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江杉美人 作者:咚小姐 文案 姐弟,HE。 内容标签:业界精英 虐恋情深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杉,程晟,程逸 ┃ 配角:邱意川,顾北城,程瑾 ┃ 其它: ================== ☆、Part1   Part1   如果不能全给我   就全都别给我   ——张惠妹   查房护士从3号重症监护室出来,左右张望了会儿,还不见病人回来。想到连续几天查房都是这种情况,脸一沉,拉住小许护士问:“3号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呢?该输液了,快把病人找回来。”   小许护士是刚毕业的实习生,见状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去找。”   异于顶楼重症监护室的寂静,楼下脑科病房有人气儿多了。小许护士老远就听到角落病房里老人们的笑声,其中一道干净纯粹的笑声最为明显。   小许护士推开门进去,一派和乐融融的样子,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是老年协会组织的联谊呢。清一色的发白须白的老头子,看着突然出现的是小许仿佛松了口气,拍拍床下,只见慢慢钻出一只毛绒绒的头,在阳光下,发色竟是栗色的。   因为刚从床下钻出来,额前的刘海都被拢了上去,好不容易站稳扶着旁边的桌子坐下,她才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是那巡房的胖姨呢,小许妹妹,你不知道,上次胖姨逮住我乱窜病房克扣了我午饭中的红烧排骨,你看我都瘦成什么了。”仿佛担心小许护士不相信似的,又捏了捏自己皮包骨头的小脸,一周的老头子们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直说把小江饿坏了。   小许护士哭笑不得,看着对面盘腿坐着的女孩子,因为昏迷了一个月,整个脸颊都凹下去了,却一直是笑模样,让人实在忽视她嘴角两侧的酒窝。顶着一头毛绒绒却不失利索的短发,可爱的像是年幼的萨摩耶。   如今已经一副公然无害的样子,可是小许护士依旧清晰的记得她初来时的模样,满脸满身的血迹,腿上血肉模糊的,连上头都特别关照一定要竭尽全力把她救回来。整整昏迷一个多月,才醒来腿上还带着夹板就开始乱窜,不是给儿科的小孩子们讲故事,就是陪楼上的老人下棋,今天更好,小许护士在门外就听到他们斗地主的声音。这样的人会怕巡房的护士长吗?   什么?盘腿坐着?小许护士才反应过来,“江小姐,您的腿才接上,不能使力,更不能盘腿坐。”   她甩了甩毛绒绒的头发,笑眼眯眯得意说:“我知道啊,所以你看我一直都把右腿放上面,没压着。”   小许护士这才放心。这才想起自己看护的病人打扰了别人休息,连忙道歉,哪知这些老头子一个个瞬间成西施捧心状,“小许护士,我们这些老头子,家里人也不惦记,你们医院小护士也忙,我们这些老头子要是没这小丫头时不时来闹闹,估计早就脑梗塞两腿一蹬早登西方极乐了。”毛绒绒的头发随着点头一跳一跳的,她还暗中伸了个大拇指,没想到啊,她的这些老牌友们一秒变影帝。   小许护士默默看完这一出一唱一和的精彩戏段,暗叹,唯女子与老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已经出了病房,毛绒绒的小头又探了回来,“老头,记得给把扑克藏好,咱们再聚啊。”小脑袋一倒,转瞬想到了更好的主意,“老头儿,下次我给你们带麻将,我走了哦。”   小许护士一路看着前面的女孩子一瘸一拐,也不让她搀扶一会儿就回到了顶楼的病房,又低头看了看床位上的塑料牌——“江杉、24岁、炸伤”,比自己还小一岁,却总爱叫自己小许妹妹,但小许护士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可以忘记的人。   江杉打吊瓶的时候一般都很安静,躺在床上,盯着液体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身体里,随之而来的凉意可以让她更好的思考问题。随意一瞥,床头柜上的百合还泛着晶莹的水珠,白皙无痕,在偌大的病房里毫无存在感。她问小许护士,“小许妹妹,有人来过吗?”   小许护士看了看窗上多出的百合,回答,“程先生早上来过,那会儿你正好出去。”   江杉觉得脑门一突一突的,背上已经愈合的灼伤好像疼了起来,“小许妹妹,把花扔了吧,我对花粉过敏。”   小许护士疑惑的拿着花往外走,前几天不是还养了一束红玫瑰吗,就听到江杉说,“小许妹妹,中午可不可以加餐,红烧排骨啊。”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几乎就让小许护士招架不住,小许护士定定神,意志坚定的回绝,“江小姐,红烧排骨里有辣椒,会刺激你的伤口,上次是我把你和4号的餐盒混了,护士长不是存心克扣你的,而且排骨汤也很不错啊。”   拔针后,江杉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一会儿又觉得湿湿濡濡的东西黏在自己额角,扰了难得的好梦,于是伸手去拍,迷迷糊糊醒来,是程逸放大的脸。见来人是他,又伸手狠推了他靠近的脸一把,斜睨一眼,“变态!”   程逸不怒反笑问她,“力气挺大,看样子好些了。”   江杉嫌恶的擦拭额角回答他,“你放心,目前为止还死不了。”   “也是,祸害遗千年嘛。那就限你下个礼拜去人事部报道,否则扣除全勤奖金。”程逸低头专心致志拨弄那双深蓝色的袖口。   江杉也不理他,自顾自去找抽屉里的皮夹,抽出一张卡递给他,“帮我去电视台旁边那家老庙黄金去买一块24K的金砖寄回C市,银行卡的密码是111111。”   程逸努努嘴,见怪不怪把卡装进上衣内衬口袋,忍不住去揉她毛绒绒的短发,“说过多少次了,密码不要设的这么简单。”狭长的凤眼里却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江杉甩甩脑袋,整理发型,扬眉一笑,“别那么看我,瘆人。反倒是你,程大少爷活的那么复杂,累不累呀?”   程逸甩下一把钥匙,一脸冰冷走出病房。   江杉把自己砸进床上,长舒一口气,终于是走了,好像是再也见不得他那副笑模样了,非得把和他的那丁点旖旎消磨殆尽。   屏幕一闪一闪,原来是10010提醒余额不足。见日期已经1号了,小球3号应该就能到,江杉看了看腿上的夹板,想想还是先消失一阵好了。   小球,大名邱意川,江杉的正牌闺蜜,一个完全不同于江杉的存在。在高考的分岔路口上,当江杉灰溜溜考到L市一所二流学校时,邱意川浩浩荡荡带着一干亲戚飞到全国排名前十的高校正式报到,当江杉开始拼死拼活被淹没在找工作大军里,而邱意川稳稳妥妥被本校保研。所以从小只会爬树的江杉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人家邱意川。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她们感情,因为,她永远记得在她离家出走身上只有200块钱时,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邱意川把银行卡里的1000,毫不犹豫的把所有钱都转到了她的支付宝上。   进医院时,江杉所有身家就是手里的内存卡,钱包手机还是程逸后来送过来的。出院时,江杉把床下那些老头老太太喝的保健品送到下面的脑科病房里,只是拎了几袋新鲜水果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回去已是黑夜,为了证明两条腿没被废了,江杉决定慢悠悠爬楼梯上去。门上换了新锁,瞬间就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江杉默默记下一笔换锁钱。进了房间,屋子里黑漆漆的,开灯才发现她的一室一厅的小屋完全变了个样,家具都换了个遍,而始作俑者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颇觉满意的冲她挑眉。   她黑色大理石的茶几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小姑娘家家的琉璃面,还有她一张好端端的一张黑皮大圆床怎么就变成了粉嫩嫩的席梦思,还有她的壁纸好端端的深邃天空蓝也变成了碎花,江杉觉得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程逸指了指门口的菜筐,她打开看看,小排、鲫鱼、西兰花、菠菜、粉条、蘑菇一堆乱七八糟的,不过好在在她的可接受范围内。   江杉简单的收拾一番,一道红烧排骨和味鲜肉嫩的鲫鱼汤就摆在了茶几上,最后一道是砂锅纯菜,需要时刻盯着火候,江杉在厨房里消化这个难以接受的装修风格。然后一双宽厚的手掌环上她的腰,头抵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晕黄的灯光下,江杉对温情攻势毫无招架,程逸亲了亲她额角,她瞬间惊醒。掰开他的手,去端砂锅,低声说,“如果不能把你的全部都给我,就全都别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写着玩玩儿,希望你们喜欢 ☆、Part2   Part2   如果爱不是理由   我要拿什么理由   来说服自己撑到最后   ——张惠妹   在江杉负伤颓唐时,邱意川又出人意料远在千里拿到L市电视台的offer,据说电视台台长的侄女都没拿到这个名额,江杉不以为意,有的东西夺不来,有的东西别人也取不走。江杉觉得自己脸养的圆润多了,是时候去找邱意川。   她的房间唯一没变的是门后墙上的巨幅镜子,她拨乱头发又甩甩头,头发还是短的可怜。她理发本就勤快,头发也是越剪越短,因为上次住院血迹把发梢又黏在一起,她的发质极软,洗过几遍仍然梳不通,她一急之下就把那些纠缠不清的发丝全剪了。即便后来又去理发店修,仍是两头留有尖碎的鬓角,额前刘海止步在眉梢上,阳光照耀下,一头毛绒绒的短发栗色闪闪,活像是从漫画中走出的小受。   江杉从地下室里推出那辆价格堪比两块24K千足金金砖的山地自行车,细细擦拭起来,积灰亲密接触过她的跑车,脏的够她肝儿疼。   在早班高峰期,无论是挤公交还是开私家车上班的无不羡慕一辆自行车左一拐右一拐穿过车流给他们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L市电视台的前身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一家报社,在寸金寸土的市中心,比银泰大厦和周边的肯德基必胜客哈根达斯加起来的占地都还要多,江杉找准自己的停车位,是一个风吹日晒都奈何不了的地儿,她才满意的背着双肩包上楼。   老夏见到江杉两眼都泛红了,非得让江杉转个圈儿见已无大恙才放心下来,却还是开启碎碎念模式,“你这孩子就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别人躲都躲不及的事儿就你上赶着,你说你是缺心眼哪还是傻?”   江杉揉了揉被老夏狠戳的脑门,笑嘻嘻的回答,“随你,随你。”   老夏被她这种插科打诨弄得哭笑不得。老夏是台里的资深时政记者,年轻时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直到3岁的小女儿被人绑架撕票,才收敛了些。江杉当时应聘时,就是老夏一手把她保下来的,那股子倔劲儿老夏他儿子都没她那么像,而且江杉一张娃娃脸,老夏是把她当闺女疼当关门弟子手把手教的。   邱意川已经正式上岗,就在江杉办公室的下一层,总编是程逸。想起昨晚程逸吃过饭后躺在沙发上,翻弄邱意川从小到大的资料时嘴角泛起的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邱意川身高好像又窜了窜,站在程逸旁边都不显低,白色雪纺衬衫,黑色高腰裤越发显得身材高挑,举止优雅。程逸温柔的不同寻常,双手搭在隔间的玻璃上,笑得祸国殃民。江杉走过去毫无痕迹的把他推开,把头探进隔间里,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大白牙笑,“中午请你吃饭,等我哦。”抬头看了看挂钟,还有一个小时,时间来得及。   不等邱意川回答,她径自走在前面进了程逸的办公室。程逸跟在身后,把门反锁 。程逸眉头一挑,神情舒适,坐在江杉旁边,把手搭在身后的靠背上,像把江杉环进包围圈里,“怎么,吃醋了?”   江杉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正宫娘娘还没出现,吃哪门子醋?”说着就伸手探进他衣服的内衬掏出他的皮夹,一张清丽的面孔映入眼帘,又马上合上放进去,罔顾程逸已经阴沉的脸色,“是挺像的,如果说我有一分像的话,意川有七分,程大少爷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呀。”   程逸箍着她的头迫使面向他,咬牙切齿的说,“江杉,你别太过分!”   江杉耸肩挣开他的束缚,手掌抵在他的胸前,神情冰冷,“程逸,这句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你。一个我就够了,我心甘情愿。你要敢动邱意川一根汗毛,我跟你没完!”   程逸把她的指尖握进掌心里,冰冷的指尖小小软软的,丝毫不像它们的主人每天嚣张跋扈热血沸腾的样子,一一亲过她的手指,狭长的凤眼又染上了笑意,“你为什么就是心甘情愿的呢?”   江杉嫌恶,在他西装上蹭蹭手,“你的员工,我借走了。”   “随意。”   江杉走过去,敲敲邱意川的桌子,“我们走吧。”   邱意川看着明显不到下班时间的钟表,神色为难,低声询问她,“这样不好吧?”   江杉环视一圈,碰到她的目光都朝她微笑,拍拍邱意川的肩膀,“没事儿,迟点去就排不上位子了。”   旁边有人附和,“小邱,快去吧,江杉都亲自下来领你了,主编不会管的。”   尽管去的并不迟,小店还是已经坐满了人,老板见江杉进来,笑眯眯迎上来,“小江,楼上靠窗的位置给你留着呢。”   江杉也不客气,穿过等候区的一长排人,揪揪老板留长的胡须,“那就谢谢老板咯,不过,老板你也不怕后面那群人把你给吃了。”她指指后面那条长龙,众人恨不得用眼神在老板身上戳几个洞。   老板拍拍啤酒肚,声音响亮,“见谁自家人吃饭需要排队的,看不惯的大可以走人。”   江杉有一次休假,恨不得把L市的穿堂弄巷走个遍吃个遍,结果吃也吃出来了门道。上班后的一个礼拜,电视台播出了24家饭店使用地沟油卫生不过关,寒光映射某些巷子的街道失修已久。恰好那24家饭店里有两家就在这家小店的隔壁,报道的最后江杉还意犹未尽的推荐了这家小店,于是这家店声名大噪,一跃成为L市吃饭的首选之地,老板再见江杉比见到自家老婆还要亲。久而久之,江杉由这里的常客升级成了VVIP。   小店的装潢十分有当地特色,纸灯笼高高挂起附着隋唐秦汉的字样,见江杉和邱意川上了二楼,接待小童高声问,“客官,您几位?”   江杉比比二,小童立马鸣锣撒开嗓子喊,“两全其美!”   上菜的人也穿得讲究,青花瓷短衫,捆腿儿裤,秦腔的戏段久唱不绝。邱意川是中文系的,一时只顾着看这些特色十足的表演。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长安葫芦鸡、烤羊羔肉、酥肉焖黄鱼、老味烧三鲜,豆皮涮牛肚、金牌锅贴、老枣凉糕、纯菜砂锅和酸梅汤上了整整一桌。   邱意川目不转睛盯着这些菜,咽了咽口水,“就咱们俩人,能吃完吗?”   江杉拿起筷子,催促她,“趁热吃啊,放心吧,我一个人吃都没问题。”   吃完想起让邱意川搬出废置已久的员工宿舍,邱意川嘴里还含着一口冰激凌,“我有住的地方啊,一个学弟给我找的,环境超级棒,就在电视台后面公园正对的那个小区。”   “月租多少?”   邱意川一副你放心,我有钱的样子,“不多,只要八百。”   江杉腾地站起来,使劲儿戳她脑门,“你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八百在市中心的连一平米都租不到,更别说那种有钱都不一定进去的有些年代的公寓。小心你哪天起来发现肾少了一半,不对啊,能住在那种地方的人稀罕那点儿钱吗?不是图财就是图色。”   邱意川摆摆手,表示不可能,“你放心啦,房东人很好,是小学弟的竹马,而且房东是个军人。对了,他说下午会来接我,你见到之后就知道了。”   “我怎么没有这种惹人怜爱的小学弟啊。”江杉惋惜的说。   下午下班,江杉和邱意川在电视台旁边那家星巴克等那个房东。不早不晚,六点整,顾北城推开那扇大门,一身军装一脸正气,江杉觉得之前的想法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顾北城给邱意川添咖啡,举止间都是大家风范。   江杉望着邱意川坐着那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沃尔沃绝尘而去,拍了拍自行车座,想想还是担心自己靠谱些。等戴好手套,一声喇叭响,程逸从车中探出脑袋,“把车放后备箱,捎你回去!”   江杉瞥他一眼,双腿使劲儿蹬着自行车消失在车流里。   当晚,江杉的黑米粥熬的香气四溢程逸才回来。他倚着厨房的门,看她用刀柄敲上草鱼的脑袋,装作惋惜,“啧啧啧,真狠心,就你下得了手。”   江杉刀起刀落,一盘鱼块已经显出雏形,“一会儿你别吃,你吃我的,住我的还嫌我狠心,老娘伺候不了你,麻溜点儿滚。”   程逸乖乖闭嘴,把茶几上的小玩意儿收拾到归纳盒里。   江杉还没习惯睡这种软软的席梦思,把自己陷进去总有一种不安感,躺在床上只能属羊等待睡意来袭。睡意朦胧时,床的那侧陷了下去,被子也被拖走一半,江杉一脚把他踹下去,居高临下又跺了几脚。程逸捂着脸又躺回沙发上,像走失的小猫,两只眸子在深夜闪起委屈的光,“我冷。”   L市的昼夜温差大,江杉一床厚被子才觉得正好,遑论他一床毛巾被,程逸确实没说谎。江杉赤脚拉开衣柜,从最底下揪出一床八斤厚的棉花被扔在他身上,背对着他继续睡觉。   程逸低沉的声音在夜幕降临时,磁性十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杉拢拢被子,紧紧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Part3   Part3   再见到你   我一定让自己   让自己假装很坚定   ——徐若瑄   程逸出差,邱意川也每天忙的要死,大学时的舍友做项目的、带孩子的都比她忙,江杉下班之后又去了那家小店,要了二两女儿红,没想到一个人都喝光了。   九点多江杉要结账走人,老板不放心把她留到十点多见她思绪清醒酒劲儿过了才放她走。   江边灯火依旧,偶尔鸣笛声响,江面泛起阵阵涟漪。江杉漫无目的的走,走走停停,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下看今天股价,暗自决定明早把其中一直抛售,大概就能买下现在租的房子,然后精装一番,那种小公主粉嫩系风格,对她来说梦醒时分简直就又是一场噩梦。   市医院红蓝光色相映,警车包围了一圈,江杉双脚不受控制往包围圈里移动。走近才看警戒线里邱意川被一个警察激的满脸通红。又细听了会儿,是邱意川报的警,前几日一场火灾的幸存孤儿,在医院却无故失踪,但是邱意川没带记者证,警察把她也列入了嫌疑人的行列里。   江杉趁乱进去,挡在邱意川的前面,个子虽没有邱意川高,却桀骜不驯盯着小警察发毛,“警察同志,你们明白什么是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不搭把手找人,还添乱,你们倒不如回家吃自己。”   江杉护邱意川跟护犊子似的,护了这么多年根本不容别人欺负一丁点。要是换做别人,江杉最多也就是和小警察勾肩搭背一番,说一堆有的没的,然后劝着警察去干正事。可是偏偏是邱意川,江杉又刚喝了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一通再说。   好在小警察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被她阴差阳错骂的醒了神,立马就去找人。   草墙外一声嗤笑,江杉打着手机上自带的手电,发现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身上的西装虽然价值不菲,却遮不住一身的稚气,他走过来酒气熏天,邱意川见他走近就捂鼻,“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他咧着嘴笑露一口大白牙,“那群老狐狸想灌醉我压价,做梦!我让他们竖着进去,横着进来。学姐、她是谁?”程晟指指江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邱意川挽着江杉说,“江杉,江河日下的江、水杉的杉,最好的朋友。他是低我三届的学弟,鹏程万里的程,日成晟。”   江杉斜邱意川一眼,“我可没你这种说我江河日下的好朋友。”   邱意川攥紧她的胳膊,“我错了......”   最后还是顾北城带着一条军犬把那孩子找到的,那孩子许是被吓怕了除了顾北城谁都不跟,光着脚,脚底血迹斑斑,瞧得江杉揪心,撒开脚就随手拖了个护士给她包扎,然后又去给她取了一双拖鞋。   江杉回来时,邱意川和程晟在墙角不知说着什么,说一会儿便瞄她一眼,像是把自己放到货架上待价而沽。江杉被自己这想法逗乐了,她还真不值几个钱。见顾北城耐心哄着怀里的孩子,又不时看邱意川一眼,江杉过去拍他肩膀,没成想拍的狠了,他的肩章划了她的手一下,疼的她只想喊娘,而他却稳如泰山。   江杉坐在他身旁的长凳上,望着头顶的一弯明月,“你是不是喜欢小球?如果喜欢她就赶紧让她知道,否则等她的心里有了别人,你再努力都没用了。”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   顾北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说,一怔,扭过身子去看她,一张素净过分的小脸微微仰起,却是说不出的悲怆。他语气坚定,“即便她心里有了别人我也能让她忘记别人。”   江杉不置可否,邱意川身边的确没有比他更出色的男人,朝夕相处感情自然会好,何况邱意川本就心思单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能回别人十分,又怎么能够和那个心思复杂的人相提并论呢。   事情解决,已近凌晨,顾北城嘱咐程晟送江杉回去,程晟应得极快,邱意川两步一回头还朝程晟递眼神儿,被江杉一记白眼掐断。刚刚还喧闹的院子,已经恢复寂静。   程晟身上的酒味已经消散大半,江杉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问他:“你怎么走,往哪个方向?”   程晟见她仰起头认真问他就低下头贴近她的耳朵,“我开车送你啊,我知道你住哪儿,我们住一个小区。”   微风拂过,他的声音像挠痒痒似的,江杉像是头一次被一个大男孩儿撒娇,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就听到他说,“我喜欢你,像个美少女圣斗士一样。”   江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又上前拖着他往外走,“你喝醉了,姐姐帮你叫出租车,回家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哦,乖”。   程晟反手握住她,像是受了多大委屈,“这不是你和三哥说的吗,喜欢她就要赶紧让她知道,我知道我出现的太晚,所以我就要尽早的说出来呀。”   江杉背对着他,“别闹了,一见钟情什么的,你是小说看多了吧。”   程晟又攥紧她的衣角,“是吗?”   程晟也不知道究竟是那句话让她生气了,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他叫她,她也不应,他只能开车跟在她后面,好在夜里车少,并没有人催促这辆车速不足20迈的跑车。   走走停停,走回去已经一点多了,夜风冷,江杉就穿了一件雪纺衬衫,程晟递给她衣服,她也不接,最后两人都只穿薄薄衬衫跨过大桥回来。江杉担心睡一觉明天感冒,她在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挑了几块姜。   程晟跟着她,走到一栋楼下,指指高层跟她说,“我就住在这栋楼,你住哪一栋,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回家。”   江杉猛地盯着他看,又去看他指的方向。还是一声不吭回头走了,程晟见她就住在自己隔壁的楼层,也放心的上楼,回到家想起那个雪夜,情不自禁的嘴角翘起,温柔的一塌糊涂,顺手招了那只憨傻的萨摩耶抱在膝盖上给它顺毛。从没享受过这种殊荣的萨摩耶瞪大双眼使劲儿往茶几底下躲。   一早江杉就约好房东太太在小区对面的那家茶馆签购房合同。房东太太坐在窗边,见江杉提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啪嗒开了锁扣,一摞摞现金,饶是见多识广的房东太太都吓傻了眼,以为是陕北的暴发户来买房子了。   江杉不好意思冲房东太太笑,“房东太太,不好意思呀。你是下午的飞机出国,我的股票套现钱到账还得等到明天,可是我又十分喜欢这套房子,这是我先和朋友借的钱,不多不少。”   房东太太一脸谨慎,偷偷压到江杉耳旁低声说,“江小姐啊,世道险恶,现在的贪官都只敢用现金不敢用银行卡的,你是不是被朋友骗了帮他洗黑钱呀。”   江杉在心里暗暗唾弃姚映舟,说什么也不肯借卡,就知道她不安好心非得让她大早上出糗,她只能勉强笑着回答,“房东太太,你放心,我这朋友是开小额贷款公司的,今天一大早公司还没开门,她只能从库房给我提的现金,没您说的那回事。”   房东太太似乎心有余悸,拍着胸口直说,“那就好,那就好。”   谈好合同,江杉看着那几张薄纸,这就是属于她的第一所房子了。从大学毕业就住进去了,房东一家人都很厚道,周边的房价迭起,她的房租也没怎么涨过,如今他们一家移民,索性又低价卖给了她。   出去就遇到程晟,一身红色篮球服,汗流浃背,手上还转着一颗篮球,见她就把篮球抱在怀里。“哎,你也起这么早啊,我们真是有缘分。”   江杉加快脚步,奈何程晟紧追不舍,她只能停下和他说,“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小的,让我有一种养儿子的错觉。你们家里人要是你找了一个比你大好几多岁的女人也不会乐意。”   程晟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能比我大几岁啊,更何况我妈常跟我说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抱金块;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抱如意;女大五,赛老母,后面什么来着我也忘了,反正只好不坏。”   江杉被又气又笑,索性不理他,径自开了门就要合上。程晟一把拉住把身子隔在两扇门中间,“你熬姜汤了呀,正好我昨晚也受了凉,你大发善心也请我喝一碗呗。”不等她答应,进门见一双男士拖鞋整整齐齐搁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换上去洗手。   江杉也不知道对他少了一份戒心,难道只是因为他是邱意川的学弟,亦或他也姓程?见他还在打量房间,给他舀了一碗姜汤,又进厨房。   他在客厅大声嚷嚷,“这房子的风格一点儿都不衬你。”   江杉闻之也不可否认的使劲儿点点头。见他根本没有走的意思,默默往锅里加了一勺米。   七点四十五,早饭就好了。熬烂的小米粥又稠又黏,里面加了南瓜丝,黄橙橙的香甜,程晟配着江杉自己腌的芥菜丝吃了三碗。江杉看着干干净净的锅底,突然也不气了,有人捧她的饭场她就高兴~~   “喂、给我饭钱,米可是我妈从我们老家运过来的今年的新米,芥菜丝也是我亲手腌的。”江杉起身轻轻踢他一脚,伸手朝他要钱。   程晟把门口的篮球抱过来,“给你,现在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它了。我不叫喂,你叫我阿晟吧。” 作者有话要说:   ☆、Part4   5Part4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   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王菲   江杉只要不忙,一大早都会去早市,已经成了习惯。只是最近程晟早上也不去打球了,改为遛狗。所以每天早上江杉提着袋子在前面走,后面一人一狗不远不近的跟着,跟久了,程晟每天的早饭质量大幅提升。后来,萨摩耶饿了也能找到江杉家的门口。   一天早上,程晟意外的没有跟着她,等她买菜回去,程晟一身深蓝色西装一如初见面时俊逸身子笔直站在门口,神色淡漠递给她一张邀请函,江杉两只手上都提着袋子,只能凑过身子去看——晟光公司成立一周年。江杉眉毛一挑,“和我有关系吗?”   程晟装酷装不下去,举着邀请函,指着晟光二字,“晟光!”   江杉又看了一眼,“这名字真俗气。”   程晟长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淡定!笑着和她说,“这是我的公司,一周年庆希望江杉小姐能够莅临。”   江杉把东西放在地上,狠狠戳他脑门正中,“你几岁了就有公司了,孩子,家里有钱不是这么花的,就算马云是你爹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何况你还不姓马?”   程晟从她上衣外套掏出手机,点了一堆APP,“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研发的”,又点开百度输入晟光,让她看简介——晟光有限公司,总裁:程晟,现年22岁,于Z大软件工程系毕业,初升大四即成立晟光,青年才俊balabala。他一脸得意看着江杉,只差没在脸上写,小样儿,看不起我,知道我是谁了吧。   江杉眼珠上翻,打量他那张稚嫩的脸,语出惊人,“那又怎样,和我有半毛钱关系?”话罢还不甘心的继续自己嘀咕,“又没有上市,股票行情什么的你也不能透漏给我,我也赚不了。”直把程晟小公子气得拂袖离去。   结果还是如程晟所愿。   江杉正在赶一个女童遭邻居性侵审判案子的现场,就被老夏的连环夺命call叫回电视台。   她也不知道老夏有什么要紧事情,一路上都在可惜她找熟人才占的绝佳听审位置,只能干挠头发。   老夏见她到了,拉着她就往办公室走,“江杉,你怎么搞成这模样子?”   江杉不解,扭头去看玻璃,才发现一头细软的头发被她揉成了鸡窝,不堪直视啊,怪不得刚刚电梯里的人总有意无意的瞄她。不在意的甩甩,想起了正事,“究竟什么事啊,我那个好位置其他电视台可是都抢不到,你就这么把我叫回来了多可惜啊。”   老夏一脸笑意,“那不是还留着人呢吗。晟光今天成立一周年,他们的公关部刚刚邀请我们台里派人参加,还说你是老熟人,话里话外你去了就是VIP席位,而且是独家。”   江杉撅着嘴,问老夏,“其他人去不行吗?”   “你这傻姑娘,人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要是不去别人都甭想进去了。”   江杉想想这做人啊还真不能把话说绝了,否则吃亏的总是自己。最后又不死心的问老夏,“咱做时政新闻的,一个没上市的小公司成立周年庆,我去干嘛呀?”   老夏在她脑门儿上狠敲一下,“晟光是政府鼓励青年积极创业时期的一个具有代表性的公司,才成立一周年就还清所有政府资助性的贷款,今天大人物多着呢。你要是今天不去,别的电视台不得笑话咱这个省立电视台啊。”   江杉走后,编辑小刘问老夏,“晟光再受政府重视哪有那个女童性侵案受关注舆论性大,就算晟光那边招呼过了,咱也不稀罕这个独家呀。”   老夏摇摇头,他带的一群人怎么都不开窍呢。既然有人专门打招呼非江杉不可,其中的妙处自不可言,何况晟光里面可都是青年才俊,他的小徒弟这么可爱却偏偏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男朋友,他当然要为她早作打算了。   既然把她当做邀请函,江杉就绝不发挥邀请函以外的功能,身后跟着四五个人浩浩荡荡进去宴会厅。别家电视台的记者在开始前都是哪儿不起眼往哪儿靠只怕被赶出去,偏偏她领着一群人就往台前正中央站。   10点整记者会正式召开,倒是也没人刻意招待江杉,但是因为之前她们就站在中央,这种绝佳有利地形就直接占据了。   一行人从后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就十分机灵的...男孩子,说他是男孩子,是因为他咧着嘴笑,哪个老谋深算的商人这样傻笑,一张笑脸如沐春风,就像程晟。老夏没有唬她,市里的一把手都都了,程晟走在他之前在台阶前侧身示意先请。晟光也果然个个是青年才俊,一列排开,无不是精神抖擞一袭西装,气质压住了相貌,站在台上随意抽出一个都能撑一场T台秀。   程晟就站在中间,深蓝色的西装,胭脂红的领带,唇红齿白的小生模样,灯光聚集在他身上也不见慌乱,温文有礼的回答各种刁钻古怪的问题,让江杉有些陌生。只是每次他回答完,都会挑眉看她一眼,像做了好事邀宠的孩子,江杉笑着摇头。   提问络绎不绝,程晟只能说,“时间有限,再回答一个问题,我们就开始宴会。”周围一阵唏嘘声,江杉才注意到今天来的记者都是女记者呀,她不自觉就往后缩。只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她身上,再看他,眼神里的得意已经不加掩饰,他说什么来着?   身旁的摄影师小沈推推她,“江杉,他说最后提问题的机会留给你。”江杉快言快语,“我没有...”问题,意识到周围谴责她不知好歹的鄙视眼神,她只能吞吞口水继续说:“我没有资格,这才是我们正经的提问人。”江杉一把抓过一个实习记者小李,递给她一个眼神,小李清清嗓子问,“程总现在有女朋友吗?”   江杉不可置信的看小李,她才不承认这种看到帅哥就问有没有女朋友的是她带的实习生呢?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亲口问,他有没有男朋友!   显然,其他人并不这么想,几乎所有的记者屏息以待,只为程晟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们Of course no!然而,程晟只是看着江杉,咧嘴露着整齐的白牙,笑着说,“你猜?”   江杉斜睨他一眼,真TM的贱呀!回去让摄影做个GIF,这就是网上排行第一的欠抽图贱图。旁边的记者们不淡定了,“真帅呀,你看见了吗,他刚刚笑起来多温柔。”这种声音此起彼伏传进江杉的耳朵里,江杉恨不能抬头望天。   只是一瞥,她看到了窗边的一抹背影,袖口上的蓝色袖扣依旧如他离开那天耀眼,江杉默默走出人群,他看着窗外一动不动,她就看着他。   他背身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窗前,即使背着身子,江杉还是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无力感,心底募地酸涩不已。指尖不自觉的抠桌角,奈何木质太好,竟连一点点木屑都没掉。   侍者递给他一杯酒,一转身便看到江杉眼眶泛红站在桌后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程逸微微笑着,她快步往他的方向走,差点绊了一跤,走近才看见他双目布满了血丝,一看即知他一夜没睡。   鬼使神差,江杉抱紧他一只胳膊泪就流下来了。她根本就心疼的要死。   程逸怔了怔,白色的T恤罩着她松松垮垮的,细白的牛仔裤帆布鞋衬得她就像是一个高中生,哭得像是期末考砸了,却是真心实意的心疼他。他双臂一拢,就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揉着她的短发,“傻丫头,我不是回来了吗?正好赶得及你的生日。”   她的生日是高考那天,往年凡到那天,她就开始四处和别人要礼物,从小到大,同学同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生日的。所以,程逸一说,她便知道他是在取笑她每年都和电视台的人要礼物。一下子破涕转笑,把他的两只胳膊抻直,手摸上他的袖口,两只袖扣棱角分明,一只不少,她突然惊醒从他怀里挣开,警醒的看着他。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杉扭过身去,程晟的眼神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脸色难看。她下意识的甩开,去看程逸。   程逸拍拍他的肩膀,“表现的不错。”   江杉低喃,“哥?”   程逸揽上她的肩膀,指着程晟说,“这是我弟弟。”   江杉重新去看程晟,比起程逸,他更像照片上的女孩子,眼睛都是圆圆大大的,双眼皮,鼻子□□,怪不得她看着他就觉得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Part5   Part5   真的痛总是来得很轻盈   没声音   从背后缓缓抱着我,就像你   ——五月天   程逸送江杉回家,举办宴席的酒店前面那条翠华路永远都是拥挤的,车贴着车,每一辆都在等待前一辆车给自己让位,就像她一样。   江杉手肘托着玻璃窗,雨水淅淅沥沥打进来,她非要把车窗降下,程逸也拧不过她。天气预报说接下来的半个月都要下雨,昨天傍晚下了一会儿就停,她还想着真是不可信,没想到刚刚还是艳阳天只片刻就下了起来。头顶罩着一片巨大的乌云,说不准还真能下小半个月,对L市这种干旱的城市倒是难得。   “你和阿晟认识?”   江杉伸出手掬了一捧雨水盖在脑门上笑着说:“算不上认识,发小的学弟,刚刚又知道是你的亲弟弟,还是你亲妹妹的亲哥哥。”   一个急转弯,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划过刺耳的声音,程逸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江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江杉斜过身去,看窗外的繁华,即便是在下雨这个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她低声说,“对呀,我干嘛要这样咄咄逼人。程逸,你回家吧,这两天楼下那些人已经不在了。”   程逸用余光看她,白皙修长的脖子扭着,依稀能看到突出的细小的青筋,“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车正好到达小区门口,江杉拂去车窗上的雨滴用她最大的努力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怎么办程逸,我等的好像有些累了,我要好好考虑是不是要说服自己继续等,你保重。”   江杉睡了一觉,醒来觉得饿了就准备了满满一茶几的菜,火锅的蒸汽热腾腾的,她一个人盘坐在沙发上倒像是在云里雾里打禅。吃到撑,给江妈打了个电话,江妈刚睡着就被她吵醒了,直在电话里骂她,“死丫头,我睡美容觉都被你给搅乱了,直说你是不是活不下去了。”   “哎,妈,我每个月金砖金条的往你那儿寄,你现在连我的一个电话都懒得接,而且我怎么可能活不下去呀我钱多的很。”   江杉在这头都能听到江妈一把揭下面膜的声音,江妈的声音却放软,“闺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跟妈说,有妈在呢。”   江杉仰着头,狠吸了一口气,“妈,你别逗,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打架还得喊爹喊娘的,我没事儿!”   江妈叹口气,像是狠狠砸进她的心上,“我还不知道你,从小一不高兴就说自己的多牛,现在你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说了我也帮不了,是不是妈太没用?”   江杉赶紧说,“行了妈,你快睡觉,我还没吃完饭呢,我去吃饭。”   “哎,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晚上9点之后就不要多吃饭,伤胃.....”   江杉把头埋在膝盖上,大声痛哭。   突然一双胳膊紧紧把她抱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哄着一个孩子低声喃喃:“不哭,不哭。”   她抬起头,看见是程晟,眼里闪过一抹失落,眼泪决堤似的不停流。程晟拇指揩去她脸上的泪,声音低沉的近乎性感,“不哭、每次见你都这么难过,我怎么能放心。”   江杉两眼通红盯着程晟,“怎么办,我又让妈失望了,她又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   “没事,你乖不要哭啊,让她知道你哭她更难过。”   江杉用指尖去触碰他的脸,大大的眼镜、双眼皮、高鼻梁和吹弹可破的皮肤,长得真好看,“可是还是不像他。”   程晟握住她冰冷的指尖把她重新抱进怀里,“不要爱他好不好,嗯?”   程逸站在虚掩的门后听这声厉声的哀求愣了愣,他想起来有一年他喝醉酒回家。他鲜少喝醉,那是头一次,其他人都上楼睡了,他看到程晟在客厅一个人下围棋,程晟那年也只有二十岁而已,他准是喝多了才会问程晟,“阿晟,为什么幸福对我来说触不可及?   那时程晟暂停了左手和右手的决战,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无尘对他说:“那肯定是你不够努力。”   他当时摇摇头,想想自己真是醉了,才会问一个每天不是对着电脑就是自己一个人下围棋的程晟。可是,当他今晚站在门后看到程晟胳膊紧紧环着时,他发觉自己果然是懦弱的可怜。   一晚上江杉总觉得额头上长了个包,动一下就磕着疼。因为哭得久了,眼睛肿的厉害,睁了许久才睁开,程晟下颌抵在她额上,两只胳膊紧紧拥着她睡得香甜。   江杉用头去磕他,程晟吃痛揉着下颌,看她醒了一脸欣喜,“你醒了呀。”江杉顺势从他怀里挣脱,“废话,难道我在梦游。”   程晟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你哭了那么久。”   江杉轻咳一声掩饰昨夜的尴尬,忽然想起,“你昨晚怎么进来的?”   程晟指指门,“你还说,你一个女孩子住,进门还不把门关紧,哎?门怎么又开了,我明明记得我关上了呀。”一脸诧异的去看门外无人,屋子里也没什么异常才把门关紧。   “那你怎么不把我放床上睡,弄得我腰酸背痛。”江杉使劲儿伸了个懒腰,听到骨头嘎嘣一声脆响。   程晟一想起昨晚抱着她,怀里依旧保留柔若无骨的触感记忆,脸刷的红了。   江杉瞬间明了拿着汤勺就往他身上招呼,“小样儿,敢吃我的豆腐,看我不收拾你!”   程晟看她恢复往常的样子顿时放心,边跑边告饶,“我不是故意的,本来想安慰你不哭了我就回去,可是没想到我就那么睡着了。”他真不是蓄谋故意,为了筹备晟光周年庆既要研发新产品,事无巨细都交给他定夺,每天每天的熬夜,还要早早的起来不愿意放弃和她相处的每一个机会。本想着宴会结束后可以好好轻松一番,却让他看见她和程逸泪眼相望,任凭一个不是睁眼瞎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匪浅,那瞬间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累,心累。   如果他是蓄谋已久,他才不会就那么傻傻的只是抱着她直到天亮呢!   程晟被她追到一处角落,一摞摞书整齐的躺在箱子里,他翻开一本,密密麻麻的小字,秀气的很像极了她。“你不是跑时政的吗?”   江杉凑过去看那本书,才发现是本《经济法》,任由他翻着看,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他打开她的小书柜,拿出一个红皮本子,诧异看着她,“你是会计师?”   “怎么,不行啊?”江杉一把夺过去,压在书的底层,然后收拾茶几上昨晚她一个人制造的残局 ,盘子竟然摞了有三摞,江杉暗叹她一个人究竟是吃了多少。   程晟却是紧紧跟在她身后,孜孜不倦,“你放着金饭碗不端,干嘛要去做记者,累死累活的?”   江杉一手托着一摞盘子,稳稳回头斜睨他一眼,“我乐意!”   江杉骑着自行车到电视台时,邱意川就站在她往常停自行车的地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偏偏探着头等她,让她一番好笑。   邱意川拿起手里的盒子轻砸她,江杉看了看表,打卡的时间都快过了,拉着邱意川就跑,进了电梯松口气。邱意川喊了声“主编早!”江杉才看到程逸站在角落,眉头紧皱点头示意。懒得理他,去接邱意川递过来的盒子。   是一本画册,记录她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江杉摸摸脸笑着说,“把我画的这么好看,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邱意川掐她腰间的细肉,“你就差没去早间新闻里仰天长笑了,还不好意思。”   江杉甩甩手,“不要拆穿我啦,对了,你送我这个干吗?建交十几周年?六一儿童节?不对,过了呀。”   “是你的生日!”程逸的声音传来,她扭过头去,见程逸倾着身子一脸专注盯着那本画册,恨不得戳出一个孔来。江杉忙抱紧画册,捂得严实。   邱意川到了楼层,和她约好今晚一起吃晚饭才离开。原来是邱意川从明天开始就要出差,正好错过她的生日,所以只能提前和她一起过。   江杉诧异他怎么还不下去,就听到他说,“才发现你已经陪我过了这么多年生日了,我从来没吃过比你做的更好吃的长寿面。而我都没送过你一份像样的礼物。”   原来每年他过生日,都是她下厨做一桌菜,最后亲自扯一碗长寿面然后兴致勃勃等他吃完给评价,结果每次他都不吭声,只是默默连面带汤都喝光就足够她高兴了。因为他不喜甜食,所以往年都直接省去蛋糕。   江杉盯着他的眼睛,“程逸,我讨厌你这样拖泥带水的模样!我等你摘下这双袖扣两年了,你给个痛快话,咱们做一个了断。”   “好,明晚我在碎玉轩玉器店旁边那个四合院餐馆等你,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Part6   Part6   如果你像天气   总对我不冷不热   我不能选择沉默   ——梁咏琪   临下班,姚映舟给江杉发微信问她明天晚上在哪儿吃饭,江杉想了许久,程逸约她的时间也是明天晚上。江杉提议今晚就去吃饭,姚映舟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你不早说,我现在做SPA做到一半。”   江杉打笑她,“赶紧洗洗脸出来吧,又不是见老情人。你什么邋遢样我没见过呀,那会儿你光着屁股在阳台做广播体操~我都视若无睹。”   “江杉,你不会在电视台大庭广众的这么调侃我吧,你给我等着,等会儿看我不收拾你。”   江杉上大学那会儿阳台外头是一片小树林,阳台宽敞,都愿意往阳台站,有一次姚映舟喊着减肥,大早上起来就往阳台跑,江杉喊她,她只管自己睡眼惺忪伸着懒腰走站在什么都没穿做广播体操。江杉见拦不住倒头继续睡,等姚映舟反应过来时,半栋公寓楼都听见她那声嘶吼,从此江杉闲来无事就调侃她一句。   邱意川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叹气,转过去问江杉,“怎么办?”   江杉指指墙角,一把直柄大黑伞斜倚在角落,外面还覆着一层塑料套,笑着说:“打伞呗,能怎么办?”   邱意川:...... “我说的是你一会儿你怎么回家,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江杉冲她一笑,“放心,我还有雨衣。”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深隐在破旧的巷子里的纸上烤肉。就在江杉母校的对面,她们进去时,姚映舟已经坐在里面拌调料了,大波浪卷发,红色的指甲油在白瓷碗上格外显眼。见她们走过来,姚映舟朝邱意川点点头示意,她们两个彼此认识并不熟悉,只生活在江杉的话语中,然后她把目光移到江杉身上,“啧啧啧,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副穷酸学生样?”   江杉低头看自己,李宁的蓝色T恤,质地优良的牛仔裤,匡威的经典款,一身下来不下1000,“哎,我怎么就是一副穷酸的样了,走在学校里面,我这打扮也是一有钱人。何况,我上个礼拜才去泽哥公司还钱,请问门口那个妖艳的助理不是您姚小姐吗?”   姚映舟的老公是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负责人,她大三去打工,然后发展办公室恋情,大四一毕业就结婚了。结婚三年来,依旧如新婚般腻歪,她老公还是一个妻管严,那么大一笔钱姚映舟说借给江杉,她老公一声气都不敢吭,还得乖乖一大早起来给江杉送过钱来。   姚映舟甩给江杉一个不屑的眼神,指着隔桌的一个女生,披肩长发,湖蓝色的长裙,一双精致的人字拖。姚映舟问江杉,“你猜她大几?”   江杉扫一眼她身旁长凳上的书,“大一就穿成这样,能不能好好学习了!?”   姚映舟嗤笑一声,“说得就跟你大一好好学习一样,也不知道谁天天上课是拿着滑板上课,都快升大二了,系里的同学都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只记得你一般跟在我们身边,一Gay还让我帮忙搭线。不过,不是我说,这家店怎么还是一股味儿?”   江杉早就不管她说什么了,反正宿舍六个人里数自己最小,其他五个人有事儿没事儿都愿意念叨她,她只管埋头吃,偶尔回姚映舟一句,“这地方是你挑的,你就是抠门死的,请我吃饭就请这种人均29的自助烧烤。”   “一会儿去商场,我给你挑一身衣服,正好明天你要去约会,对吧意川?”姚映舟冲邱意川眨眨眼,邱意川只低着头笑。   果然,吃罢饭,姚映舟的二十四孝老公来接她们去商场,江杉时不时看后备箱里的自行车是否还完好,瞧得姚映舟直戳她脑门儿,“瞧你那点出息!”   “这可是我亲手组装的,全球仅此一辆,买都买不到!”   最后,姚映舟挑了一套连衣裙送给江杉,她自己还买了一套,姚映舟颇高兴觉得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江杉又划去日历上的一天,工作证上的照片和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早晨起来发梢依旧会翘起,可是却不会再像往年一样一副小模样厚着脸皮向别人要礼物了,她好心情的决定额外再给江妈一块金砖。   今天交警全部出动,出租车也打上了爱心送考的标志,江杉依旧穿梭车流人群笑着看那些高考成就人生的标语。   她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气氛诡异,所有人都含笑看着她,不明所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才发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最大的一个是老夏送的,她拆开看是一只索尼单反,举着不客气的朝老夏招手,“老夏,这个太贵重了,但是你既然给我了就别想让我还回去。”又把相机抱进怀里。   老夏直笑,“你看她,跟小财迷似的,赚的不比我们谁多。上次你说你随手在地摊上捞了一副围棋给我,我只当就是破石子儿呢,谁知道我拿回去我一个老朋友去我家认出那是日本的雪印蛤碁,还问我是不是发财了。”   小李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夏主任你不知道,上个月我的笔记本坏了,已经用了五六年了,我想着有修的钱我都能重买一个了,正好遇上房租涨价,结果我自己连房租都缴不起。结果小江姐跟我说去买致远的股票,然后三天内抛出去,我索性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到就三天比我一个月赚的都多。”   江杉打开手电看小李送她的芙蓉玉镯子,倒是本地人会选玉,听到小李说起来便抬起头严肃的说,“炒股有风险,投资需谨慎。你别觉得我诓你,我可不是靠炒股赚钱的!”   小李搀上她的胳膊,笑眯眯的点头。   中午趁着吃饭的空儿,江杉去金店转了转,老板一见这种老主顾只差把嘴掰下来捧着笑了,“江小姐,挑上哪个我给你打9折。”   江杉站在手链那儿停了停,让老板拿出一条并蒂芙蓉样式的手链,正好配江妈的那双耳钉。   大一寒假那年,江妈执意要改造她的形象,大年初一拿着江爸的工资卡去商场给她买了一副小金球耳钉,还给她自己买了一副纯金牡丹花的耳钉,边走边说着,妈以后不图你什么,你拿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妈买一条金手链就行了。那天江杉哭笑不得,心想她亲妈拿着自己当幌子都快把江爸那张工资卡刷爆了,她多想喊一句,老爸,你闺女没那么能花钱。   现在想起来她的嘴角依旧轻轻扬起,让老板一拍脑门顿时觉得这门生意成了。送了那么多小金块,倒是忘了江妈最初也只不过是想要一条金手链而已。   用微信拍下照片给江妈传过去,江妈十分高冷的回了一个字:乖!   老板看到江杉瞬间抽搐的嘴角有些不安,但是亲眼见证刷卡的那一神圣时刻,他觉得今天中午的人生圆满。   礼物是门房的大爷帮忙找了一只收纳箱打包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驮回去的,江杉看着逐渐放晴的天气,蹬踏板更有力气了,直叹道:天不亡我!   夜幕降临,她七拐八拐终于看看碎玉轩的荧光牌上闪烁着19点整,江杉穿过碎玉轩,前方巷子的死角落就是那家四合院餐馆,一般人还找不到。   四合院门前一片寂静,青灰色的墙在夜色里静谧深沉,她来过一次,只是送一份材料,隐约记得里面并不小,有一条紫藤缠绕的长廊。   门前的侍者把她拦下来,说是会员制的餐厅,一般人不让进去,又问她是和谁一起的,江杉说出程逸的名字,其中一个侍者进去了一会儿出来告诉她,“小姐,对不起,程先生今天没有预约。”   程逸的手机一直处于占线中。   雨应景的下了起来,江杉就坐在玉器店旁边的台阶上避雨。一辆辆车进来,她抬手遮住灯光再仔细瞧下车的人,没一个是他。   她穿着无袖的裙子,出奇的冷。她突然想起她曾经是一个文科生,老师和她说弄堂的风最是冷冽。   刚刚那位通知她程逸不在的侍者去了一件衣服递给她,“小姐,这么大的雨,让朋友来接你吧或者我给你叫一辆出租车。”   江杉抬起头隔着蒙蒙细雨想记住这个热心的小伙子的模样,却还是看不清,“我只是等等而已,你忙去吧,我没事儿。”   他不肯接回那件衣服,又看了她一眼,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待其他客人。   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巷子里像敲编钟一样清晰入耳。她数着滴在脚面上的雨珠,渐渐地有些数不过来。雨里的人都在光晕里化开重合,虚虚实实分不清。更何况是她,向来分不清这些。   她只知道是他说的不见不散,而她向来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Part7   Part7   人生能有几次的可惜   我想我的眼睛已泄了底   ——陈小春   碎玉轩要关门了,荧光灯灭后的巷子更是一片幽谧。江杉脱下那双精致的高跟鞋赤脚踏在墙边的鹅卵石上顺着小路往外走,也许是并不急于出去,反倒觉得这巷子并没有进来时的那样长。   从出租车下来,依旧是漫天的大雨,不像是巷子里那样纯粹的石头,她只好穿上又高跟鞋,一瘸一拐的往里走,倒是一次难忘的生日。   路灯下有一道清瘦的影子,即使看不清楚,江杉的心还是猛地揪了一下,灯光下的雨势看起来总归是要比实际大些的,尚未走近,那人就跑过来把她揽在怀里拥着她往檐下走。   “怎么也不拿把伞,就这样在雨里走。冻坏了吧。”程晟细长的手指揩去她脸上的雨水急切的打量她单薄的穿着。   她穿着一袭红色的小短裙,朵朵花朵镂空的绽开,她皮肤白皙搭配的好看极了,像皑皑白雪里盛开的簇簇红梅,却也显得她脸色苍白极了。   因为下午出来时还有太阳,而那把黑伞实在这裙装不相配。江杉看着他的精短的头发上不停滴水,他今天穿了一件红黑色的帽衫,就像江杉高中时无数次在窗边偷偷打量的那个趴在栏杆边的校草一样帅气。   “你怎么淋得这么湿,也不在檐下躲躲?”   程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我看那人像是你,却又看不太清楚,所以去外面看了看。”   江杉也不戳穿他,帽衫都湿透了,怎么会是几分钟就能淋成那样。   倒是他喊了起来,“快点儿,只剩十五分钟今天就要过去了,我还没给你过生日呢。”话罢一手提起挂在门锁上的蛋糕一手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江杉看着他跪坐在地毯上专注的插蜡烛,嘴里念念有词,“如果你19岁那年我就跟你.....就好了,那样你之后的生日都是我来陪你过。不过现在也好,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江杉听的不太清楚问他,“你说我19岁那年怎么了?”   程晟抽过纸巾擦拭额头上不停往下滴的雨水,”阿嚏”,看着被弄湿的地毯愧疚的说:“我不是故意弄湿的,你放心,明天我来收拾地毯。”   江杉也不理他,只是看这个水果蛋糕,歪歪斜斜的,只有几个字写着端端正正——江杉,生日快乐!问他,“这蛋糕怎么这么丑?”   程晟脸红到脖子里,推搡着她,“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快许愿!”   江杉闭眼合掌认真许愿。   程晟盯着她,看她睁开眼急着问,“你许什么愿望了?”   她眉头一挑,俏皮的笑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程晟急了。“江杉,你怎么能浪费生日愿望呢,一年只有一次,这可是你的生日!”   江杉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为她生气的大男孩儿在地上着急踱步,立马拽拽他的袖子,“我开玩笑的。一愿父母健康如意,二愿好友幸福常在,三愿....不告诉你。”三愿眼前这个男孩终是自在,不知烦恼!   程晟见她这样才放心坐下,又似想起什么炸毛的跳了起来,“你快去洗一个热水澡,发烧了可怎么办?”说得好像她已经发烧了似的,急忙把她推进浴室,然后又认真思考她万一发烧可怎么照顾她,他没有经验呀!   等江杉出来时,茶几上放着一碟切好的蛋糕,还有一碗方便面。而他躺在沙发上舒展着身子,脚都悬在了空中,不像程逸总是蜷缩着身子那般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脸,“阿晟,起来去冲个热水澡再睡。”   程晟睁眼见她,像是委屈似得嘟囔,“我不会煮长寿面,只会做方便面,我是不是太笨了?”   江杉哽咽,拍他脑门,“你怎么这么傻?”才觉得他脑门滚烫,“你发烧了,快起来去洗个澡,然后盖厚被子好好捂着出汗了就好了。”   程晟一动不动 ,一双大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浓厚的晕开,滑稽又可怜兮兮的。他一把覆住江杉的手停在他的额头上,许是觉得她的手凉快些更舒服,似醒非醒的说:“你别急,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江杉看他睡熟了没办法,总不能就让他穿一晚上湿衣服睡觉,给他脱了帽衫,手脚并用把他拖进了浴室瘫倒在地上,开了热水淋浴。   程晟一个激灵,睁开眼就呛住了,无可奈何的把江杉推出去问她,“有衣服让我换一下吗?”   江杉想了想催促他快洗,她去找衣服。   江杉翻出一件还未拆封的男式粉色衬衫和一条牛仔裤,还是给程逸买的未送出去的,放在浴室门口轻轻敲门,“我把衣服放在门口了哦。”   铃声突然突兀的响起,江杉匆匆忙忙去阳台接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却是程逸。   “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去不成,过两天补起来好不好?”   江杉听见话筒里低哑的声音,反倒不知喜怒,“没关系,只是以后别让别人等你太久再去通知,你忙吧。”挂断电话,她突然想通了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一件事情,年少时看电视剧,女人在男人背后默默付出等到年老色衰反被抛弃时却从不提自己当年付出的艰辛苦涩,那时她总觉得女人真傻,人前装圣母人后自己吞咽苦水。而今她才明白,女人做的事情只是因为自己心甘情愿,那是一份见证自己成长付出的证据,随着岁月逝去,她们逐渐坚毅勇敢,和那个曾经不懂她的付出的男人毫无关联。   程逸则盯着手里的手机许久,脚下是蜿蜒旋转的楼梯,好像没有边际。   “哥哥?”门后传来一声稚嫩干净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快步走到床前摸摸她的脑门儿,细小的汗珠变得冰凉,“退烧了就好,发烧为什么不跟爸妈说?”   程瑾拢着被子靠在他身上,委屈的说:“告诉爸妈可能就不让我参加高考了,我想快点上大学,那样就能出去住常常找哥哥了。”   他把她的胳膊也放进被窝里,宠溺的刮她的鼻子,“爸妈也是为你好,你的身体不好,要不是发现得早,你今晚是不是又要自己忍着?”   “我没事儿的,哥哥,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不来见我,妈妈也不让我出去。以前你在家还带我出去玩儿,现在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二哥也不在。”程瑾说着眼里含着泪,只看得他心头一颤,只能一下一下抚着她柔顺及腰的长发,不知捋顺的是谁的心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自然会回来,喜欢这部手机吗?我刚刚用你手机打了个电话,花了两角,小瑾不会介意吧。”   程瑾接过手机,看最近的联系人号码笑着说:“哥哥真笨,除了爸妈、爷爷、二哥还有你,我没有其他的联系人了,分钟多得很,市话是包含在套餐里只要不超出分钟就不会出钱,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程逸问她:“你没有其他的朋友吗?”   程瑾脸色突然变得不好,“没有。因为身体不好经常告假,学校里没有人和我玩儿,周末妈妈担心我出去发病,我也怕妈妈难过,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他看她清丽的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这几年也没有小时候活泼,突然想起另一个人每到生日总会去门房签收一堆来自全国各地的礼物,下班时还总缠着他帮忙把一堆礼物送回去。他也奇怪,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朋友。   程瑾已经顺着他的轻拍睡熟了,他小心压压被脚,在她额头上亲亲然后出门。   佟玉馨见他出来,“今晚在家里住吧,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打扫,和你走的时候一样。”   程逸又望望门里侧躺的细影,“不了,妈。我还有事儿,跟别人约好却爽约了还得去道歉呢,你忙了一天也早点休息吧。”   只留下佟玉馨在原地嘟囔,“这孩子,大半夜找谁去呀。”然后又拧一条热毛巾敷在程瑾头上,程瑾睁开眼睛问她,“妈,哥哥又走了吗?”   “呀!我不要,那是小孩子贴的东西。我刚刚已经吃过药了。”程晟被江杉按在床上手舞足蹈。   江杉朝他脑门狠狠一拍,退烧贴稳稳黏在上面,“我看看退烧贴加退烧药是不是效果更好一点,你配合一点。”   “那你干嘛不自己试试?”   “我发烧顶顶就过去了,吃什么药啊?”江杉一副小样儿你不行的表情,欠收拾的很。奈何程晟身上无力任她摆布。   一大早,江杉就收到了邱意川发的短信——程逸辞职了。   江杉暗暗算着日子,他还真是能忍,该是他熬出头了吧,不过好像更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只回她——知道了。   晟光一天都沉浸在总裁笑得很温柔的巨大粉色云团的气氛里,一公司的男职工,总裁助理还po了一张图放到公司贴吧里,配字——总裁穿粉色衬衣真美腻,看的我春心荡漾下半身发热。他却没发现从隔间出来的人影站在他面前,签了一张二十元的支票,温柔的对他说,“小秦哥,听说你下半身发热,我早就说长时间坐着不好,你非不听,这下好了长痔疮了吧,去买盒药别说我苛待员工。”   总裁助理在贴吧的ID就是小秦哥,一脸谄媚,“老板,我给你去买午饭!”   于是,那天晟光多了一个风一样奔跑的男子,程晟则在助理的位置上看贴吧的回复,在一条回复下默默点了一个赞!   那条回复躺在贴吧的角落里阴险的笑了~~   “总裁肯定是昨晚和女神共度春宵得到满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Part8   Part8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是精灵住错了森林   那爱情错的很透明   ——张韶涵   “江杉,这次你别去了,也给别人留一个机会!”老夏直接驳回她的申请,江杉只得悻悻然放下手。   “林悦,这次你去,记住安全第一!别弄得跟她一样,伤胳膊伤腿得在医院久住,是领了一面锦旗,可是差点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那点儿工伤保险金都还不够她吃一顿呢。”老夏又点了一个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才满意,颇有些挑衅的看江杉。   长桌两侧的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江杉只得低下头装作看不见。出了会议室,林悦搭上她的肩膀一起往办公间走。   “你身体好些了吗?”林悦狠压着她的肩膀试着加力,江杉截过她的一只胳膊就要把她摔出去。吓得林悦直喊停!   “我知道你好了,不用现场演示。这么多人你要是把我摔出去多丢人啊,你柔道就学了这么一招屡试不爽,让我这个高手每次都栽在你手里,师傅知道得把我逐出师门。”林悦搭着她的肩膀不忿的说。   林悦出身将门,老林家世代都是武将,族谱可以追溯到明初,如今林家依旧沿袭着祖上的传统,林家的孩子从小被要求极其严格,三岁扎马步、七岁上房、九岁练拳、十八般武艺样样涉猎。L市最大的武馆的馆长就是林父,林悦更是林父的关门弟子,武学造诣极高,只是有次同行踢馆说他们林家都是武大粗,教出来的女孩子也像男人一样,林父一气之下让林悦去报考中文系,考不上以后就不认她这个女儿,自此之后林悦就改口叫师傅了。   江杉见她这幅模样,一阵好笑,哪里是自己厉害,每次都是这个小学妹让着自己调侃她,“林悦,你怎么又黑了一度?”   林悦面容姣好,肤色是时下最流行的小麦色,她却致力美白大业,听到江杉说她变黑了,立马掏出镜子来长吁短叹。   江杉抽出她手里的镜子,“我唬你的,你那么在意肤色干嘛?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的呀。”   林悦不满的说,“还不是师兄,他说他喜欢的女孩子得是皮肤白皙,头发细软,看起来瘦弱却又很坚强,最好还有一颗泪痣。哎!我怎么发现你都符合,糟了糟了,学姐,你以后千万别去我家武馆找我,绝对不能让师兄看见你。”   江杉抚上眼角右下方的泪痣,想起那个经常亲吻这里的人,一阵恍惚。   “跑题了。你上次怎么被救出来的?”林悦的提问吸引了更多人的探究的目光。   江杉甩甩手,不以为意的笑笑,“遇到危险当然要寻求警察叔叔的帮忙。”   +++++   “快点追住她,她是记者!”   她记得前面那个拐角就能下山,怎么看不到了,怎么会越来越热,喉咙干的发疼,只要跑到外面有信号覆盖的地方,她身上的追踪器就可以发散信号,程逸就能找到她。要跑的快些、她在心里不停提醒自己,否则这些天不是白干吗,相机和录音笔已经被他们毁了,幸好她惯用的都是带内存卡的录音笔,又有用过就把内存卡取下来的好习惯。   顾不得,她的经验告诉她趴到在洼地里,爆炸的声险些震碎耳膜。   “轰!”   江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上还冒着一阵冷汗。嗓子干的难受,不经意间去摩挲腰后那块灼伤,长出新肉却不能恢复最初紧致光滑的模样。或许是嗓子干,又因为白天林悦问起,所以才又梦到那天的场景。   意川还提议周末和她一起去见登山,那座她保护下的俊秀的山峰。老夏当时下发任务时,只有她抢着要去暗访,山民上访无路只得把上访信寄到电视台,她和其他两个人去的时候,一看便知工程进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炸山毁林,房产商要在山腰开辟一处别墅,山腰处已初显光裸,少了树木的荫蔽,黄土狰狞的仿佛要吞没整座山。   她下床喝了一杯水,打开电脑去搜索网页,见那家房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已经被拘捕才松口气,想着不是虚梦一场。过了会儿她打开窗通风,朝下看斜对角那栋楼的中间那层,依旧亮着灯,又看看时钟,已经2点了,不禁诧异。   *******   走到楼下才发现,不是自己居住的那栋公寓楼,返到自己家楼下,程逸掏出钥匙努力辨认自己家里的钥匙。跌跌撞撞的从一楼爬到9楼,脑子依旧是糊的,程逸眯着眼睛看数字9,已经到了。往往去她那儿总得走到顶楼,偏偏每次还不让他坐电梯,尤其是醉酒的时候,自己今天怎么也傻乎乎走楼梯上来了。   打开门,灯竟是亮着的,一句“江杉,我要喝蜂蜜水”脱口而出后才看清是程晟坐在沙发上自己在下围棋。   程晟抬头看他一眼,“哥,你回来了。和我下一盘棋吧!”   程逸才想起他们兄弟之间的房子备用钥匙都存放在彼此那里,而程晟就住在他的对门,这是他们两个的第一桶金赚来的。   程逸扯掉领带,在他对面坐下,发现自己惯用的黑子已被程晟捏在手里,对面的程晟眼神不露声色毫无波澜,他只好执起白子。   或许一时换了棋子,他只觉得不习惯,时不时都忘记自己究竟是哪一方频频出错,更何况他的棋艺一直都不如程晟,最后还是程晟留了几手,他才不至于惨败。   程逸悻悻然,“我又输了。”   程晟把棋子分开分别装进两个盒子,把白子依旧推到他面前,“你只是不习惯,所以一时措手不及。”见他手里把玩着白子却仍无意识的去看自己手里的黑子,索性盖上盖子把棋盘也撤了。“哥,你不能强占着白子,却还对黑子念念不忘,无论是对黑子还是白子都不公平。”   程逸笑着看对面的男孩,已经可以称之为男人,依稀记得他跟在自己身后不发一言却在自己放学后于巷子里斗架时义无反顾挡在自己面前,“阿晟,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程晟的眼神似燃起一簇火花,又瞬间黯然,眉头一挑笑着回他:“哥,拖泥带水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风格。”   程晟起身端着他的棋具往外走,打开门扭过来说:“有的事情并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是真相,哥,有的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找,我们谁都不欠你。”轻轻阖上门,一丝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程建远!你只把程逸当做你的亲儿子,难道阿晟就不是我十月怀胎的亲儿子吗?你有必要这么护着程逸吗?”   “嘘,你小声点,让孩子们听见不好。”   “阿晟头上被缝了六针,他回来不带他去医务所你还罚站了他两个小时,要不是我去问北城,他正好看见程逸打架,阿晟是为了替他挡板凳受的伤,阿晟还不肯说实话一口咬定是哥哥帮他教训学校里的同学。你这个当爹的倒好,一心偏袒老大,不管不顾自己的小儿子。他也是你正儿八经的骨血,程建远,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玉馨,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程逸小小年纪没妈,我当然得多顾着他点儿。”   “程建远,你摸着良心说话,阿晟才出生我还坐月子呢,你把他领进家门我不是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养的吗?我哪一样亏待过他?”   即便过了十几年,程逸闭上眼睛依旧能一字不落的想起当年父亲低着嗓音和母亲据理力争,而母亲声泪俱下诉说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小小年纪的他只能躲在门后通过门缝看到她心疼阿晟的神色。   他想过,他的亲生母亲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在父亲心尖短暂绽放过凋零却生下他,却不料早逝只能把他送回父亲身边,亦或是他根本连爱情的产物都算不上,只能称为两个人的年少轻狂一夜放纵,而生下他的女人给他找了一个权大势大的父亲,种种情形在他脑海里犹如狂草般生长了多年,一时怎么也拔除不尽。   而程晟离去时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还有他的黑子和白子。在程晟慢吞吞说出那句话时一闪而过的精光,仿佛在警告他,贪得无厌终会一无所得。   ******   早上起来江杉的嗓子好多了,情不自禁还嚎了一首黄土高原,直听得对面那家的狗都乱吠不已,她被逗乐了,还从对门的猫眼里妄想碰碰运气看看那只狗的种类。   途中一路顺畅,江杉依旧哼着那首歌把车停好,邱意川就冲她摆手,一只手还抱着一个纸箱。   “江杉,你帮我个忙好不好?”邱意川搂着她的胳膊晃悠就像撒娇,喂了她一颗口香糖,   江杉看她一眼,“我拒绝!”   “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你不要急着下定论嘛。”   江杉应景的吹了一个大的泡泡,收回来说边嚼边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邱意川不追着她走了,留在原地,“我要告诉江妈,你上个月刚出院,让她来看你!”   江杉望望天,扭过身,接过她手里捧着的箱子,“说,您有什么差遣,小的自当竭尽所能!”   “哈哈,江妈出场,一个顶仨!程主编不是辞职了吗,东西没收拾就走了,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们让我去给他送东西,我说我不知道呀,他们说了,找你包管能把东西送到。都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恩人?当时介绍关系时确实是这么说的,深究起来,她果真是他的恩人。然后她不求回报的对他好,后来呢,她却希望以此来交换他的爱!   可是,感动不是爱呀,她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晟:你又更得这么迟,读者都睡觉了,你看都没有人评论、收藏人家,哼!   小咚:我不是故意的嘛,下次不敢了。。。   阿晟:哼,就怪你。   程逸:小咚,做错事就要勇于承认。。。   小咚:我真的不是故意哒!!!我错了!!!请快收藏我嘛!!!   江杉:别理他们,今天没喂他们吃药,大家见笑。   。。。。   。。。。   。。。。 ☆、Part9      Part9   今后不再怕天明   我想只是害怕清醒   ——林俊杰   自程逸从电视台辞职后,他的作息时间就更混乱了,江杉常常半夜三更起来喝水时看到他的房间还亮着灯,避免白跑一趟,江杉一下班就去江边那家酒吧给他送那只箱子捎带买两条活鱼。   下午江边市场人不比早上,只是零零星星小贩吆喝,江杉把车停好,就在入口随意挑了两条,装进袋子提在手里,一条鱼活蹦乱跳挣脱袋子冲上她的头顶,旁边的小贩拿着网子才又捉回来,江杉接过鱼冲小贩一笑,“谢谢啊,只能说您这鱼有活力,估计肉很嫩!”   小贩骄傲的摆摆手,只差没说,那必须的,L市最好的鱼都在我这里,只此一家。   鸣笛声此起彼伏,江杉把袋子系紧挂在车把上准备出发,往江面看去,一艘艘轮船齐排并列,有的即将启程有的已经踏入归途的终点。   程瑾趴在栏杆上,看船板上瞭望的程逸似乎看到了什么在思考久久不说话。她上前捂住他的眼睛,趴到他的背上在耳旁低低询问,“哥哥,你在看什么?”   程逸托住她,又往上把她推了推只怕她一时不慎掉下去,不管不顾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根本就遮挡不住他的视线,江边的人像极了那个女人挑鱼总把鱼不经意间放出来任周围一团乱都上前给她捕鱼。每次他说就不能好好系紧袋子不让鱼出来吗,她总会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说学他的。   “你猜哥哥在看什么,嗯?”程逸扭过头去看她。   程瑾依旧捂住他的眼睛,撅着小嘴装作生气说,“哥哥肯定在看美人鱼,所以都不理我了。我不让你看!”   程逸盯着这张近在眼前的小脸,樱桃小嘴还留着刚吃过奶糖的莹润和奶香,一时无措,想靠近。   “哥哥?你是不是还想着美人鱼?”   程逸一阵惊醒,忙把她放下来,扶着她到栏杆旁站稳,刮刮她的鼻子,“小丫头净胡说,小心我下次不领你出来。”语气如平常般宠溺,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那一刹那内心里潮起潮落,想亲近的欲望无边无际几乎要将他吞没。   程瑾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不行,你难得陪我不可以这么吓唬我,你答应过我每个月带我坐船还要带我去Timeless的。”   Timeless是程逸和同学合伙开的酒吧,生意一直不错,像所有的酒吧一样,鱼龙混杂。每到夜晚昏暗的灯光撩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江杉被灯光扫过,一杯透明的柠檬水都被渲染上迷乱的色调。   她坐在吧台盯着调酒师手上不停变换的花式,不禁喝彩。调酒师笑着看她一眼,把一杯海蓝色的液体放到她面前说,“免费赠送。”   江杉笑着摇摇头说,”我可是好公民,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调酒师耳垂上细小琐碎的钻俏皮的闪耀,他嗤笑一声,“江杉,你别装了,一个骑着自行车千杯不倒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吗?”   因为程逸的关系,她是这里的常客,自然知道眼前这个打扮的不羁的像个不良校草的男人是这家酒吧的另一个老板,他偏偏总摆一副受人欺压却以酒会友的豪气。   江杉低着头装作不经意间去挑逗这个桀骜不驯的调酒师,贴在他耳根问他:“你们什么时候收工?”   按她的理解,楼下盯梢的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出现过了,而程逸也在这个时间点辞去工作,明显有一种只待收网的胸有成竹。   “出了点意外,老大来了。”   江杉扭过头去看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女孩子的手。   是照片上那个女孩子,江杉很早就见过那张照片,大概是两年前,程逸生日的那晚。   那晚,家里存放的两瓶白酒他都喝完了,江杉煮好面从厨房出来时他已经迷迷糊糊趴在沙发上。江杉把他抬到沙发上让他躺着舒服些,又泡了一杯蜂蜜水叫他,“程逸,起来喝杯蜂蜜水会好受些。”   程逸眯着眼睛,嘴角弯起,狭长的凤目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江杉看得痴了,募地他的唇就贴上她的,湿濡细软的触觉让他震惊渴望获取更多。一下一下拙着她的唇,一声满足的叹息让她彻底红了脸,而他早已意乱情迷,带着薄茧的手肆意游走,嘴里呢喃,“小瑾,小瑾。”   如寒冬里的一桶冷水浇在头上,湿漉漉的只需片刻就是冰凌般的锥子刺到心头,江杉扬手就是一巴掌,落手处一片通红。   第二天程逸起来浑身酸痛,依他的经验,宿醉不是这个感觉,江杉大方承认,晚上看他不顺眼,就坐在沙发顶上朝他狠踹了几脚,也或许是几十脚。   看他一夜宿醉的眼眶发黑,他低喃那个名字时隐忍痛苦。   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了他一夜,不觉得难过,只是心疼。   有的时候,身体的疼痛能取代心里的痛。   小姑娘早就脱去稚嫩成长为一个清秀佳人,一头及腰长发,脸上有些苍白,却也极干净。   “姐姐,你好,我是程瑾。”   连程逸都没料到是内向的程瑾先出声问好,诧异的看着她,她却只是俏皮的笑然后以眼神渴求江杉的回应。   江杉豁然一笑,“我是江杉,你哥哥以前的同事。”   程瑾挣脱程逸的手,似小心翼翼走近她,“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像从漫画中走出的人。”   江杉一愣,整个胸腔里情感就要喷薄而出不停不休,宛若臆想多年的宿敌见面才知一见如故,仿佛仅仅一个干净的笑容就能泯尽所有恩怨情仇。又要了一杯柠檬水推到程瑾面前,“请你喝一杯柠檬水!”   两人相视一笑。   错的并不是她们,也不是程逸,是命运。   把东西交给程逸,江杉就离开了。   返途中程逸开着车问程瑾,“第一次见你这么主动和人打招呼的,你很喜欢江杉吗?”   “嗯,她很自由,我觉得她有很多朋友,你看丁岩哥和她说起话来都喋喋不休,她一定有很多好朋友。”   程逸腾出一只手去摸摸她的头发继续开车。   雨不停地下,好在江杉随身携带雨衣,就在公寓大门甩甩身上的水。就见一辆车打开远光灯照在她身上,久久不关,她懒得计较,继续推着车往里面走,那辆车却不罢休,跟着她像蜗牛爬慢慢往前。   江杉再看,才发现是程逸的车,而程逸只是嘴角噙着一抹笑盯着她,脑袋一偏示意她过来。   江杉站在原地不动,专注的看他,长得真好看,精雕细琢仿佛每一笔都是细细计算过的没有一点差错,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略微一弯就能招人魂魄。初见的深夜,他被人打得伤重看见她却似看到了情人笑得惊心动魄,所以她才义无反顾扑到他身前。   程逸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笑意更深,只等她向他走来,像每一次他需要她时一样。   江杉朝他微微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又毅然的转头,拂去袖子上的水,留给他一个背影。   晚饭,江杉看着一桌子的菜有点犯难,她已经八分饱了,却还都是满登登的。   鬼迷心窍,竟做了四个人的量。   锁扣啪嗒一响,程逸一身休闲装像走进自己家一样找自己的鞋,低头找了一圈,问她,“我的鞋呢?”   “扔了。”   “那是我的鞋,你随随便便扔我的鞋干嘛?”程逸又找了一双女式拖鞋,踮着脚滑稽的走过来,见摆了一桌子菜举起她的筷子就开吃。   好像她就料定了他会来,真是没出息!   “程先生,这是我的家,你这样一声不吭的进门,让我一个未婚少女没有安全感。”江杉抢过他的筷子,收拾盘子。   程逸脸上浮现抱歉的神色,“你生日那天我临时有事情,不是故意的。”   她手里的动作一顿,“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那天我说的想和你好好谈谈也是真心的,我没有骗你,是程瑾在考场上临时犯病,我不能不回去。”   “四合院的侍者说你根本就没有预订,我在那里从下午七点等到十一点。程逸你一定没有去过埃博拉,疫病肆意传播,永远不知道下个死的是谁,我在那里等你,看着一辆辆车进来,期待你会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就和那个时候等待疫病直到自己也染上时的心情一样的绝望!我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他把她拉入一个深渊,让她肆意挣扎偶尔让她看到光亮,等她更奋力一搏时却告知她没有出口,就像给活着的鱼留一个出口,却总会把它抓回来让他看清自己难逃一死的命运一样。   怎么会这么累,还停不下来。   可是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全无顾忌的对他好吗,拼尽全力的对他好,这样难道不对吗? ☆、Part10   Part10   就算会与你分离   凄绝的戏   要决心忘记我便不记起   ——王菲   “我爱你。”江杉说出这句话时平静的就像在问程逸明天早上要吃什么菜,白菜还是芥菜。   程逸举着筷子的手却停在空中,扭头去看她,又有些犹豫,过了许久,才望进她的眼里。十分干净,瞳孔极黑让他想起小时候玩的黑色弹珠。   “你知道的,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是怎样的感情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以前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回应,然而时间越久,反倒无所谓了。就像入手的一只股票,经过刚开始盲目自信的时期,就会有承受股价下跌甚至崩盘的心理准备。我又没有强求你,你也不必同我周旋,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程逸有些不知所措,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良久,他才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嘶哑,“江杉,同你周旋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们在一起吧,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好不好?”他一时竟不敢去看她,她就站在他面前,他的视线却只敢留在她的裤脚上。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给他任何答案时,头顶传来了宣判,宛如阿波罗俯瞰众生终于在他身旁驻足,“程逸,我想、我还是不够爱你,爱你的同时我还想着我的原则。尤其是见过程瑾之后,我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和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人在一起,毕竟人一次只能爱一个人。”   他埋头重新捡起一只勺子舀汤,是雪梨百合汤。   记得他刚刚被开除公职撤销警衔那一年吸烟吸得特别狠,到了秋天天气转凉,咳嗽的肺疼,她就每天给他熬着喝雪梨百合汤,滚烫滚烫的吞进喉咙的一刹那,烫得他几乎眼泪都快掉下来,却又甜丝丝的。   今天或许是开着窗户,汤都晾冷了。   江杉,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一次只爱一个人的。   短信声一声接一声的响,江杉只站在窗边看楼下那个远去的身影,细细看来竟有些落寞的意味,江杉想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么多好吃好喝的养了两年,就算是一条狗也养熟了吧。   拿起手机一看,从十分钟起,邱意川已经给她发了十六条短信。   “江大杉,我们明天去爬山好不好?   “江大杉?好不好呀!?首长说要带我们玩儿野外求生,两天一夜,是不是很有诱惑力,有木有?”   “江小杉?”   “江小杉?”   “江小杉,你不会正在和哪个男人正在XXOO吧?(双掌抚腮惊恐表情)”   “江小杉,这个男人还蛮强的,听着这一声声鬼哭狼嚎的短信的提示音还能坚持下去,崇拜ing!”   江杉手机里邱意川来短信提示音是邱意川自己录制的,在C市,她们俩的地盘上,小区旁边的护城河边,和着阵阵蛙声,邱意川嘶声力竭喊出来的,“江杉,我爱死你了哈哈。”江杉保留了多年,换了几部手机,从未变过的只有她的短信提示音和来电提示音。   “江小杉,你答应人家了,要和人家去爬山,你肿么可以这样!!!气愤!”   “(双掌抚腮惊恐表情)美丽的江杉小姐,我错了,我之前不应该威胁你去给程逸送东西!”   ......   又传来一条QQ消息,打开一看,江杉那点儿遗留的悲伤都随风散去了——小球儿(邱意川)抖了你一下!   江杉回她:“你真是一个抖M”。   邱意川被她说习惯了,丝毫不在意,只是兴高采烈的回她,“那我们约好了,明早8点,首长开车我们去接你。”   这才几天,就叫成首长了,莫非是制服诱惑?江杉气愤愤的想着入眠,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老家菜园子最中间那颗她种的大白菜被隔壁的那头猪拱了,偏偏她还打不过他,恨得她牙痒痒。   第二天一早,顾北城那辆气派的沃尔沃就端端正正停在江杉楼下,邱意川牵着一只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颇有些人仗狗势的得意。江杉见她这副模样,手中提的小型旅行包就朝她抡去,“瞧你那点儿出息”,倒是邱意川身旁那只德国牧羊犬护主的挡在她面前生生受了没必要的一击,疼的它咧嘴怒吼!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影划过,稳当当停在江杉面前,也怒吼一声,需要后期配音的软绵绵声音,它和德国牧羊犬久久对视,江杉竟从那只刚刚凶狠无比的德国牧羊犬的眼里看到了绕指柔这种诡异的神色。   后来,江杉想通了,这种从母蚊子都没有的部队出来的德国牧羊犬俗称狼狗,看到她家可爱肥乎乎的全身雪白的萨摩耶当然春心萌动以为见到自己公主了。   “球球,回来!”顾北城一声令下,德国牧羊犬顺从一路小跑然后卧在他的脚下。   什么鬼名字?顾北城在家这么叫,答应的究竟是它还是邱意川。   程晟一路好心情走来,走到江杉面前,蹲下摸摸萨摩耶的头,默默举了个大拇指。   这一幕被江杉尽收眼底,难怪这狗傻乎乎的要挡在她前面和那个比它战斗力高不只一星半点儿的德国牧羊犬要一较高下,这单纯憨傻的模样,还真是随他!   程晟起身一怔,双眼睁得很大满眼的不可置信,转瞬却笑了。   江杉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表情丰富,也低头看看,一件普通的红色帽衫没什么特殊也没有什么污渍。如果非说有特别之处的话,可能就是年代久远,这件衣服陪她度过了整个高中大学时代,样式极普通所以也没有过时这一说。   江杉问他,“怎么了?”   程逸低下头笑笑,眼神温柔,“没什么,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就是这种季节,穿这件衣服才不会冷!”   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众人都不知所云。   倒是江杉又想起那两只现在还脉脉含情对视的狗,提出疑问,“不是只有你和首长吗,怎么程晟也来了。”   程晟又顺顺萨摩耶头上的白毛,委屈的和江杉诉苦,“三哥说他家的球球马上要发情了,让我把咱的萨摩耶领出来让他们交配,我当然不愿意它被那只黑不拉几的狗....可是三哥说,能见到你,我们的萨摩耶简直太可怜了,要不是为了见你我才舍不得让它被糟蹋呢!!!”   邱意川挽上江杉的胳膊,斜睨程晟一眼,“别听他瞎说,是他每天给首长打电话求助攻的,我早就猜到了,就他那点血量,都不够你热身就能把他完爆的!”   邱意川最近打游戏不分昼夜,听她字里行间都是打游戏的后遗症,一旁的首长微微蹙眉,暗下决心回来给她定时关网。   程晟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接过江杉手里的包,顺势牵起她的手往车上走,震得还揽着江杉的邱意川天雷滚滚。她错了,是她低估了程晟的血量,多日不见,他已经修炼成幕后BOSS。   江杉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指尖暗暗用力掐他也毫无反应,真TMD的年轻呀,稍稍使劲儿厚脸皮点儿就拿他没办法,红了自己一张老脸。   一路上,萨摩耶就蹲在江杉脚下,时不时蹭蹭她的腿,逗得她一阵好笑,果然,也只不过喂了它两个月,就和她亲近。   程晟则倚在靠背上紧闭着眼睛,一周的黑眼圈像画了烟熏妆,江杉自然知道青年创业的艰辛,即便他能力卓绝、家世出众,他也才22岁而已,多少人22岁时还在校园里享受青春的尾巴。他嘴角偷偷翘起,借势靠在江杉的肩上,她用手去掰他的头,他嘟囔着,“别动,让我眯会儿”,那只手就没出息的落下来去给小萨捋毛。   前座的二人对视一笑。   一下车,两只狗就相伴跑开了,邱意川刚想喊住球球,顾北城就拦住了她。   首长的意思显而易见,他们去繁衍后代了。   江杉嘴角一抽,人嫖娼还得躲着点儿就怕被抓,倒是换到狗身上人还得千方百计制造机会,真是人狗不同命。   程晟双手插兜身子一歪去撞她,笑得猥琐而淫~荡,“小江杉,你是不是羡慕了?你放心,我很行的?”   江杉白他一眼,他连忙收起那副模样,挡在她面前,急急忙忙解释,“你别误会啊,我没和别人乱搞,我可没有经验。”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了,聒噪!”江杉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自我辩白。   一行人登山,首长体力爆表而且经验丰富,程晟和江杉一路紧紧跟着他,倒是邱意川被甩远了,江杉时不时扭过头去给她加油,可是毫无效果,首长返回去二话不说把她背起前头带路走起。   江杉:“真男人是也!”   程晟不情愿的接话,“谁让你体力这么好?”   程晟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肩上还扛着一架帐篷,狼狈的很,于是江杉心一软说:“你也很man!”   他双眼一亮,屁颠屁颠雄赳赳气昂昂继续上山。 ☆、Part11   Part11   别人都说我很坚强   只有你劝我别逞强   ——范玮琪   到了山顶,有一处平地,首长把邱意川放到一块巨石上,脱掉她的登山靴,从包里掏出红花油,揉搓着肿胀的部分。程晟则在一旁搭帐篷,不停张望山腰处的几家农户。纵然首长心细如尘,带够了肉和烤肉的材料,却唯独少带了盐,江杉只好去农户家里借盐。   程晟见他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深情款款,搭好帐篷,收拾琐碎的东西,索性自己向山腰处走。   正值金秋,满山金黄翠绿枳红交替,像一幅泼墨的水彩。程晟到第一家农户时,里面没人,第二家第三家也只有老人,看到程晟这样年纪轻轻气质出众的,于是操着一口方言说,“刚才那小姑娘去帮忙摘苹果去了。”   程晟道谢离开,又往里头走走,是一片果林,热闹不已。   “这边这个,这个熟了,还有这个。”   “前几天才把套子摘了,今天就红透了。“   “姐姐你小心点儿!”   几个孩子聚在一颗苹果树下,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一眼,梳两只麻花辫的小姑娘转过去大喊,“姐姐,你男朋友来了!”   程晟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掏出两根棒棒糖给小姑娘,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满树的红果子,江杉踩在树枝上,一手抱着粗壮的树枝一手奋力去摘果子,她细长的身子在阳光下投下一片暗影,睁眼闭眼他的整个世界都被她占据。   “接着!”   她大喊,一个红透的大苹果就落在他的怀里,砸的他心口闷疼。   树梢的大苹果坠的整个树枝下垂,江杉踮着脚去捞,大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闲暇时还和树下孩子们唠几句,看的程逸冒冷汗。其实一看她就是爬树的老手,一手揽着树枝,脚下小碎步移动,却踩得极稳。   身后的双肩包已经装了大半,沉甸甸的,江杉顺着树干把包滑落树根部,瞧她这架势,竟是直接省掉缓冲的过程,要直接从高处跳下。没来得及多想,程晟伸开双手,她就被他拦腰截在空中揽进他的怀里。   “姐姐羞,脸都红了哦。”   程晟低头看她,小脸红彤彤的,或许是刚刚在树上用力了,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小脸扑红其实是用力过猛出汗出的。   她怎么会为他脸红羞涩呢,她所有的爱恋一去不回,他的革命之路遥遥无期呢。   江杉把苹果倒在地上,挨个挨个发,轮到那个扎麻花辨的小姑娘时,把苹果藏在身后,半威胁半诱惑的说:“谁跟你说的这个哥哥是我的男朋友呀,跟姐姐说了,姐姐就给你两倍多的果子,可你要是不说姐姐可就一个都不给你了哦。”说着还不忘白程晟一眼。   山中的小姑娘活泼开朗,几个果子哪放在眼里,只不过是见了长的好看的人就想亲近,而江杉爬树确实有一手,说白了,人家凑的就是一个人场。   小姑娘揪着麻花辫,嘟着嘴说,“你们别想骗我,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你们穿的是情侣衫,我见过的。”   闻言江杉一愣,程晟倒是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十分满意。他还穿的是那天在楼下等江杉的那件红黑相间的帽衫,而她红帽衫上则有一个黑色的艺术字logo。   还真是像情侣衫。   把包还回到农户,江杉把剩余的果子装进程晟的帽子里,走在前面,一路催促,“快点走呀,意川都饿了,赶紧的回去,以免意川落入狼口。”   孤男寡女,她才不相信顾北城不想干些什么咧。   只要走得快些,帽子里的果子就一颠儿一颠儿的,他也不恼,慢悠悠在后面走着,只看她走两步停一步回头看看他,已经25岁的人了,却还像是17、18岁的学生一样伤心过后马上就是天晴,仿佛永远不知愁滋味。   江杉朝几家农户又望望,刚刚是不是她眼花了,站在树上树叶重叠过后的一处空地,她好像见到了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一阵冷汗。   L市怎么还没动静——   他们回去时,首长已经成功生火,烤架也撑起来了,邱意川翻腾着包,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在手上,撩起江杉的袖子往她胳膊上抹。   “军用防虫剂?”江杉问邱意川。   邱意川点点头说,“据说很好用。”说着就把江杉全身上下能抹的地方抹了个遍。   程晟瞧着那瓶实用小巧的防虫剂思绪飘远。   在首长把他们所在辖地均匀洒了一圈的雄黄酒之后,饶是号称千杯不倒的江杉也觉得挺撞头的,晕乎乎的。   她想走出这个包围圈透透气,好像被什么绊住了似的整个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地上小石子遍布,这么倒下去就算有手作缓冲也得脱层皮吧,接下来都不能碰水,那怎么做饭。   “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江杉睁开眼一看,顾北城握着她一只胳膊肘就把她推回与地面垂直的安全状态。   “谢谢你啊,首长。”江杉心有余悸,过了会儿笑笑说。又回头看看绊倒她的那块大石头,刚才没看见啊。   顾北城摆摆手,背过身去吹响哨子。   不出片刻,踩过野草干巴巴的声音就越来越近,球球和小萨从一条小路呼啸而过来到顾北城面前,转瞬球球却摇着尾巴凑到江杉跟前仔细闻了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是闻到她全身的防虫剂的味道了吧,所以觉得熟悉,江杉俯身摸摸他的颈背,他更满足的绕着江杉转起圈儿。   顾北城一怔,她竟有这样的观察力,球球是他一手训练的。其他人不知道江杉刚刚做了什么,他却知道,只有在球球完成任务令他满意时他才会抚摸它的颈背,他只在她面前做了一次,她就记得了。方才她在夸奖球球。   倒是不枉他替她费这一番心思。   江杉做菜虽然很行,但是烤肉这种野外活儿还得靠顾北城,倒是没想到程晟也是一把好手,不知他从哪儿摘来的叶子,敷在肉上烤不一会儿就清香扑鼻。   程晟垂着头专心致志翻着肉,偶尔偷偷看江杉一眼,视线却撞在一起,江杉没什么感觉,倒是他红着脸低下了头。   “看你这么熟练,经常烤肉吗?”江杉帮他把叶子敷在肉上问他。   “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一个院子里别人家经常烤肉,每次我都在旁边看着。”   “你父母很忙吗?”   “那会儿我妹妹刚刚出生,我哥上学,我爸妈忙不过来吧。”   江杉听这个向来开朗的男孩子如是说,竟有些伤感。   于是她大脑不带运转的说,“我小时候也想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啦,那会儿我特别捣乱,爸妈每天把我捉住照三餐揍,我就特别羡慕和爷爷奶奶住的小朋友。”   话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这种欲盖弥彰的安慰真是蠢透了。   程晟笑笑,“那你肯定没有见过我爷爷,他揍起我来也是蛮拼的。”   怎么听出一股子心酸,这让她怎么把话搭下去。   这种搭话充当知心姐姐失败的尴尬气氛直维持到傍晚。一轮骄阳缓缓滑入地平面,程晟去把在农户里借的东西还回去。   等他回来,只见顾北城和邱意川逗着两只狗玩儿,江杉不知所踪。   知道她向来坐不住,也没在意只在附近转了两圈儿,逐渐天快黑了,他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冲到山顶,拉开帐篷,急匆匆的问,“江杉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邱意川一激灵的站了起来,疑惑的问,“她不是和你一去农户了吗,你刚走后她就说她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一声狗吠响彻山谷,程晟的心被浇的拔凉拔凉。   这个时候走在山林里,鸟鸣虫飞如鬼魅缠上心头,一束强光照射,隐约能看到丛林间的水雾纵横,夜色迷乱。   “江杉!”   “江杉!”   邱意川喊到后面已经带了哭腔,如果不是她非得死缠烂打让江杉和她一起,江杉现在也不会不知所踪。.   程晟穿梭在繁茂的山林中,邱意川叙述江杉的曾经如暗涌般一一袭来。   “江杉是我见过最尽职的记者,也是我见过最不要命的记者。那年她刚去电视台实习,有一个驻派非洲的名额,那种地方哪个人不想躲着,政府下达的文件,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她傻乎乎的,抢着报名。”   “第二年她回来时整个人瘦骨嶙峋的,她本来就瘦,又晒得特别黑,我那会儿都不敢认她。养了两年终于养过来了,今年春天,她又上赶着去调查房地产商违规开山,她还瞒着我,她在医院里整整住了两个月,胳膊腿儿都是接上的。你说,哪有那么多条命供她糟蹋?”   你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江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戳上了小红章,好高兴——   你们猜一下,江小杉跑去哪里了   这章埋了好多伏笔 ☆、Part12      Part12   我不需要你拿什么回报   我只要你活着   ——李姗阴   江杉再次醒来时,入眼的是一片漆黑。隐约可以听到窸窣的风声,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也不知道他们发现了自己失踪了没有,而自己又昏睡了多久。   双手在身后紧扣,粗糙的绳子勒得手腕儿生疼。值得一提的是,双脚是和双手绑在一起的,所以她只能侧躺着,给她一个支架,她就可以完美扮演烤猪的角色。   嘴被胶带捂得严实,她只能用鼻子用力的呼吸。   或许是不要命的事情做得多了,这次倒是没什么害怕的。   她努力回想,傍晚程晟前脚走,她后脚便跟着他往山腰处走。心里一直对在树上远远瞥到的那个人影存在一丝顾虑,所以她想再次返回那个果林。却没想到自己在半路就被劫掠了,却也间接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她认识那人很正常,毕竟那是L市电视台持续报道一个月的在押逃犯,西南地区最大的毒枭。可反过来讲,她一个小记者,怎么能遭他惦记呢。   想着,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响起,眼前的黑影也不知从哪里冒出。   “醒了?不哭不闹的,倒是一个听话的女娃娃。”   他点燃一支烟,碎小的火星在暗夜移动。   江杉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竭尽全力的,烟味儿瞬时被她全部吸入胸腔,剧烈的咳嗽使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唔....”只能以此来表示对他的不满。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抓你?”   中年男人成熟的声音,即便看不见他的脸,还是听得出这是一个十分儒雅的男人。她记得当时有关于他的报道,照片上的他戴着一双无框眼镜,身穿西服。若不是出现在逮捕令上,任谁都想不到他是一个逃犯。所以她才可以在树上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他。   江杉隐约能猜到什么,还是用劲大幅度的摇头,只怕他在这暗夜里看不到她的回复。   他轻咳了几声,轻笑起来,转身抬起她的下巴,“你说,在程逸那小子的心里,是你的命值钱还是我的命值钱?”   话罢,他撕拉一声扯掉了粘在她嘴上的胶带。   江杉长舒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狠力一推,江杉的头猛地磕在石壁上,石壁上凹凸不平,磕得生疼,滚烫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是血腥的味道。   她让自己侧靠着墙壁省点力气,不去在意那些血迹,微微一笑,说:“说起来,你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还得感谢程逸呢。要不是他押解矢职,你怎么会在外逍遥这么多年。”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狠戾,“是啊,我有今天都是拜他所赐,他毁了我整个人生整个家庭。”   “你说让他听一听心爱的女人临死之前的深情告白怎么样?你猜他是选你还是选。”说着,他拨通了电话。   程逸的彩铃是系统自带的,和他那副冷性子完全不同的火爆舞曲,在狭小的空间里播放出来显得格格不入,而面前这个男人心情出奇的好,或许是马上要达到夙愿,自己经历过的苦痛终于要在别人上演。   “不过,他选什么结果都一样。”   反正,她就是难逃一死。江杉恍惚的想,已经月末了,这个月的金砖还没有给寄过去,好像她的保险也快到期了。   他等的很耐心,程逸接起电话那一刹那,他还轻笑,“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   程逸慵懒的声音传来,漫不经心的说“这么多年了,你真是没有长进。”好像她的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只是惋惜自己的对手太low。   “你先别着急,我们来谈一笔生意。”说着,他横脚一踢,江杉整个身子滚了几米,被坚硬大小不同的石块轮番扎过,全身闷疼。   他俯下身子,在江杉耳边诱哄,“说话呀,让他听见你现在的痛,他才能救你出去。”   “嗯?你怎么不说话呢?”   “程逸,把你手里的证据给我,我就把她放了,毕竟这么倔强漂亮的小姑娘我也下不了手。谁见了不得心疼呀?”   江杉屏住呼吸,不一会儿就听懂了来龙去脉。   程逸当年押解邢正清,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一时失误被他打伤,被他逃离。而他残存的势力依旧存在,重操旧业做起老本行,西南地区的毒品走销都握在他手里,而程逸则被开除公职撤销警衔。只是,邢正清当年犯罪证据就不明显,如今只怕是有什么要命的证据真的被程逸找到了。   江杉再抬眼时,只听到一阵凌厉的风声,疼痛随之而来。这个儒雅的男人挥起长鞭时,也是温吞的。一下接着一下,让你感受风,让你预知即将要承受的痛。   “痛就喊出来,男人怜惜女人是天性!”他连吓带哄的说着。   江杉只是把头蜷缩进身子里,本来恍惚的精神因为疼痛集中起。   “小姑娘倒是挺倔的,怎么也不肯喊出来,程逸,你想好了吗?”话罢又是一鞭。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痛痛快快杀了得了,我们没必要讲这么多。至于你说的证据我也没有,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谁还想去局子里每个月领那点儿烟钱,我没必要和你过不去。”   邢正清甩手扔掉鞭子,把电话扔进一旁,揪着她的头发被迫她仰起头来,一脸笑意,“听到了没,男人就是这样,在利益面前一个女人算什么。”   他望进江杉的眼里,却是清澈如水,莹莹如玉。   “圣经中说,生气却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也不可给魔鬼留地步。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将自己置身于道德的对立面,哪怕是街头一个乞丐都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嘲笑施舍你。”   好像戳中他的痛处,脸上戴的面具崩塌,“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说什么你是我?妻子身患绝症无钱医治的绝望你知道是什么吗?我苦苦恳求那些警察,却连她临终前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女儿因为接受不了父亲判刑母亲去世跳楼自杀。这些你们谁经历过?”   “你自找的!”江杉大声截断他的话。   “你的女儿是以你为耻,而你的妻子则是因为自责成了你人生路上的累赘,你却只会把过错归咎到别人身上。”   “你别说了!”   他站起挥着长鞭,凌厉的风声似乎不间断在她耳边呼啸。   手起鞭落,就是皮开肉绽。程晟只要想想还是阵阵痛楚,和程逸说,“即便我知道你做的没错,可我还是受不了。”   程逸拍拍他的肩膀,“再等等,马上就过去了。”   “哥,如果你照顾不了她,就让我来。我绝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危险。”   程晟手指在键盘上起舞,恨不得每一次按键都能变成一把利刀刺进那个可恶的人的心里。   程逸点燃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低头苦笑。   江杉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隐约听见有人在她耳旁不停的哭,十分聒噪,又十分熟悉。   温暖的气息把她整个人都拥住了,她蜷缩的身子得以伸展,好像回到妈妈的怀抱,伸个懒腰就可以长高一公分的年纪,真舒服。   有个人贴心的隔一会儿就会给她湿唇,棉棒软软的,那人不敢用力,她还在睡梦中想自己又不是玻璃娃娃。   她想去捞自己的帽子,却伸不了手,是了,她还被捆着呢。可是捆着的时候她也可以摸到帽子里的纽扣的。   她努力睁开眼睛,白花花的墙壁让她一时不能接受,又闭上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江杉再睁眼,邱意川把头埋进被子里哭喊着,“你终于醒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江杉想出言安慰,试着说话,嗓子太干了,只能干哑的发声啊啊啊的。   她只能挤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程晟俯身埋进她的颈旁,亲亲她的耳垂,“感谢你还活着。”   被鞭子抽痛时,她都没觉得难过,想想忍忍就过去了。如今他一句感谢她还活着,却让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只消一眨眼就会崩盘而出。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忍不下心推开。   她躲进被子里,蹭着枕巾擦去额角的泪珠。   却不想他把被子掀开,扶正她的脸,“是不是伤口疼?”说完他又亲亲她的眉心,“不疼,不去想它就不疼了。”   他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让她靠在枕头上,“我给你讲《红楼梦》吧,邱意川就整天捧一本《红楼梦》看。”   说着,顾北城推门而进,见她醒了微微一笑。   江杉轻轻嘟囔,以唇形告诉程晟,“我饿了,你给我去买点东西。”   程晟把温水放到她的手里。   顾北城走过来一手擦掉邱意川的眼泪,“这不是醒了吗,别哭了。快去叫医生看看有没有大碍!”   他们出去后,顾北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江杉笑着露出两只小酒窝,“首长,遇上你,不知道是意川的幸运还是不幸。”   顾北城指尖点着桌子,抬头一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遇到她确实是我的幸运。”   “首长,不管怎么说,我都谢谢你。谢谢你的驱虫剂还有你绊我的那一脚。”   顾北城笑着说,“江杉,你不怪我设计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Part13   Part13   不管怎样怎样都会受伤   伤了又怎样   至少我很坚强我很坦荡   ——梁静茹   这是程逸和顾北城第一次坐在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是那天西南地区最大的毒枭被捕的画面。刑警大队和军方的一支行动队秘密潜入山林,在一处不显眼的草丛前驻足,随之拨开重重荒草,就如同拨开重重云雾,许是没有料到警察来的这么早,也或许是根本没料到警察会找到藏身之地,一众打手被打的措手不及。   电视屏幕一分为二,令一边是江边的一艘货船被搜出价值千万的冰毒,纷纷被倒进江里。   时隔三年,这场案子起于平静归于平静,在众人面前一瞬即逝,不受影响。除了当事人意外。   顾北城去看身旁的程逸,正抿嘴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墙壁上的屏幕。   镜头扫到一个狭小的洞口,在纷乱的荒草后,随之出现的画面是程晟把江杉横抱出来,洞口太小,他修长的身躯弯了一个幅度,上半身俯身把她牢牢掩在怀里。胳膊掩着她的脑袋小心翼翼。   而江杉,血红的上衣,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衣服,只觉得红的妖艳,伤痕累累,安静的躺在程晟怀里。   顾北城的愧疚负罪感铺天盖地而来,只得和身旁这个从小就不对盘的人说,“你知道她醒后和我说什么吗?”   程逸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顾北城展开双臂靠着靠椅,“我问她,江杉你不怪我设计你吗?”   医院大厅喧嚣吵闹,儿科就在急诊旁边,小孩子的哭声交杂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   “她笑了笑,她说值得就好。能看出来,她是真的不怪我,一双大眼睛无辜干净的看着我,笑起来和小孩子做对了事情和大人漫不经心的索取夸奖一样,我都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三十出头的人设计一个小姑娘,邢正清那种人只要有了证据怎么抓不是抓,我却偏偏想用一种最快的方式、最龌龊的手段靠一个小姑娘引出他来。”   “然后我就想,她说的值得到底是什么?是你蛰伏多年隐忍许久的回报,还是她绵长隽永的爱恋的付出,亦或是我精心计算的每一步。”   顾北城自嘲一笑继续说,“见多了勾心斗角生死争斗,才发现那些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稍稍一点儿的算计遇到一个用百分百相信你的人,然后自己的那些算计演变成无边无际的负罪愧疚时刻提醒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程逸起身,苦笑说,“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属于我心里哪一块分类区。”   病房里的电视上播放的同一则新闻。   “哎呀,程晟,你怎么抱我的,公主抱不是这样的,现在还勒得我腰疼,”江杉嘴里嚼着苹果,又把一个没削皮的苹果递进程晟手里。   程晟又看了一眼电视里的画面。那时她躺在他的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安静的可怕。他扭过头来看她,脸色已经不像刚刚从山洞出来时照到太阳时的苍白,靠在枕垫,披着邱意川新给她买的红色毛衣,帽子是阿狸的图案,两个耳朵随着她咀嚼苹果的动作一颤一颤,把他所有之前所有的不安全数抖落,仿佛所有的生气疲惫都是他自己的臆想,加快手里的动作,笑着说,“好,是我太着急了,没揽好你。”   江杉一愣,笑得更欢,使劲儿揉揉他的短发,“我们阿晟好乖哦,姐姐出院请你吃饭。”   程晟手里动作不断,低着头专心致志削皮,自然应下,“那好啊,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菜,你不能耍赖。”   江杉咬一口苹果,鼻头一酸,有些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程晟为何执着于她,如果他要的不是爱情或许他们会相处的很好,她会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样照顾他。但是明明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还纠缠不清让他留有幻想这种事情她做不来。她知道给了希望,到头来一场空是什么滋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要吃排骨,你给我去买吧。”江杉扑腾两条腿,语调欢快的说。   程晟放下苹果,穿上外套,神采奕奕。“红烧排骨,对吧?”   江杉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我那天穿的那件帽衫呢?”   程晟顿了顿,”我扔了,上面都是血迹,好几处都破了。你不会生气吧?我再给你买一件。”   江杉摆摆手说,“不用啦,扔了也好。”说罢躺下去玩程晟给她新下载的游戏。 这一关,她都玩儿一天了,步数用尽总过不去。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她以为是程晟回来了高兴的说,“回来了?这么快,快拿过来让我看看!”等她坐起身,才发现是程逸,一身警服。他原本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就让人觉得他亦正亦邪,穿上警服倒显得他比平时更俊逸正派。   江杉又扶着枕垫往上坐了坐,笑着说,“恭喜你啊,守得云开见月明。”   程逸摘下帽子,从身后拿出一束百合□□床边的花瓶里,“你喜欢吗?”   江山摇摇头说,“不喜欢。我喜欢的是盛开嚣张,花落坦然的花,百合即使是盛开时也不显眼,我不喜欢。如果在盛开时都不能夺人眼目,花落衰败时多孤寂。”   程逸坐到床边,江杉下意识的就往另外一边挪。   程逸苦笑,无奈的说,“那天我说的话你别当真。 权宜之计,我如果稍稍表现出一点对你的在意,他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江杉很平静,理智上告诉他说的没错。但是夜深人静时,她也会想他将来也许会和自己解释他在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而她则会很难过失望,因为她深深知道,所有的权宜之计的前提都是情不由衷,爱的不够深沉。却没想到,当亲耳听到这句话时,她只是突然想起那个大男孩儿炙热的呼吸,和那一瞬间从她脖子淌过的一滴热泪。   “我知道,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罢了,修养几天就好了,又不是什么玻璃娃娃。”江杉把一颗苹果递给他。   程逸接过,不知该说些什么,似喟叹一声,又缓缓说,“邢正清的案子明天开庭审理,最少也得判30年,你不必担心。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你替我掩护,他也不会盯上你,所以警局会给你奖励。你可能不知道,三年前他越狱,是上级授意我负责执行的。因为证据不充足,即使公开受理,他可能被判几年就出去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被开除公职。江杉,这是三年内我唯一对你隐瞒的事情。”她太平静,他有些心慌意乱。但是他向来知道她喜怒形于色,对他又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猜透了人心,她这般□□裸把真心放在你眼前的,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自从打算帮你时,我就想象过所有可能性。”   在那个深夜,漆黑的巷子里,你把我拖进角落用那双凤眼说帮你时,我就决定破釜沉舟。 反正人生短暂,我正年轻,一把赌局摆在面前,我一点都不怕在开局伊始Show Hand!   “江杉,我觉得一份肯定不够你吃。看!我买了三份,这家店排骨超级好吃,我等打包的时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程晟提着盒子推门而进,兴高采烈的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看见程逸坐在床边微微一怔,又恢复笑意,“哥,你也在。幸好我买的多,否则不够吃了呢。”   江杉伸手去接,“是不是马路对面巷子那家私房菜,闻到就很香。”   程晟掰开筷子递给她,又递给程逸一双,“是那家,生意很火爆,所以才这么慢,等的饿了吧。”然后和程逸说:“哥,你最近也瘦了,多吃点。我还订了一罐乌鸡汤,等会儿老板给送过来。”   江杉咬了一块,浓香骨酥,肉都被炖烂了,朝程晟树了个大拇指。   程晟见状,连往她碗里夹,“那你就多吃点。”   程逸却觉得这顿饭食不知味,排骨没有她炖的香,以前他兴起时也会问她用什么料炖排骨从楼下就能闻到一股浓香,大米也没有她做的香。借着靠她掩护的名义,他登堂入室过了一段不知忧愁的日子,离开之后,所以才那么想念小小厨房里她利落的身影。如今,虽说是私房菜的招牌,他也吃不下去。   程逸永远都忘不了,程晟站在一道山坡上,居高临下,神情严肃一字一句的说江杉就由他来照顾。   程逸戴上帽子扶正,声音喑哑,“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江杉吃得正香,嗯嗯唔唔的点头。   程晟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我去送送我哥。”   这天,艳阳高照。   两个同样身高挺拔的男人从医院出去,并排走到马路对面。   顾北城就在一家咖啡馆落地窗旁的座位上等他们。   程晟坐在他们的对面,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枚纽扣,放在桌上。   白色大理石的桌面 ,衬着血迹的纽扣,触目惊心。   “三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儿求收藏(*^__^*) ☆、Part14   Part14   从今天开始爱你   从今天不离不弃   ——陈瑞   窗外阳光正好,咖啡馆里纯音乐静静流淌,与柔软的阳光和在一起,舒服极了。   程晟双手交叉在一起搁在桌上,盯着那枚纽扣,问:“三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顾北城执起纽扣,干透的银红隐隐透露出血腥的味道,正反两面没有一处不沾满鲜血的,他倚在靠背上,掌心继续把玩着小小一粒几乎没有重量的纽扣。“是我的错,我不否认。”   “还有呢?你还做了什么?”程晟问他。   顾北城嘴角上挑,“你说呢,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程晟身子挺得笔直,打量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男人。   程晟自幼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同一个大院里,只有顾北城和他年纪差的不算多。可以说,他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顾北城在充当哥哥的角色照顾他。   而程逸虽然是他的哥哥,因为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他们之间较之前者反而疏远了些。   可是不管怎样,面前这两个男人于他而言都有不可替代的意义。   程晟点了一杯咖啡,顾北城和程逸被他这么盯得有些手足无措,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是一副待审等候宣判的虚心。   “这枚纽扣是你趁她绊倒扶起她时放进她的帽子里的。实际这是一枚追踪器,后来你给我的那一串序列号其实并不是邢正清用的那支卫星电话的编号,而是这枚追踪器的。还有驱虫剂,恐怕也只是一种讯号,你养的那只德国牧羊犬就是靠那个气味所以找到江杉的吧。”   程晟一动不动,顾北城和程逸才越发心惊,程晟自小单纯自在,对身边要好的朋友和亲人往往是喜怒于形,越平静才越怒不可遏。   程晟抿一口咖啡放回桌上,眉头深锁,“你们设了个圈套让邢正清往下面跳,可偏偏为什么要拿江杉当饵?她再坚强再勇敢,退一万步讲,就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也只是一个背井离乡在外奋斗的年轻的女孩子,你们不能这么恃强凌弱!哥、三哥,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过是比旁人坚强了些,又爱上了你程逸,所以就可以拿住她的软肋为所欲为吗?   “江杉是心甘情愿的。”顾北城也诧异于这个事实,可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空瓶子推到程晟面前。   程晟略显诧异,转瞬神色恢复自然,拿起瓶子问他,“这不是那种所谓的军用驱虫剂吗?”   顾北城无可奈何,如今是他缺底气,只是轻叹,“阿晟,我不至于那样坏。这真的是驱虫剂,而且剂量比往常更大。江杉早就猜出我的计划,这只瓶子是行动队在洞口捡到的,其实她一路被劫持的路途中,都洒满了驱虫剂。是她自己带上的,所以才比计划更顺利。而且,这个计划是我——”   “是我们两个的错!我们的错我们会弥补。”程逸截断顾北城,斩钉截铁的告诉程晟。   程晟苦笑一声,既然是她的决定,他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呢,只是徒增一份心疼。怎么会她有这样的人,蠢透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完,这是我一个人的计划,到今天早上为止,你都不知情。”看着程晟把纽扣裹进手里,转身离去,顾北城饶有意味的问程逸。   “没什么好辩解的,是我牵连了她,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受这些无妄之灾。”她会当一个小记者,偶尔受些小伤,隔天起来她的世界就是另一片艳阳天。   程晟回去后,乌鸡汤的浓香已充满整间病房,邱意川在一旁给江杉盛汤,他走近看才发现邱意川低着头眼角噙着泪。   邱意川把饭桌重新支起来,把汤摆在江杉面前,匆匆忙忙又去洗之前盛汤的砂锅,繁忙的身影在小小的病房来回走动。   程晟诧异,坐在床边又给江杉垫了垫靠枕,问她,“她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江杉噙着一口汤,滚烫滚烫的,口齿不清的说,“别理她,她抽了。”   “啪!”砂锅摔碎的声音传来,邱意川在卫生间隐隐啜泣。   程晟立马跑到卫生间,邱意川蹲在地上去捡砂锅的碎片,他去扶她起来,她啜泣着,“你别管我,我能收拾干净。”   “学姐,你先起来,我扫就可以了,小心划破手。”程晟看着一副残局,轻轻叹气,把邱意川扶到里面的沙发上。   邱意川偷偷瞄江杉一眼,江杉正兴致勃勃喝汤,间或看一看电视,就是不看自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吓得程晟手里还提着拖把就又冲出来,看见邱意川趴在江杉的腿上大哭起来。   江杉嫌恶的把她推离被子,“邱意川!你恶心不恶心,抹了我一被子鼻涕。”   “你嫌弃我,现在你都嫌弃我了,我知道我错了嘛!”邱意川揪着她的衣服哭喊着。   程晟这才放心返回去。朋友之间,像她们这样吵吵闹闹,一个人哭一个人哄,什么事儿过不去。   江杉甩甩胳膊,发现邱意川还是使劲儿揪着自己的衣角,幸好自己衣服质量好才不至于被她拉坏,于是绷着一张脸问她,“你错哪儿了?”   邱意川委屈的小声喃喃,“顾北城那么对你,我都不知道,我做了帮凶,他差点儿把你害死!”   江杉一张严肃脸再也绷不下去,拿起枕头旁的遥控器就是一拍,疼的邱意川直喊疼,“你傻呀,他是他,你是你,你和他认识几天,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你现在为了他来跟我道歉,你倒是真拿自己当外人。”   邱意川抹抹泪水,“那我可不可以住你那儿去,现在看着顾北城我就膈应,那种人太可怕了。”   江杉想了想,邱意川又去晃她的袖子。   江杉连忙把袖子抽回去,无奈的说,“行行行,你住,别晃我了,我成脑震荡了谁养我。不过有一个条件,你住我那儿你得洗碗。”   邱意川嘟嘴,垂下头来,“啊?又是我洗碗,我都洗了多少年碗了。”   “那要不你做饭?”江杉试探的问。   “我洗碗,你做饭,不许反悔!”   到了晚上,江杉把程晟和邱意川都赶回家去,两人在病房外不停回望,让江杉又气又笑,直说:“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了,还得别人伺候上厕所,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过来。早上给我带小区门口那家的馄饨。”   这样才把程晟和邱意川打发走。   躺在病床上,又玩了一会儿。林悦打电话说要来看看她,她索性走到窗边来回走走,再待在床上她都要发霉了。   不一会儿,一阵强风,林悦风风火火推门而进。   江杉打笑她,“你倒是不怕走错病房。”   林悦把包甩在床上,过去搀着她,“你别说我了,你怎么又把自己搞的住院了?江杉,我发现你就是一个自寻危险的系统,好端端的去爬山野营,结果都把自己送土匪窝了。真不知道你按现在这个活儿法能活多久?”   江杉假装冥想,笑着说,“我想我是活不到你变白那一天了。”   林悦被她气急敲她后背,一瞬,江杉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变的苍白,还是笑着说,“林悦,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吓得林悦又想去轻抚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气得她把吊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了回来。   “陪我去下面转转吧,在病房里都快把我闷死了。”   ***   都市繁华,往往夜景最能体现出来。   束束灯光交融,微凉的风拂过车镜下吊坠上的流苏,邱意川去看驾驶座上的程晟,英俊的眉宇之间泛出清浅的疲惫,前方堵车了,他们在车流里动弹不得。   程晟揉揉眉心,问她,“学姐,你看我干嘛?”   邱意川摇摇头,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程晟暗笑一声,又开口说,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车厢里泛起阵阵暖意,“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谁啊?”   “你和江杉。”   邱意川点点头,“很久了呢。”   程晟转过头去,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那我以后就不叫你学姐了,邱意川!”   邱意川脱口而出,“凭什么呀?”   车已经再次融入车流,迎面的风拂过脸颊,程晟的嘴角微微勾起。   因为追求建立在平辈的基础上胜算比较大。   到了小区门口,程晟眼尖的发现顾北城的沃尔沃停在街角,于是他加大油门驱车进小区,刷卡杠起,他顿了顿,探出脑袋,对小区保安说,“这几天小区治安不好,经常有人混进来,前几天我见没有停车位的车都进来占我车位了,你们上点儿心,毕竟住户交了那么多物业费。”   几个保安听得一愣一愣直点头。   程晟又望了望门口那家馄饨店,夜间正卖汤圆儿,停车在江杉居住的楼下转身和邱意川说,“你一个人在家里小心点儿,谁敲门都别开。”   邱意川本就胆子小,连番听程晟连劝带斥的和小区保安交代一番,现在已经牢牢抱着自己的包,就等程晟一声下车冲进楼里。   程晟见状,心里头乐开花。因果报应啊,他猜顾北城今夜难眠,谁让他不安好心!!!”   见邱意川进了门,楼上的灯亮了,程晟才驱车往外,在小摊前停下,探出脑袋喊,“老板,把你们的夜宵都给我打包一份!”   医院的内院晚上倒是一片通明,许多病人都在下面溜达,江杉在一处健身器材上两条腿晃荡。   一旁的林悦看不下去了,“你别晃荡了,你一身是伤,我都怕你一不留神把小命晃荡没了。”   江杉摆摆手,“安了!”   突然,从远方阴影处传来一声大喊,似夹着浓厚的无可奈何,“江杉!”   林悦愣在一旁,缓缓开口,“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Part15   Part15   离开时请不要回头   以后活着也不要找我   ——Big棒   林悦一愣,缓缓开口,“师兄?”   程晟点点头,径自绕过她,连把江杉从健身器材,即号称三位漫步机上拖下来,又把揽在胳膊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江杉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   程晟刚想斥责她不好好待在病房,又突然想起摊在桌上的夜宵,“幸亏我又回来看了看,否则还不知道你违背医嘱在外面吹风呢。”   江杉吐吐舌头,弄得程晟心猿意马,转过头轻咳了几声说:“我给你带了夜宵,回去吃吧。”一手搀着她,另一只手又揽上她的腰拥着她往病房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林悦,你也来吃点儿吧。”   林悦呆滞在一旁,听到他唤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盯着江杉腰间的那只手,一时更不知该往哪儿走。   江杉挣了挣,“你放开我呀,我又不是不能走,这么多人看着呢。”   程晟置之不理,看她挣得欢,低头埋进她脖间,炙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她浑身一颤竟说不出话来。“你看周围哪一个病人不是这么被搀扶着。”   江杉下意思环视一圈,还真是,有的直接把全身的力量全部压在身旁的人身上了。   可是,他们现在经过的骨科,哪一个不是断胳膊断腿儿的,他们自然不能揍不了,她只是受了个皮外伤而已。   就这么一路回去病房,江杉猛地想起林悦见到程晟时脱口而出的称呼,趁着林悦还在后面没进来问他,“林悦刚刚叫你什么?”   程晟摆弄着桌上的夜宵,漫不经心回答,“她是我师妹,当然喊我师兄。”   “还不是师兄,他说他喜欢的女孩子得是皮肤白皙,头发细软,看起来瘦弱却又很坚强,最好还有一颗泪痣。哎!我怎么发现你都符合,糟了糟了,学姐,你以后千万别去我家武馆找我,绝对不能让师兄看见你。”林悦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江杉连忙把程晟扳正身子,“林悦有几个师兄?”   程晟傲娇的抬抬下巴,“她是师父的女儿,又是关门弟子,要不是我入门那年把她摔了出去,怎么会有人能成她师兄。她只有一个我师兄!”   “师兄,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林悦从门后跳出来,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程晟把盛满汤圆的碗递给江杉,笑着对林悦说,“我能说你什么坏话,当然是说我们的师妹武艺超群!”   林悦上前勾在他肩膀上说,“那肯定!要不是你入门那天我吃坏肚子你耍诈,我怎么可能会输,你那会儿的个子可还是没我高呢。”   “是,师妹承让。”程晟抬手看看手表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林悦提包和江杉辞别,走之前意味不明的又看程晟一眼。   江杉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眼看程晟要收拾,伸手阻拦,“你也赶紧回去吧,你都几天没上班了,这么下去晟光也得倒了!”   程晟坐在凳子上,俯身把头埋进被子里,慢慢抬头,无辜的看她,“人家不想独守空闺,一个人躺在床上夜不能寐会想你哒!”   顿时,江杉就风中凌乱了。   “叮咚——”手机短信提示。江杉接过一看,是林悦的短信。   【江杉,都说你不要去我们武馆乱晃了,结果师兄还是发现你了~~~!!!真讨厌啦,你故意引诱师兄!不过,我们公平竞争。 (~>__<~)】   江杉心中一定,还好这人是林悦,有什么说什么的这种。要是换了邱意川,估计得把自己闷死。   不过,有什么好竞争的,她本就无意于他。   程晟在她眼前挥挥手,“回神儿了!我知道你被我深深吸引,听到我对你的表白也不必神游高兴这么久。”   江杉打掉他的手,刚想开口反驳,他却反手把她的手握紧,放到嘴边亲亲一吻,“江杉,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一句江杉,好像承载了他所有的深情,让她不能言语。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怕我自己再干出其他事儿来。”程晟嘴角挑起,冲她眨眼。   “嘭”的一声,手起遥控器落,程晟抚着额头,想着下手真够狠的。转瞬凶手就钻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出,“你睡沙发,不许打呼噜!”   程晟俯身隔着被子找准她前额吹了口热气,好心情的去睡沙发。    一夜好眠。   朦朦胧胧的铃声响起,江杉伸出胳膊往枕头下探,到一半还是觉得铃声好远,这才想起昨晚程晟说手机有辐射给放到窗台了。   “谁呀?”程晟把手机贴到耳边,似还在睡梦中嗫嚅。   江杉猛地醒了,她可记得那阵铃声是老妈的专属铃声。掀开被子,顾不上穿拖鞋,一手夺过手机,吸一口气,笑容甜美说,“老妈,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江杉摆摆手,仿佛江妈都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没有,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告诉你?”   程晟睁眼正欲开口,江杉手疾眼快一手捂住他嘴巴,继续讲电话。   “不是,刚刚是快递小哥,刚准备给你寄点东西,我手里忙着呢,人家就帮我顺手接了个电话。”   程晟安静的看着她一个人手舞足蹈的打电话,手上一用力揽着腰,江杉就跌坐他膝上。   “哎!”江杉怒给他翻白眼。又连忙把头偏远些,冲那头讲,“没事。我手一松,东西差点儿掉下去,妈,你好好照顾自己,下个月我就回去了。”   按下Power键挂断,江杉伸手去拧他的鼻子,“让你接我电话,差点儿让我妈一急之下冲到这儿来。”说着就要推开他。   “我不是故意的,顺手就接起来了。江杉你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喑哑的声音似在隐忍克制欲望。   江杉推开他,嗤一声,“程晟,这些话骗骗小姑娘得了,这话和男人在床上说‘我一定不进去’一个道理,信不得。”   窗外已是暖阳初升,她栗色的短发随着她一举一动颤动,洋溢着清爽的笑容。   程晟心动,低喃,“以后我进去的时候一定不会说那种假话的。”   “小晟晟,你刚刚说什么?”江杉眉梢上挑,目带威胁,每靠近一步便挑眉问他。   程晟起身,推她坐在床上,“你再休息会儿,我去买早饭!”   买完早饭回来,医生通知江杉已经在办理了出院手续,待他走进病房,见江杉已经收拾完整倚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玩游戏,他才松口气。   “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歪着脖子看着窗外,单手拎着袋子递给她。   江杉也不接,程晟等了会儿看她依然是一副悠哉的模样,喊道:“江杉,拿着!”   江杉停了手中的动作,笑着看他,“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时间长你可能会发现我不只不识好歹,还邋里邋遢,如果你是抱着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的想法来照顾我,那你趁早离我远一点。如果你想找一个人跟你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你也别找我,我不年轻了陪你玩儿不动了。”、   “程晟,我不想陪你玩儿了,突然觉得没意思。”她倒像是苦口婆心的劝他。   她面带讥讽,斜睨看他,对他不屑一顾,程晟扬手,洋洋洒洒落了一地馄饨。   “江杉,你不知好歹!”他隐忍克制,终是扔下一句话离开。   江杉努力忽略他进门时见到自己的心情,如尘埃落定般展开笑颜,她移开眼神。然后去收拾洒了一地的馄饨,袋子上印制着邻家良心早餐,是小区门口的。   终是把地给擦干净了,门口有一个人探进脑袋,江杉细细辨认了会儿,才想起来,“小许妹妹,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她上次住院时的看护,还真是有缘。   小许护士似无可奈何,斟酌好久才开口,“你身体好些了吧,以后小心一点。嗯......那个,我来主要是,刚刚出去的那位先生把垃圾桶踹坏了,按规定得索赔,可是他人一眨眼就不见了,所以我路过时医生听说我认识你让我来跟你说一下。”   他倒是会打击报复!   江杉把垃圾倒了,去拿钱包,和她说,“你放心,那垃圾桶的损失我赔,给多少钱呀?”   接过小许护士手里的单子,三个垃圾桶,都赶她妈半条金手链了,江杉倒抽一口气,医院也真敢要。最后还是妥妥把钱交了,把那单子收好,当冤大头不是她的风格。   一路通畅,倒是让程晟更不痛快,驱车路过火车站,见一小姑娘又是行李箱又是双肩包的,累的气喘吁吁。他猛打方向盘调头回去了,她一个人,医院里那么多东西,怎么回去?   一路狂奔到四楼,程晟推开病房门已是空荡荡,随手拉了一个巡房护士问,“那个,我刚刚情绪不好,把医院垃圾桶给踢坏了,需不需要办什么手续赔偿?”   小护士没想到刚刚流传的暴躁狂年轻英俊,一时发怔,等程晟又叫她才反应过来,直说,“不用、不用,刚刚那位小姐已经赔偿过了。”   等程晟走后,小护士才想起,怎么没要电话号码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既不留评,又不收藏 ~~~~~   让咚哥撒娇卖个萌你们捧个场好不   打滚儿打滚儿求收藏求评论!! ☆、Part16   Part16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   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   ——王菲   又是一次出院。   这次她的随身物品比较多,都是这些天程晟零零碎碎搬过来的,结果最后把他给气跑了,只能她找姚映舟开着那辆甲壳虫来接她。   回去之前,又绕道去市场买菜,姚映舟直说她磨磨唧唧的,中午在麦当劳就解决了民生问题,因为这姚映舟给她摆了一下午脸色,让她跟姚映舟回家吃过饭再回去,她死活不听。   金窝银窝都比不上她的狗窝啊。   小房子和她走那天一样,干干净净冷冷清清的,确定她家这个暂时住户邱意川要回来吃晚饭,江杉把有医院气息的衣物全部扔进洗衣机里,开始下厨做羹汤。   公寓楼前的灯光明亮,她从顶楼往下看,一片热闹。邱意川站在公寓楼下,顾北城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上来,江杉暗笑,想来也是邱意川脑子还没绕过弯儿来,向来是顺风顺水的人,突然被卷进这么一个是非纠缠的世界,难免不会在心底较量一番。   想着,邱意川已经进门了,江杉又往下看,顾北城依旧望着她所在的楼层一动不动。   “江小杉,程晟呢?”邱意川在门口一手脱鞋一手扶墙,还大声嚷嚷着。   “不知道!你快洗手准备吃饭,我们马上开饭。”江杉把餐具摆好,坐下说。   邱意川诧异,洗手出来说,“昨天程晟还兴致勃勃跟我说你要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大餐,怎么今天就没影儿了呢,不符合他性格。”   江杉摆筷子的手顿住,“可能他就是一句玩笑,你别当真。”   他只是年少轻狂,一时的沉迷眷恋就错以为非卿不娶,等过些日子他就明白情情爱爱如过眼云烟,所以不要当真,江杉。她对自己如是说。   果然,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应该是告一段落了吧。   到年关,电视台总是比较繁忙。今年尤其,L市电视台立志于转型发展。较之其他市,娱乐性向来是L市电视台一个劣势,于是,上头直接下令,今年电视台要做一档大型文艺晚会。   好嘛,都当自己是芒果台了。   “这不是难为我们吗?每天播报新闻和天气预报的主持人一个个都被拉去做文艺晚会的主持人,这也就算了,拉赞助我们实在不在行。”   员工休息室里一片讨论声,众人都是一筹莫展。   然而,让江杉更难为情的是她身上这件小礼服,想脱脱不下,想穿穿不上。她敲敲隔间,就是休息室,她带的实习生小李闻声赶忙过来,见她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忙问,“小江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杉闪身,让她进来,又赶紧关门,“小李,帮我把这衣服脱了,太紧了。”   小李忙称好,从上拽着,江杉这才从下摆处拱出来。   长舒一口气,江杉顿时觉得丢了半条老命。   小李打量这件小礼服,见比自己那件更精致,疑惑的问,“小江姐,你不喜欢吗?看起来挺好看也衬你肤色啊。”   江杉摆手,直说没有。   “是不是不合适?反正还有时间,拿回去让他们改就好了。”说着小李掏出小本子来就要记录不合适的地方。   江杉在小隔间里来回踱步,让她怎么说出口,电视台定制的均码礼服到她身上就成这样了。她反复斟酌,终于开口,“那个,小李,你去拿皮尺给我量一下然后把尺寸数据交给店员,稍作修改就可以。”   小李不明所以的点头,去取皮尺。   量完尺寸,见小李已经不再追问,江杉这才松口气。落座之后,老夏把赞助单放在她桌上,江杉细细一看,不可置信的抬头去看老夏,“您能告诉我后面这些阿拉伯数字是什么吗?”   老夏端起他的老瓷杯,慢条斯理的啜饮,终于缓缓道,“每个人拉赞助的份额,第三个就是你,你别看串了啊。”   江杉哭笑不得,又数了好几遍末尾的几个零,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智障,“老夏,我是跑新闻的,不是银行找存款的,更何况人家银行找存款最后还能回报利息,我能给人家承诺什么好处让人投这么多钱?”   “人情社会,人情社会,懂了吧?”老夏在她耳边念叨着,她懂个毛线!?   下午江杉决定去碰碰运气。   致远大厦位于L市市中心的商贸区,说起来和电视台仅有一街之隔。致远以珠宝起家,是整个西南地区珠宝行业的领头,新当家人林钟远上任之后致力于自家珠宝的品牌设计,林钟远更是首席设计师,这两年风头正盛,上流社会的富太太小姐要是没有一件署名ZY的首饰在L市根本算不得名流,只是林钟远的作品很少,所以更受到追捧,物以稀为贵呗!   她抬头望望这栋直耸入云的大厦,她大学那会儿也曾绝望的想,可能她一辈子就要坐在这种高层的最底层,最大的可能就是当一个银行的小职员每天数着大量大量不是自己的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天混好了说不定她也能坐在顶楼呼风唤雨。到底是,没让自己活得那么悲惨,虽说更累些到底还是有点生活情趣的。所以,当初挑选房子时才对顶楼的房子情有独钟,总得弥补一下自己不能成为高级白领坐着专属电梯直达顶楼的小小虚荣心。   在清晰堪当镜子的转门玻璃前打量自己一番,确定无伤大雅后,江杉迈了进去。   向所有总裁文里写的那样,江杉被前台接待拦在等候席上,江杉努力忽略前台小姐那种我家总裁大人高富帅岂是尔等凡尘之人能轻易所见的得意不已的神色。   江杉忘了见这种大人物是有预约这种待人礼仪的。这真不怪她,要怪就怪林钟远每次出现在江杉面前都十分狼狈。   身处异国的同乡人,本就极易亲切。   第一次见面,他嘴都蜕皮了,看见黄种人立马开口和她要水喝。   第二次见面,她在逃离隔离室,几经复查她都确诊没有感染疫病,偏偏医院不放人说要联系中国大使馆,她想再和这些患者待在一起即便是没被感染也离感染不远了,她只好深夜偷偷潜逃,就遇上了同病相怜的林钟远,被涂抹的乌漆墨黑的英俊脸庞,委屈的语气说,“Hey,girl,take me with you\"。连续几天,她已经摸清了医院的构造,摸透深夜哪里的防备最弱,偏偏他却是一个路痴,只能紧紧跟随着她。   后来一同回国时,她才从接机的阵仗得知他就是致远集团的当家人。毕业于意大利佛罗伦萨珠宝设计学院的高材生,在那里不仅充分激发设计的才华,也沿袭了文艺复兴时期对艺术的执着,他和他的团队亲自来到非洲寻找玉石材料已不是第一次,这次偏偏他兴致大发和团队走散,才有他们的交集。   江杉静静等待,看着身旁座位席上的人一拨又一拨离开,暗自猜想他是否看到自己的短信,再等一个小时如若无果,他再去非洲她可就不手软了。   正想着,就听到前台接待小姐询问,“哪位是江杉小姐?”   江杉走上前,“是我”。   坐在这种顶级的电梯里,江杉发现和她回家也没什么不同嘛,就是稍稍快了点,可是十起事故九起快,慢些也是有好处嘀。   出了电梯,江杉打量四周,秘书座空无一人,她只能继续往前走,总裁办公室近在眼前。   和她想象的脚底铺满红地毯,抬头顶灯都是闪耀异常的水晶灯不同,只是普通至极的乳白色的瓷砖,头顶也只不过是最常见的节能灯,可也充满了设计感,只是她说不出来。   总裁室的门微微合上,她从外面不经意间还是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张巨大的画桌,看林钟远的神情便知他和坐在沙发上的客户相谈甚欢,他手中的笔不停地在桌上刷刷的画着。江杉不自觉去打量沙发上的那位,背对着她,隐约能看见身着一身宝蓝色的西装,坐得挺直,精短的头发显得整个人清爽极了,虽说仅是背影。   不经意间她全心全意打量这个背影。从一而终,动作始终未变,脑袋都不曾偏过一分,林钟远说到兴起时,他简单点头,全然充当了一个聆听者。林钟远也会细细听他讲解,隔音效果太好,江杉听不清说了什么也不想听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能让林钟远兴起肯老老实实充当一个聆听者跟随他的思路的人,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看起来他们已经达成某项协议,两个人握手辞别,他西装袖上也佩戴着同款色系的袖扣,宝蓝至尊,却丝毫不压他自身的气场。   江杉站在门外,这一瞬间,迫切希望这个人转身,让她看看庐山真面目。 ☆、Part17   Part17   你爱我   宽容与极限严厉与慈悲   相伴而相对   ——张悬   那一瞬间,江杉迫切希望他转身。   里面的人已经发现了她在门外,林钟远叫她,“江杉,进来吧,等了很久吧。”   江杉猛然看到那个背影在听到她名字的刹那身形一定,怔了怔。鬼迷心窍,她屏住呼吸停下脚步,像是专门等着那人转身。   “程晟?”江杉情不自禁喊他名字,又习惯性的看他袖扣。   他脸色一松,随着她的视线移动到自己袖口上。   林钟远没想到二人熟识,一个是自己同患难的好友,一个是即将展开合作的Partner,自是十分高兴,一手揽着程晟对江杉说,“快坐下,你们认识?”   程晟不露声色的避开,转过去对林钟远说,“见过几面而已,江小姐是很出色的记者。”又含笑向江杉说,“江小姐好久不见,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失陪了。”   商场上的人,哪一个听不出这样的托辞明显透露出不想继续与之交谈的意味,林钟远拍拍他肩膀,“好,具体签约事宜我们择日再谈。”   程晟一身宝蓝色西装衬得皮肤白皙,似又瘦了些,精短的头发更显精干冷峻,朝江杉所在方向一瞥,眉峰一挑似有不悦,只向林钟远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江杉心有郁结,眉头紧皱起来。   林钟远笑,“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江杉连忙敛敛心神,整理思绪说,“晟光和致远有合作?”   林钟远点点头,江杉知道不便深问,便略过这个话题,更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我是来找你慷慨解囊的。”   似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林钟远戳戳她的脑门,“你从我这儿捞的钱还少吗?小丫头!”   程晟搁在门把上的手,正在考虑着是否应该敲门进去,听到这声宠溺的称呼又是一怔。助理站在他身旁,看着自家老总脸上阴郁的神色,刚绞尽脑汁想劝些什么,程晟已经从他口袋里掏出烟,点燃一支。红星点点,在傍晚的高楼,落寞至极。   林钟远已近四十,可保养得当仍像二十八九的男人,成熟儒雅的魅力挡也挡不住。江杉是江爸二十出头便有的女儿,江爸也是一副好皮相,江杉颇有些当林钟远是自家叔叔的意味,只是她可不敢明言。   “是你要向我泄露行踪的,有第一手消息自然不用白不用。”江杉吐吐舌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炒致远的股票有任何的不妥,反正不是她,也有别人。   林钟远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他的习惯众所周知,寻找新的玉石前总会发布一款产品,然后远赴东南亚或非洲,但凡有优质玉石的地方他都会去不论危险。所以,他缺席的日子致远股票大跌,只有她赌他次次生还,次次购进,他怎么能让这个努力的小丫头赔本。   反正那些钱,放在冰冷的股市上,被炒得再火热也是冷冰冰的死物,比不上她的赌注。   “听说你又住院了?我认识那家医院的院长,要不,给你办一张会员卡,去的时候打个折扣怎么样?”林钟远调侃她。   江杉打量他办公桌上的设计稿,听他调侃自己,自嘲道,“好啊,能不能办个终身卡什么的,然后每次去打一折,最好还是积分制,过年过节的还能搞个优惠送券活动。”   林钟远被她说的不禁自己摸摸鼻子,暗想那医院被她这么住还不得倒闭。看她小小一坨弯身趴着看他的设计稿,顿时他来了兴趣,问她,“你觉得这条项链怎么样?”   “不好看,这些花花绿绿的碎钻太复杂了,还有这里,为什么要凹下去?”   林钟远立马意识到自己问她这个问题简直白问,“都按你这种审美,我早就退休回家了。”   江杉嘻嘻的笑,“我就喜欢那些简简单单的东西,那么花哨我看不过来。”   林钟远似又想到了什么,从抽屉拿出一只红绒盒子,打开来立马攫取了江杉的目光。   那是一只戒指,简单没有任何雕饰,仅一枚圆环,似在中央结了个扣,典雅大方。江杉接过试着戴上食指,不紧不松,十分合适。其实她是偏瘦的体格,连指头都比别人小一号,遇上一枚合适又中眼缘的戒指并不容易,她把那只手藏到身后,像藏起自己玩具的孩子,傲气的说:“你说吧,多少钱,我要买了,你不卖也不行,谁让你拿出来招我。”   “算你有眼光,本公司即将推出的单身戒指,你也算首位体验用户,送你了。”   江杉又面带犹豫,接受中年大叔的戒指不好吧,可是她又不舍得,半犹豫半不舍去摘,“那我还是等推出之后再买吧。”   林钟远推开她摘戒指的那只胳膊,无所谓的说,“你拿走吧,除了你那根小指头没几个能戴的进去。而且也不值多少钱,你等我下次出国稍微手下留情些就行。”   江杉想想也是,她挣他的那些钱和这枚戒指比起来微不足道。   天黑已久,她都没有提出让致远给电视台投资。牵扯到数目大的钱财她总有些不坦然,就如同水深的人情社会她总摸不透。   想起邱意川还在电视台排练,她算是侥幸逃脱出来的,一个人突然没了做饭的兴致。索性,她便在小区门口的馄饨店解决晚饭。   已经过了饭点儿,从馄饨店门前走过一对对散步的人,江杉要了一大碗馄饨一笼包子,一个人在云雾缭绕的小店里吃晚饭。   吃过她路过程晟所在的公寓楼前时还停下来,抬头望了望,记得他像个大男孩跟在她身后,那个夜晚他非要指给她看他住几楼,如今一片漆黑。   吃的有些多,她就这么从一楼走楼梯到顶楼。楼道里灯也坏了,她站在楼梯口什么也看不到,想着一会儿赶紧搬出梯子把灯泡给换了,等物业估计得等到明天,那样邱意川回来又要害怕。   一阵浓厚的酒味在楼道里飘浮,江杉诧异却也没怎么在意,掏出钥匙正欲开门,她脚底似踩到什么东西,似有人吃痛呻吟,她打开手机的灯光,才看清是程晟像一滩烂泥靠在她家门口睡着了。   程晟被她踩了一脚已经醒了,慢慢站起来锢着她的双肩,喝多酒了笑得傻乎乎的说,“江杉,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江杉轻拍他的脸,温语劝道,“程晟,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说着她搀他往电梯走去。   “我没有醉!”耍赖的语气和白天对她的不理不睬倒是大不相同,江杉暗想,又紧了紧搀扶他的手,“程晟,有什么事情明天起来说好不好?”   程晟甩开她的手,紧靠着墙,“明天你又要赶我走,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江杉欲哭无泪,她骗过他什么她怎么不知道,可是和一个醉酒的人讲什么真假道理,她又好言相劝:“不会,明天你再来找我,我会细细听你讲。”   “江杉,你不要喜欢我哥好不好,他喜欢小瑾很多年了,我大一那年回家就看到我哥趁着小瑾睡觉偷吻她,那是执念,再也变不了了。”   江杉被他拥在怀里,一动不动,程晟紧紧拥着她,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进自己怀中,“你为什么不肯考虑我呢,非得把我推得远远的?”   他的胸膛异常的温暖,她埋在他的怀里,细数他每一声有力的心跳。   她为什么就是不考虑一下他呢?   他年纪轻轻,似永不知暗夜冷霜,可是她知道即便他深处暗夜,也会盛开在光明希望的地方。可是,她不忍心。   江杉稍稍挣了一下又马上被他扣进怀里,声音喑哑,“程晟,你先放开我。”她去推他,手掌却被他握在手里,一瞬,戒指就到了他的手中。   “江杉,我也有钱,林致远名下的产业将来我也会有,而且我比他年轻。”他目光真挚,似不容置疑。   江杉一下从沉思中缓过来,诧异的问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慢慢说,说清楚。”   程晟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他鲜少吸烟,傍晚时分却急需夺过助手的烟来麻痹自己,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她一个女孩子身在异乡全身的名牌,每个月还要往家里打钱,甚至还见到她往家中寄金块金条,还有她那天一大早提着一皮箱的现金。脑中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她迫于现实,以自己为筹码要价。   酒吧里烟雾缭绕,他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可是他依然只是心疼她,所以他一路强撑着直到躺在她的家门口才放松思绪,但是想到连这间房子也是一场交易,他就心痛难忍更加疲惫不堪。   他只能告诉她,“江杉,你如果一定要这样做的话,何不选择我?林致远能出起的价,你说出口,我也能一毛不少的付给你,翻倍也是可以的。再说,我比他年轻,肯定比他活得久,你跟着他糟践自己还不如跟着我!”   江杉倚在门前细细品味他话中的意味,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她默不作声去按电梯按钮,等到电梯叮咚一声响起,一脚把程晟踹进去,不留半分力气,厉声怒斥,“程晟,你他妈的才被男人包养了呢!”   据说,那声怒吼,让整栋公寓楼知道有一家住户的丈夫被掰弯成为大老板的姘头了,真是可怜了他老婆。    ☆、Part18   Part18   如果你真的能够懂得我   就不会让冷风把我心吹落   ——郑源   天气渐冷,地上盖了厚厚一层新雪。   一大早,江杉把去年新买没穿过的呢子大衣翻出来扔到邱意川身上,邱意川从被窝伸出两条胳膊来蹭那件大衣直嘟囔好舒服呀好舒服呀。   江杉从抽屉里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递到邱意川面前,邱意川双眼眯瞪,诧异的问,“我不会看算盘,你让我看什么?”   “看数字呀,我解释给你听。鉴于它不是今年的新款,我给你打八八折,再看在我和你相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再打七七折,这样一来,再四舍五入好了,这件大衣的现价是八百元,亲爱的邱意川小姐。”江杉重新给她演算了一遍计算过程,让她看的目瞪口呆。   邱意川索性拽住她的胳膊,使劲儿摇晃,“好江杉,你可怜可怜我,我初来乍到每个月工资只有那么点,你忍心让我露宿街头饿死异乡吗?”   江杉把胳膊□□,把那件大衣铺平,笑着说:“你的食宿我都承包了,露宿街头饿死异乡这么大帽子你倒是能扣到我脑袋上。而且,你看这件大衣要款式有款式,要质量有质量,而且还衬你的肤色和身高。”   是一件浅蓝色的收腰大衣,邱意川心水很久了,无奈她一直是一个穷酸书生,只能眼巴巴看着穿在别人身上。   邱意川不死心的把江杉的胳膊重新拽进怀里,“好江杉,我分期付款好不好,我真的是快穷死了!”   江杉想了想说,“那今天大扫除好了,你负责大扫除,我监工。”   邱意川刚想说你做梦,再扭头看那件大衣,生生忍下,强颜欢笑的说:“好!”   一室一厅的房子,往常就是干干净净的,邱意川以为真的要她打扫卫生,早早准备好各种洗涤剂摆在客厅中央,最后才发现根本就是江杉跟她说着玩儿的。然后她换上大衣,在镜子前左晃右晃。   江杉刚从厕所出来,看到她一身浅蓝色大衣个子高挑,高高马尾扎起显得十分精神,想着这件衣服真没买错。原本去年就要给她寄过去的,后来有事才耽搁了,现在看到上身效果这么棒,默默为自己眼光点个赞!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邱意川好心情的接起来,只听到邱意川对着手机嗯嗯啊啊好呀好呀没问题马上就好说了半天,江杉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   江杉脱了鞋从沙发小跑过去,拿回手机,发现通话已经结束,最近联系人写着程晟的名字。“他说什么了?”   邱意川摆弄着大衣上的扣子,漫不经心的说:“哦,他说你不是要请他吃饭吗,他今天正好有时间问你有没有时间,今天周末我们当然有空,我就应下了!”   “邱意川!你是想吃素了吧!”   随着江杉一声怒吼,邱意川一个激灵,她把那茬忘了,不久前程晟还说要包养江杉呢,怪只怪她沉浸在大衣是她的了的世界里不可自拔。邱意川可怜兮兮的说:“程晟说如果你有空就到楼下,他在车里等你。”   外面飘着小雪,江杉裹紧身上的大衣,用靴子踩踩公寓楼前松软的新雪才往前走。   程晟倚着车门,一袭黑色风衣帅气高大。只是他却是一脸懊恼,看着江杉一步步靠近,他就越发忐忑。江杉走过来时,程晟打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江杉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双手插兜盯着他,程晟则是看她一身红呢子兔耳朵大衣搭着白色的围巾,樱桃小嘴不满的撅着,天杀的真是想吻下去呀。   “江杉,我道歉,那天是我唐突说错话。”程晟大义凛然的走到她面前,目光坦然的看着她,像在等她最后的判决。   江杉漠然,缓缓说:“程晟,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以为我是那种为了金钱不惜出卖自己一切的那种人,所以那天我去见林钟远,你就正好得出结论验证你的猜测。”   程晟懊恼的挠后脑勺,“江杉,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可我是真心道歉的。而且那天你那一脚确实不轻,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杉愤愤不平,“凭什么,我踢你一脚怎么了?难不成还要被你威胁非得原谅你了?你倒是说清楚我凭什么原谅你?还想去我家吃饭!”   程晟胡掰乱扯傻笑的说,“因为瑞雪兆丰年,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江杉:......   江杉被他彻底打败。   似乎她也忘记了她之前的刻意疏离,只记得他坦然豁达,自己也能斤斤计较。如果他借酒醉之名解释他那天的失言,她反倒会看不起他。只是他只是道歉,并不辩解,倒是让她无所适从,只能谅解。   初雪的缘故,又因为下的突然,市场的菜农很少,江杉兜了一圈也没买到什么新鲜的蔬菜肉类,她提议去超市转转,程晟当然不会拒绝,他巴不得他们能把L市所有的超市转一遍。   和市场相比,超市便热闹极了,停车位都满了,程晟又往远处开了一段路程才把车停下。   两人又徒步返回去,一进去超市就是一股热浪涌来,好在没有什么异味。江杉直奔蔬菜水果区,程晟紧紧跟着她,看她专心挑菜。路过巧克力专柜时,程晟拉住她问,“你想不想啊吃巧克力?榛仁的还是白巧克力?”   江杉扭头往里看了看,都是十□□岁的小女生,个个都是青春靓丽,有一个画着精致的妆容,像洋娃娃似得。她笑着说:“看到了吧,那些才是适合你的人。就算吃巧克力,我也只吃黑巧克力,苦涩苦涩,那才是现实,程晟你还小。”   苦涩苦涩的,甘甜只有耐心的等待才会降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程晟不高兴了,松开她的胳膊,盯着那一排排巧克力不动。   江杉走了一段距离发现她的小跟班还在原地发愣。她只好又返回去叫他,他却还是怔在那里。   “程晟,走呀,小球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现在倒是反过来她拖着他走了。   程晟眼眸泛冷,“江杉,你不要总以长辈的语气和我说话。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情,你很辛苦,我也很心疼你。像你说的那样,你不能先入为主,不能单单以我的年龄就武断的判决我的阅历和经验不足,那对我不公平。如果我早就知道我会遇上你,我一定会早早做好准备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静静等待你的到来。”   说罢,他便径直向前,不顾江杉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意识到江杉还在他身后提着篮子,又装作不经意把篮子提在自己手里迈开步子往前走。   江杉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失笑,真是一个傲娇别扭的男人!她也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所以就忽略了他也有可能是披荆斩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买了许多菜,江杉问他想吃些什么。   程晟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迫于江杉的追问,他又想了想说,“那就吃火锅吧,叫上三哥,热热闹闹的正好大家凑一起。”   想必邱意川不在的日子,他三哥顾北城已经面壁思过已知悔改了。   江杉诧异的问,“你确定?”你确定你就这一顿饭的额度竟然要吃火锅,丝毫不想压榨她的厨艺?   程晟十分乖巧的像极了他养的那只萨摩耶点点头,“我确定!”有什么好不确定的,赶紧让顾北城把邱意川领回家,他和江杉才能发展感情。   又买了些火锅底料,他们就进入到泱泱付款大军队伍里。队伍很长,从饮料区已经排到了洗漱用品的地方。江杉这时细细打量超市,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十分喜庆!程晟虚扶着她的肩膀,避免她被人潮拥挤推开。然后江杉又看到了适才在巧克力柜台选购巧克力的女孩子,想来她也看到了自己和程晟之前的争执,江杉反倒有些被人撞破实情的窘迫,朝女孩子笑笑,女孩子像芭比娃娃似的笑得甜甜会以她和程晟。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程晟拿出卡付钱,江杉也不阻拦只是默默记住花费多少,饭后细算账!   “嘀、嘀、嘀!”探测器在他们经过的刹那响起,保安让她和程晟重新过了一次,是她路过时响了。   保安看她的眼神立马变得鄙视,语气依旧保持客气,“请这位小姐配合我们一下,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意思是说她偷东西? ☆、Part19   Part19   错过   我们都有过错   ——梁咏琪   所以意思是她偷东西了?   江杉冷笑,说她偷东西还不如说她洗钱更来得有理有据一些。   程晟眉头皱起不露声色挡在她前面,向保安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没必要拿你们所谓的不该拿的?”说着让保安看他们两个巨大无比的购物袋。   保安不为所动,反倒更嚣张。“那可不一定,多的是有钱人来我们超市不干不净的拿东西呢?那是一种癖好、心理疾病!这跟你们有钱是否没有关系。   江杉被他那句不干不净激怒,从程晟背后转身走出来,摸着口袋里的小小的塑料袋,走到那小芭比娃娃面前,俯身在她耳边说,“是你放的吧?小妹妹!”   小姑娘见她低声说着,周围的人离自己至少一米开外,于是放下心来,“就是我放的又怎样,这里是监控死角,东西在你口袋里没人相信你。”   江杉没想到她马上就承认了,很满意地拖着她往前走,从大衣里面掏出录音笔来,声音不大也不甚清晰,但大概什么情况,长耳朵的都能听清。   保安不吭声了,不一会儿估计是负责人接到通知来解决问题的。江杉抱着胳膊在探测器边靠着,活像一个女流氓和出去的人要过路费,盯着那块儿从她口袋里揪出来的白巧克力,侧耳听着负责人的解决方案,程晟也不搭话,负责人笑的嘴都快咧开了不停询问江杉。等说到怎么处理那小姑娘时,江杉只说按照流程走不必有什么例外,只是那保安得跟她道歉收回那句不干不净。   冤枉了顾客还没尽到职责,保安早就低着头站一边等处罚去了,这会儿说道个歉就可以,他当然乐意之至,急忙跑到江杉旁边,一个劲儿的点头道歉。   出去雪下得更大,白茫茫的一片,在超市里阴蒙蒙的心情仿佛被摘掉帘子终于见光。江杉把手上的两大袋子拿过来,让他去取车,她就在这儿等他。程晟走了两米又返回把两只袋子提过去径直往前走。   江杉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两个大袋子似乎在他手里一点儿也不重,袋子里堆满了洗衣液洗洁精洁厕灵,他依旧走得平稳至极。雪蒙蒙的,不一会儿他就消失在视线里,她百无聊赖用靴子头去蹭雪,脚下出现一个一个雪洞。   街上的车辆很少,这种天气能步行绝不开车出来,少有的几辆也都是名车好车,遇到紧急情况能刹车停住。江杉站在路边儿双手插兜里数来往的车辆都是什么牌子。然后她看到一女生横穿马路,快把头埋脖子里去了,她又不禁往两侧观察是否有车辆通行,这么不管不顾的过马路那不是找死呢吗。   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程晟打开雨刷,又擦了擦里面玻璃的哈气缓缓行驶。白雪茫茫,他只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瘫坐在地上,然后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把哪只脚踩下去,亦或是应该直接拉了手刹熄火下车。   江杉抱着程瑾的头抬起她上半身,然后腾出手去打120。程晟拦下她的动作把程瑾抱进车里,落下窗户,拿出一瓶药递给江杉让她给程瑾吃下,他发动车后立马把耳机戴上。   程晟安排好医生从镜子里看一眼程瑾,扭过头狠踩一脚油门!   到了医院,程瑾直接被推进手术室,程晟让江杉在门口坐一会儿,他去办理手续。她没有在手术室等过别人,即便是她奶奶病重她赶到医院时,手术已经顺利完成。所以她盯着上面的红色灯光,只记得她年少轻狂时去看一个天团的演唱会,漫天的红色荧光棒是她见过最美的红海。却从没有想到那也能代表生命的不安和慌乱。   突兀的铃声响起,江杉赶忙接起,“小球,现在我在市医院,路上遇上点情况,你不要等我们了,你先自己吃点。”   邱意川一听她在医院眼眶都泛红了,急着问她:“你怎么去医院了,你没事儿吧?”   “我——,嘟——嘟——”,江杉欲说我没事,电话已经挂断了。   邱意川从沙发上揽过大衣就往外跑,被顾北城一把抓回来按进沙发里,他蹲下握住她的脚,换下她的皮卡丘拖鞋穿上靴子。顾北城拉过她的手,邱意川还愣着坐在沙发上,他低笑了声,她才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走出门去,扭过头去叫他,“能不能快点呀,电梯要上来了,记得锁上门。”   顾北城把外套搭在胳膊上,临出门笑着拿起钥匙晃了晃,邱意川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冷哼一声把头别过去。他轻轻关上门,跟着她进电梯。   “不生我气了?今天跟我一起回去?嗯?”顾北城下巴抵在她肩上问她,低沉的嗓音传进她耳朵里直发痒。   邱意川往前走走,脱离他的可控范围说:“是江杉要原谅你,我还不想理你!”   “程逸不适合她,那件事最起码让她知道早放弃程逸为好。”   邱意川越想越气,江杉现在又在医院了,上次她全身的鞭伤至今仍历历在目,小半条命都快没了。一年进三次医院,铁人也受不住,想着眼泪就要留下来。“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可她受的伤也没有作假,你们一群大男人利用一个女人完成任务就是卑鄙!”   邱意川推开公寓的大门,风雪夹杂,“而且,江杉要选谁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顾北城,她不欠你们,你们干嘛要那样对待她?”迎着风走,她的脸被吹的有些疼。   寒风凌冽,对顾北城而言比风更冷的是她的话。   在医院里,江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望着亮起的手术灯。突然,一只手攫住她的胳膊,她扭头去看,警帽下的那张脸似乎又瘦了些。   “小瑾现在怎么样?”他呼吸急促,匆匆问她。   江杉起身,告诉他,“正在做手术,具体情形我也不知道。”   程逸眼中布满血丝,摘下帽子蹭蹭他愈短的头发烦躁的问她,“是不是你和小瑾说什么了?”   江杉不可置信的看他,“我和她说什么?说你的亲哥哥像一个执拗狂喜欢你?还是说我喜欢你哥哥,但是他喜欢你,所以你离他远一点?程逸,我没那么无聊!”   程逸似喟叹,“江杉,你可真是狠心。”   江杉想起,每次她做鱼总会买活鱼,在家养几天等到要吃的时候她才会把鱼杀了,手起刀落,刀柄就能把鱼给砸死。程逸则站在一旁,露出惋惜的神色,那时他也是这样说的,江杉你可真是狠心。   邱意川闻声已经跑过来,搂着江杉的胳膊,问程逸:“你凭什么说江杉狠心?和你比起来差远了!”   江杉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生气。江杉扭过头去,笑着说,“是呀,我够狠心。所以你才能从十几个杀手手里活下来,所以我知道你不爱我就把你爱的那个人推到马路上,明知程晟是你弟弟,我还是允许他不断靠近我,就是为了有一天报复他。”   “江杉,不要瞎说!”程晟手里拿着一叠单子走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不要这么说,傻瓜。”   “程逸、程晟?”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灭了,门被推开,走出一位年轻的医生。   他们立马走向前去,问他:“怎么样?”   年轻的医生说:“幸好发现送医及时,急救也做的不错,才把一条小命保住。不过,要尽快找合适的心脏了,否则她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程逸松口气,“清瀚,还是谢谢你。”   段清瀚摆摆手,“别这么说,小瑾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再过一会儿她就醒了,你们可以去看看她。”   一群人围着程瑾,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睫毛似乎总在不安的颤动,江杉看她脸色苍白几近透明,仿佛一触碰就要消失不见,长发披散在白色的病床上,既纯洁又鬼魅,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就仿佛历经沧桑。   程逸则握着她的手,看她醒来十分开心,“小瑾,你感觉怎么样?”   程瑾向他笑笑,伸手指指江杉,江杉走到她面前,她声音很小,一点点杂音都会把她的声音掩盖,“多亏了江杉姐姐,否则可能我就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江杉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正名,向程逸解释不是她的错,明明才十八岁的年龄,就已经这样通透。   江杉轻轻拍拍她的脸蛋,温言温语,“你好好休息,姐姐再来看你!”程晟看看程瑾已无大碍跟着江杉出去,迎上了来看望女儿的程父程母。   二老急着看女儿,只是点点头应了江杉的伯父伯母就匆匆进了病房。   程晟锢着江杉的肩膀,似想了许久,终于开口,“程逸和程瑾没有血缘关系。” ☆、Part20   Part20   因为爱让人失去了分寸   忘记了男人也该矜持   ——周传雄   医院楼道里的消毒水气味并不浓重,是一条极干净狭长的过道,有多个窗户,所以显得宽敞亮堂。打开窗户,还有几缕风吹进,闷意立马少了些。   江杉坐在窗边的长椅上,程晟看着她头顶的脑璇儿,又小又弯的,很像漩涡。他想了很久,终于开口,“程逸和程瑾没有血缘关系,我哥是领养的。”   江杉的手在大衣口袋里画着圈儿,逆时针顺时针轮着画,当他以为她要问什么时,她只是抬头说哦。   “我们回去吧,把意川叫出来一起回去,买了那么多菜不吃就放坏了,太可惜了。”江杉起身和他并肩站着说。   “好。”   邱意川和顾北城一起出来,似魂不守舍的。跟在后面的还有程逸,走过来和江杉说:“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江杉点点头叫邱意川一起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杉走到楼道的尽头时,听到似有人在喊她,有些压抑。   回去依旧是程晟开车,江杉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开到缓慢。   雪已经停了,可这个世界依旧是白色的,刺得她眼疼。她偏过头去看侧方不停倒退的树,突然一只手伸进她的口袋里把她的手给拿出来放在手心把玩,大大宽厚的手掌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包裹起来,他轻轻用力,她就疼的嘶嘶叫。   他有些无赖的说:“你别看!”   江杉有些不明所以,然后不一会儿从倒车镜里看到刚刚路过警局,门口竖着一块巨幅光荣榜。实际上除了光荣榜那三个滚动的大字,其他的都被积雪覆盖,她什么也看不到。她好笑的把手抽出来,甩着袖子打他胳膊,似不经意间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哥那件事,告诉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累。”   程晟没有回答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做火锅是一个没有技术性的活儿,江杉在茶几上摆一个专门吃火锅的,邱意川在厨房洗菜,程晟和顾北城还在楼下吸烟呢。   过一会儿江杉把他俩喊上来,火锅热气腾腾的,把小屋子弄得一股子火锅味儿,江杉边吃边埋怨,吃罢这顿又要把床单被套都洗一遍,还得通风一天。   倒是邱意川一句不吭的,埋头吃东西,不一会儿又把程晟车上的好几瓶白酒提了上来,个个满上。她举起一杯和江杉说,“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好不好?反正我们就在家里,他们喝醉了就都去程晟那里,也不用担心酒驾。”   江杉深知邱意川没有酒量,只是她现在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想想反正也在家里,就点点头。“好,我跟你喝,但是有一个要求,醉吐的时候趴到马桶那儿吐。”   邱意川一杯猛灌下去,脸已经通红,顾北城拦着她继续倒酒的手,眉头皱的老高,声音已经变冷,”别喝了,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却没想到她哇的一声哭出来,顾北城只得又好生哄着,她却越哭越凶,离他远远地去搂江杉,“我是不是可没用了?江杉,我连替你出气的资格都没有,我早上还说我不欠他们来着,可是程逸和我说中间我差点被辞退,是顾北城托关系我才能在电视台待下去。所以现在我连骂他底气都没有了!”   顾北城不知道程逸多会儿告诉她的,明明今天他一步都没离开的守着她,就是怕程逸一不留神告诉她。本来她就在和他闹脾气,她平时虽然嘻嘻哈哈的,自尊心却又强,否则也不会抛下父母找到铁饭碗背井离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偏偏再告诉她这茬儿,程逸真是多管闲事!再看她,她已经趴在江杉身上睡着了,江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着她不哭,可是她睡梦中依旧在流泪。   提议喝酒的那个人已经喝趴下了,反倒是江杉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时不时还非得要和程晟碰杯,笑得甜甜的,声音也变得软濡濡的,“阿晟,再喝一杯,这酒比老头儿藏在床底下的酒还要好。老头儿不服输,他早就喝不过我了,今年过年回家我一定要告诉他。”   “老头儿是谁?”程晟试探着问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清醒不清醒。   江杉双眼亮闪闪的,把食指贴在唇上,“嘘!你不能叫他老头儿,他知道了得揍你!老头儿是我爸呀,他可帅了,我成人那天,他拿出一瓶五粮液来,跟我说,姑娘,陪爸喝了这一瓶。结果,他就把我养成了一个酒坛子了,老头儿人一辈子可好了,就是命不好。”说着已经有泪落下,原来刚才那抹亮闪闪的竟是蓄着的泪水,“你不知道老头儿那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算的又快又准,我拿计算器都比不过他,当了一辈子清水会计,刚刚熬出头就被人说账面不干不净,生生被撤职。偏偏他还是一个要强的人,打肿脸充胖子总跟我说姑娘,咱家不穷。”   说着,顾北城已经揽上邱意川的腰,两个醉的稀里哗啦的人,谁能照顾得了谁,程晟把江杉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把自己家钥匙给了顾北城。   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邱意川走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再也不要见顾北城了,她说她没脸见。顾北城用大衣把她裹得严实,一把把她扛到肩头,真是个傻姑娘。   江杉睁着一双大眼睛,哭得时候也没有声音,只是盯着桌面,软濡濡的继续说,“老头儿人可好了,我小的时候别的孩子都上各种补习班课外班的,老头儿说我姑娘那么聪明,自己在家玩儿也能玩出息。后来,我妈看不惯,他就教我打算盘,老头出人头地那会儿,多着人求他办事儿,只要不违反原则谁都帮,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都来我家,老头从不收别人的东西,只是每次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才会留下几斤水果或者其他吃的。可是,偏偏还是有人说他手脚不干净,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呀,收着一栋楼的电费每个月还得往里贴钱。”   “后来,朋友们都有了男朋友,我就想,我以后找男朋友就照老头儿的标准找。所以,程逸当时被警局开除公职说他手脚不干净和犯人勾结时,我才会义无反顾帮他,我私心的以为他和老头儿一样,待我一样好。”   程晟摩挲她眉脚的那颗泪痣,程瑾眉脚有一颗,笑起来很可爱,可是她经常吵闹着要点了,说有泪痣的人一生为情所困为欲所累,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天天担心自己会和白马王子相遇相爱不能相守。可是江杉笑起来不一样,笑得再甜也总是带着一抹坚毅的神情,又甜又涩,还让他心里发酸。   他自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自然也没有父亲的严加管教或者慈爱和蔼的教导,他口拙的不知该从何说起,把她抄进自己的怀里,地上铺着绒毛地毯,所以也不觉得冷。等过了一会儿,她哭得已经累了,仍是瞪着大眼睛,他揉揉她毛绒绒的头发,“我小时候每天在爷爷家门口盼着爸爸来接我,可是他总是忙,没有时间。即便一年能见几回,他总把哥扛在肩上,或者把妹妹抱在怀里,后来习惯了也想开了。不像伯父对你,捧在手心里长大,伯父是一个好人,如果有机会可以见见他就好了。”   江杉嗫嚅着答应。   转眼间,他热切的呼吸已经洒在她脖子上。她仰着头看窗外已经天黑,可是雪茫茫的衬着整个天都是亮的,她仿佛能看到繁星浮现。   他的唇贴着她的,鼻尖时不时碰在一起,她不满的动了动,程晟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迫她抬头,由得他低头吻住。江杉只能仰起头不自觉吟痛,被他的舌头有机可乘攻城略地。   软软的,像极了她小时候爱吃的棉花糖,可以抚平所有的伤痛,她不自觉去吮,程晟没想到她回应,被彻底撩拨的全身火热,捏着她腰间的细肉吻她。   猛地却被她咬了一口,他吃痛的看她,她却笑得甜丝丝的,媚眼如丝,捧着他的脸说:“阿晟,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了,可是我觉得不应该。”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他长久的努力有了一丝回应,他当然不会让她驳回这个结论,又轻轻吻她,吻她的耳垂,还说着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得脸痒痒的。又把他推开,不等他反应,只听她笑着说,“亲亲不是这样的,你在往我脸上糊口水”说吧就吻上他的唇。   程晟从没有想此时此刻一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只怕她一巴掌扇过来告诉他,你做梦!甚至连晟光成立时借遍周围朋友的钱,他都没有这么不知所措。   江杉,哪怕是被你利用,我也心甘情愿。   这一次,她直接趴在他的肩上睡着了,他把她抱回床上,自己认命的去厨房刷碗,刷了一会儿,自个儿又兴奋地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一枚,谢谢喜欢   拖延症,(。﹏。*)我错了 ☆、Part21   Part21   程逸番外—— 一生只能爱一个   2012年12月,《2012世界末日》已经上映两年已久,末日还未来临。   导演编剧总是擅于利用人类对死亡的恐惧大做文章,把恐惧扩大N+1倍造成全球恐慌。果然,做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噱头,正如程逸此刻身后跟着的一群人,无不拿着铁棍随时准备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儿教训他一顿。风声渐起,他隐约能听到吹过金属的声音。这些人跟他很久了,今晚可能他从酒吧出来喝多了酒,他们才放松警惕。其实,还有一群人跟着保护他,只是和要对付他的那群人相比数字不太乐观,不,是很不乐观。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他居住的小区,四周环视找了一个僻静的地儿,索性把这些人打发掉,每天屁股后面有一伙跟屁虫的滋味实在不舒服。   位于公寓楼和车库间有一条小巷子,他一路哼着走进去,只不过并不是什么欢快的歌,而是京剧《女起解》里梅兰芳的唱词“我这里将状纸暗藏里面,到按院见大人也好伸冤”,唱的小声且磕磕绊绊,他身后那些人只觉得是噪音。   一进去,一道风声就在他耳边响起,低头一躲,一根铁棍已经招呼上来,程逸跌跌撞撞的瘫倒在墙上,凡是来势不汹涌的皆闷头迎在背上,但凡风声凌厉招呼上来的,他总能歪歪倒倒躲开。   他用手势示意那拨保护他的人暗中看着不必出手,本就是让这些打手完成任务回去交差,邢正清才能放心自己不是警局量身定做给他设的套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时,邢正清他女儿还活着,他还得为女儿考虑,事情自然不能做绝了。   程逸悠悠想着,估摸着自己明天得去医院接几根肋骨。突然听到一阵干脆伶俐的声音,“警察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辆疾速驶进的黄橙橙的甲壳虫,远近灯光交错闪烁,他身旁的人都自顾不暇躲在墙角,他瘫倒在地上,一时也惊诧于不知什么情况。   刺耳的刹车声就在他耳旁响起,一个女孩子探出头来懊恼的喊他,“傻愣着干嘛?快上来呀!”   直觉驱使,他支使着酸痛的身体爬上后座。   打手们反应过来他要被救,车前车后已经被堵上了人。这时,警车鸣笛的声音由远而近,程逸从后视镜里打量这个开车的看起来还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只见她换挡,一脚把油门踏上去。   他从没见过倒车也能这么雄壮的开法儿,他扭头去看,她这一路倒车连续把三个人给撞飞好几米。   她人不大,力气倒不小,抡着方向盘和转健身器材似的,一个急转弯已经改了方向和前来的警车打了照面,一路疾驰。   “开车去哪儿?”   她似不屑的回答他,“医院!”   程逸笑着说,“不用,我没事儿!”   似验证他说的可靠性,她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鼻青脸肿的,深嗅一下说,“我不和一个酒鬼讨论他有事儿没事儿的问题,最起码我看到的是铁棍比人肉更结实!”   不待他反驳,已经到了医院。他在里面接受检查,听到外面护士问她是家属吗,她探究的目光和他相撞,不以为意的回答护士,他就是一不要命的,和她没关系。   他一整天疲惫烦躁的情绪瞬间上了彩,噗嗤一声的笑出来。似验证了她的猜想,她耸耸肩,似乎在和护士说:看吧,果然这样!   程逸的受伤情况他自己知道,都是不轻不重的伤,能躲的都躲过去了,所以抹了药就出院了。   她一路都不说话,他也有些累躺在靠背上休息,等他睁眼醒来发现不是回小区的路线。他问:“这又去哪儿呀?”   看得出她很不耐烦,却还是回答他:“警局自首,故意伤害罪!刚刚不是撞人了吗,也或许该去交通局,不过我想交通局这么晚应该没人了。”   程逸不可置信,会有人把自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仿佛她占理就无所畏惧。他不说话了。   警局值班的人看到他进去,目光有些复杂,似鄙视似惋惜,不过他都不在意。倒是她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和值班的一个警察说:“刚刚是我报的警,在锦绣苑的持械伤人,接下来不是应该做笔录吗?”   值班的警察反倒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反应半天才把她带进笔录室。他则去了局长办公室,去看她接受笔录的监控。李局也不阻拦,他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而且他是少有的几个知道程逸是卧底的人,就在一旁陪着他看。   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已经二十二岁从大学毕业了,主修金融学,却找了一份电视台时政记者的工作,名字叫江杉。   程逸嘴角突然多了一抹笑意,像是在鼻青脸肿的地方添了一丝丝的安慰。   “既然不做警察了,就找一份正正当当干干净净的工作,别成天泡在酒吧里,像什么样子!”他脑海里重复回旋父亲这句话,傍晚时分还觉得烦躁不堪,此时倒觉得有些道理。经营着酒吧的同时,再找一份其他行当,或许更让邢正清放下戒心,就让他以为自己浑浑噩噩过日子不复以往,比如去电视台。   再抬头去看监控,她像是在认真回忆是怎样导致人员受伤的,她倒是老实,一字一句没有辩解,实话实说,连一个借口都不屑编一编。也是,一个能自己跑到警局做笔录的人能不老实吗?   做完笔录,天将破晓,程逸在警局门口等她。他以为自己在短时间内少则半年多则五年都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以示避嫌,却没想到,事隔一个月他就站在门前换了身份坦然站在这里。   她打着哈欠出来,虽疲惫不堪,但心情却不错。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不追究她的责任,因为消息传来那三个被她撞断腿的人误打误撞身上都有命案,而且李局还承下包她的维修车辆费。   “程警官!近来如何?”他正打量着江杉,身后却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询问,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正是之前他的下属,一会儿又自说自语,“我忘了,程警官现在已经被开除公职了,而且住在锦绣苑的高级公寓的复式楼里,怎么会是我们这种抱着铁饭碗的人可以比的?我们又怎么比得上程警官干净利落的手段!”   程逸含笑不语,被她挡在身前,依旧干脆伶俐的声音,“对啊,见人说鬼话的东西能比得上谁,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她扭过头看笑和他说,“走,我请你去吃早饭,小笼包子加馄饨怎么样?那家小笼包子咬一口肉汤滋滋的往外流,别提多好吃了。”   程逸点点头。   一路他都咳得厉害,吃饭时也总是咳嗽。她不满,低声的发了句牢骚,却让程逸一天都心绪不宁。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伤了肺以后可怎么办?”   正吃着饭,就有一个女人来摊前找她,揪着她的耳朵恶狠狠的问,“江杉!姐姐新买的车,后面就挂彩了!”   他没想到她也能那么低眉顺眼,软软的求饶,“姚大小姐,我错了,我出钱修,您饶了吧!”   “谁稀罕你那点钱,看着那车屁股,我就肉疼!”   不一会儿那女人就开车走了,他也没见到和江杉要修车费,倒是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让他一怔。   下午,鬼使神差他站在窗边看着她出门,一身红羽绒服像个高中生,还戴着一顶毛绒绒的帽子,他才想起今早她也是一头毛绒绒的短发,脸颊白皙,他一只手似乎就能盖起来。   他知道,她出门是李局约她谈事情的。   果然,傍晚,李局就用公用电话通知他,她已经答应了和他合作,为他埋伏做障眼法。那一刻,他竟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和他搭档是很危险的任务,而且她还不是编制内的。   不一会儿她的资料就尽数传到他的邮箱里。   江杉,出生于1990年6月7日,籍贯C市,父亲于银行工作,三年前被革职停薪,原因是账务作假,如今赋闲在家,母亲是家庭主妇。她于2008年考于L市理工大学金融系,大一多门挂科,大二大三却名列专业前三,毕设取得最高分。证书如下.....   很详尽的资料,甚至有她父亲在银行的工作表现,而且口碑极好、公私分明、业务突出。   她毕业出来却做了夏松言的关门弟子,跟着他跑新闻。   她那样的一个人,父亲怎么会做出造假账这种事。他都不相信。   程逸从第一面起,就知道她的世界里只有黑白,没有灰色这个中间过渡地带。   门铃突然响起,他从猫眼看江杉在门外捧着一个砂锅,鼻子冻得通红。他打开门,她笑着说:“我炖了雪梨百合汤,清肺,你会好受点的,程逸!”   从她嘴里说出他的名字,似乎都被涤净。   他迄今为止都不知道,那天他打开的门究竟有几扇?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一枚,多多支持,如果方便也觉得还不错,就点一下收藏本文吧   如果还喜欢文风,就点收藏作者吧   (⊙_⊙) ☆、Part22   Part22   我知道你的难过   感情的付出   不是真心就会有结果   ——蔡依林   接连几日的大雪,L市终于放晴。雪融的极快,路上尽是雪融后的脏水,电视台要举行晚会选址方案早就定下了,由于天气原因,被耽搁了近半个月。   终于雪融晒干,L市又恢复了以往的寡淡繁华。   江杉跟着老夏去外国语学院考察场地,整个L市最大的操场,据说学院院长和台长是故交,所以外国语学院的操场免费借给他们办晚会。   不知道老夏从哪儿找来赞助商,出钱出力两不误,江杉以为自己是来当苦力的,早上出门之前还专门找了一身大学时期的运动衣,如今却只是在一旁看着平地而起的舞台。舞台两侧拉起巨幅广告却看不到实质内容,听老夏说是赞助商的要求,在晚会当晚才能揭下遮蔽,小李一直撺掇江杉去看看,江杉笑着摇摇头,拉着她去逛校园。   外国语学院建校已久,是上个世纪英国殖民时期天主教会所建,建筑风格则和江杉之前所在的理工大迥异。   “不行,你得对我负责!”   江杉扭头去看那个一身运动衣揽着女朋友的男生,一时晃了神。   “小江姐,人都走远了,别看了。”小李摇晃她的胳膊,江杉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李羡慕的说,“我男朋友要是也这么温柔就好了。”   “你男朋友是怎么样的人?”   似没想到江杉会关心她的私事,小李愣了愣,然后回答,“他是我大学的学长,都是新闻部的,后来相处多了感觉合适就在一起了,是一个很较真的人,较起真来可讨厌了。”虽说着她脸上却溢出幸福的神色。“小江姐,你有男朋友吗?听他们说你的男朋友是之前娱编的主编。”小李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江杉笑笑,“不是,只是邻居关系好比较而已啦,我没有男朋友。”   学院的餐厅前有一排广告牌,均是晟光正在进行公测的一款游戏。人物造型无不华丽精致,前几日她才在网页上看到晟光即将推出,没想到就这几天已经在学校里竖起广告牌开设摊位宣传了。雷厉风行,她都想不出那样的程晟是什么样子,所以这半月他都在忙这件事情吧。   宿醉的那天早上,她醒来看到程晟趴在床前睡得香甜,而她整个人还留有宿醉之后的后遗症晕眩。经过打量她的房子已经被他收拾干净,她轻手轻脚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已经醒了含笑注视着她,“你睡了我要对我负责!”   “我哪有?”江杉连忙问他。   “你睡床,我只能睡地毯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是把我睡了。”他似蛮不讲理的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江杉把他推开,搂着衣服去卫生间,反锁卫生间的门说,“我还要上班,你快走吧。”   她听到程晟站在卫生间门口说,“我等你出来再走,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声音很近,就像他贴着门口说的,但是却低沉了下来,江杉套好毛衫,打开门说,“既然如此,我也觉得有些事说开了最好。程晟,你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有什么好的,和你哥纠缠不清,年龄比你大,长得也就能看得过去,你身边小女生多得是,比我好的也多了去了,你干嘛非得看上我?”   她察觉到他听到自己和程逸纠缠不清时有一抹悲伤的神色,她想果然男人都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有过曾经。她偏过头去不去看他,方才倒的水已经变成温的,她喝了一口继续说,“就算我和程逸没有未来,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爱情不是选择题,A不对,就试着选B。”   “我是你的候选项吗?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你排除了?”他问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喜欢你,只是看到你伤心我也会难受。”   她不可置信的看他,他只是低着头似自言自语,“你好好想想,我半个月后再来听你的答案。”   他出门的刹那,江杉有一种整个房子都变冷的错觉。   如今已经半个月了。   小李拉着她往摊位前走,摊位上有两位负责人,旁边还有两个女生穿着有晟光标识的衣服在发小礼品,周围有不少学生在扫描游戏的二维码关注官方微博拿小礼品。小李拽着她想挤到前面,江杉不经意间踩了一个男生一下,那男生也不恼,笑着说,“学妹,你别急,我一会儿连你那份一起抢到啊。”   江杉见小李停下扭过头笑,随即斜睨她一眼,和男生说:“谢谢你。”   小李偷偷凑到她耳边说,“小江姐,你看起来确实挺像大一的学妹。”   废话,能不像吗,她就是穿着一身大一时上体育课的运动衣,背后还有一只小熊呢。她才想着,小李已经和负责人说的热火朝天,真不愧是从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和人家说起是一个本家来了。江杉去看赠品,都是游戏中的人设吊坠,做的精致,自然有那么多人要。   “小江姐,李经理叫你呢!”小李扯扯她的袖子,江杉回过头来不明所以。   “哎,你看看像不像?”小李口中的李经理盯着她,使劲儿推推旁边的人,“简直就是量身打造的!”   旁边的男人目光也像是钉在她身上了,看着她直点头,“太像了!”   李经理拿出一本画册翻开第一页给江杉看,是个红衣女生,短头发,一双大眼睛,也有一颗泪痣,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很明显,江杉情不自禁摸摸自己的脸。“别说,还确实挺像的。”她自言自语。   “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学生?有没有意愿做我们公司新推出游戏的代言人?”李经理兴奋的问她。   江杉笑笑,摇摇头,“我不是学生,也没有兴趣代言。”话罢就要拉着小李离开。李经理从摊位里出来,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江杉的胳膊,挡在她前面,李经理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西装革履,力气却很大,着急的说,“你别急,我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公司这款游戏,说不定你会有兴趣。”   李经理好口才,从开始到结束也就三分钟,江杉就知道了这款游戏的大概情况。是一款大型网游,不同于以往的男性持械类游戏,这款游戏分设男频女频,男频沿袭以往的游戏风格,而女频则以冶炼设计珠宝为升级标准。两个频道又分六个大的副本,分别时欧洲中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欧洲殖民航海时代、中国的汉朝、唐朝、清朝。男频和女频是想通的,可以进行买卖交易共同合作等。而像极了江杉那个角色却是脱离六个时期的最终人设,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李经理只说是最终才加进去的人物。   “怎么样,江小姐有兴趣吗?听老板说那个红衣人物将会是最受欢迎的游戏角色,如果你答应代言我不敢保证你大红大紫,但是衣食无忧却是能保证的。”李经理仿佛已经能看到老板在会议中夸奖他的画面了,说得极为激动。   江杉摆摆手,“抱歉,我没有兴趣,我有一份很喜欢的工作,暂时不需要转行!”   李经理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又给她了一个红衣人物的钥匙扣,惋惜的说,“希望您可以再仔细考虑一下,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随时欢迎您联系我。”   江杉笑着点头。低头去看钥匙扣背面的字——《穿越世纪》,和小李返回去。   一路上,小李还可惜的说,“这么好的机会放弃其实还挺可惜的。”   江杉戳戳她脑门儿,问她:“要是让你选,你会答应吗?”小李果然偏过头仔细想了会儿,叹气回答,“老实说,我也比较想当记者,可是我也喜欢钱啊。”   “那倒是,我也挺喜欢的。”江杉笑着说。   由于担心还会下一场雪,所以整个舞台上又搭了一个顶棚,成本瞬间超过预算,只是这些和江杉都没什么关系。老夏也只是乐呵呵的当监工,看来这次电视台搭上一个大头。   江杉和小李自然也不能闲着,选取各个角度拍摄晚会现场,绞尽脑汁给每个画面搭配各种天花乱坠的形容词,恨不得得把现场说成王母娘娘蟠桃会的天庭。   又过了几日,现场已经完工,只待那些受邀嘉宾确认出席。 江杉也忙得不得闲,晚上回家,只是开几分钟电脑,看看国内国外新闻就睡觉了。   那晚她难得的失眠了,经济版的新闻,有一张海报,晟光《穿越世纪》的新代言人,一袭红裙美艳动人,似柔若无骨搭着晟光总裁的胳膊出席记者会,郎才女貌。   她想,她是在为程晟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Part23   Part23   左手掌握着空心   右手掌握着痴心   十指紧扣一本心经   ——丁当   一大早,江妈就给江杉打电话问身份证号,江杉含着一口牙膏水,含糊不清的说,“要我身份证号干嘛啊?”   江妈急匆匆的,声音都大了几个分贝,“你这孩子,过两天你不得回家啊,我看了看火车票都没了,赶紧的趁早订机票。”   江杉漱口,贴近镜子看到里面的人浓浓黑眼圈像只大熊猫没精打采的,一晚上没睡,她就熬不动了,果真是不年轻了。   “人呢,怎么不说话了?”   江杉连忙答话,“哎,在呢?我说你着什么急啊,我自个儿订票就行。”   “指望你,你又忘了!”   她盯着屏幕里的12306,从L市到C市的硬座票还有50多张,会心一笑,她妈又心疼她坐几个小时的火车。她不禁语气放软,“好,你记得订下午的票,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别太想我啊。”   挂断电话没几分钟,手机就收到飞机航班出票的信息。   吃过早饭,她就又满血复活了。   晚会就定在今天,她一进电视台就被林悦拉进休息室,递给她一个袋子,直催促着她,“快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适还有改的时间。”   江杉进了隔间,正是前几天让小李送去改的礼服。很快就试好了,林悦敲门询问,“我进来了哦。”   林悦拉着她转了个圈儿,脸上浮现一副满意的神色,“很合适,平时你总穿T恤都把好身材藏起来了。”林悦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江杉掐着她腰间的细肉,威胁说,“你再说,皮痒痒了是吧。”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今天事儿多着呢。”林悦摆手求饶,“你先换回衣服来,别着凉。”   月凉如水,晚会的气氛却推到了高潮,江杉习惯了在人群中举着个破话筒一脸严肃的描述灾情疫病,却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得挤出一脸笑容站在台上介绍那些她根本不熟知的大牌明星。   好在,距离她上台的时间还有许久,在后台还可以听见婉转悦耳的歌声和如热浪般的欢呼声,不禁失神,直到化妆师提醒她,“请抬一下头,让我看看光影效果。”江杉去看化妆镜里的人,皮肤白皙,连早上清晰可见的黑眼圈都已消失不见,她朝年轻的化妆师笑笑,小姑娘却顿时红了脸。   林悦一身长裙摇曳向她走来,到她面前却瞬时破了功,瘫倒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抱怨道,“累死了累死了,比我在武馆被师傅训练一天都累,”说着她把高跟鞋往后面一撇,“这东西真不是人穿的,设计出这东西的人真不是什么善茬儿!”   低头瞥一眼自己脚上那双最起码有七厘米的高跟鞋,江杉也有些发怵,似又想起什么连忙问林悦,“怎么样,有你想看到的惊喜吗?”     电视台工作人员和邀请的明星化妆间有明显的分隔,像她们只能在操场角落里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简单化妆,而那些明星却安排了专门的包间。   林悦披上风衣,哈着冷气,一脸嫌弃的说,“和事先排练的没什么两样,除了天气更冷点。”   这种大型晚会事先都会排练一遍,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顺便把流程走顺,掐好时间也便于插到节目中。   “不过,据说今晚老夏找来的赞助商会出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一掷千金还耍得一手好神秘。”   江杉只是笑笑,又低头看自己一会儿要念的稿子。精致的卡片上刻着同样精致的名字——安言。她默记于心,暗自呢喃过不下百遍的名字。   江杉只觉得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叫她上台了。   台上乌漆墨黑,台下的荧光棒和荧光牌却异常闪亮,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和她搭档的男主持人许亦辰眨着眼睛问观众,“你们猜接下来出场的是谁?”   “安言!”   “安言!”   “安言,我爱你!”   一束柔和的灯光聚焦成一抹光圈,倾泻向下,缓缓上升的舞台,似乎瞬间攫住所有人的呼吸,现场出奇的静下来。一道干净纯粹的声音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旋转舞台上依旧是那张海报上的红裙女人,鱼尾长裙,只是简单的高高扎起的马尾,却美艳的不可一世。   安言演唱的是游戏《穿越世纪》的主题曲,干净的声音如一扇魔门带领观众穿越洪荒,踏平中世纪的黑暗,又战胜海上的盗贼,踏着步子缓缓走向宁静。   台下的小伙子们举着荧光牌,全场似乎都换上了安言的名字,随着她走动而心悸。   安言出道不久,可以说是一炮打红,仅仅作为《穿越世纪》的代言人就把她捧上了顶峰,然而她却没有一个初出茅庐的明星的胆怯,更没有一夜爆红的高傲,她就静静站在舞台上,眉眼中就漫延出坦然安然的情思。和时下所有的情感浓厚亦或嘶声力竭都不同,她只是在唱歌,安静的唱歌。   她就像一个海边的贝壳,你放她在耳边便是力量汹涌的歌声绵绵不绝,你若不听,她也躺在沙滩上不骄不躁。   当安言一曲歌罢深深鞠躬后,台下才爆发出如雷版的掌声,高声呼唤安言名字的人似又多了一倍。   江杉从幕后走出来,虽已经恢复淡定从容的微笑,但心中一如方才的波澜起伏。“安言,刚才的演出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可想得知,你未来的星途自当不可限量。”在此之前,江杉还想是有人打过招呼故意抬举这个出道不久的女孩子,如今却让她一改之前的想法。   “主持人谬赞,安言只是运气好些罢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主持人吉言。”安言俏皮的回话。   许亦辰接过话头,“安言太谦虚了,在歌坛占有你的一席之地指日可待!”   接下来,无非是江杉和许亦辰一来一往捧着如异军突起的安言,安言则在一旁不卑不亢的对答入流。   待江杉回到后台,鼻子已经被冻得通红,套上羽绒服,把自己蜷成一团坐在角落里。十二月的天气,个个都像不要命似的穿着小礼服,光脚趿拉高跟鞋。   一棚子的时政娱乐记者,倒是邱意川那家伙好命正被派出去出差才免了这等苦差事。江杉喝过一杯杯热水只觉得阵阵暖流从心里淌过,连手掌都不像刚才那样冰冷。   晚会到了末尾,要揭开舞台两侧巨幅广告牌。   所有主持人都被安排上台站成梯形,江杉正好站在最前排。资深的主持人在台前宣布,江杉一时耳鸣,只看得到广告牌上晟光那两个大字,各式各样的游戏角色,配备最精致的装饰佩戴。   男男女女的呼喊声淹没了一切,安言挽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程晟走到台前,程晟似并没有看到她径直站到她面前背立而站。英俊挺拔的背影,瞬时遮住她所有的视线,眼里只看得到他后脑勺硬挺的发梢。   不复在她面前的撒娇温语,22岁的男孩子已经不能称之为男孩,是L市最杰出的年轻才俊,引得台下的小姑娘尖叫疯狂。即使背对着她,她却也能猜到他此时不苟言笑的模样,一板一眼的接过两个圆滑的主持人的话茬,不动声色的再反击回去。   突然,一只宽厚的手掌把她的手握进手中,台上光影交织,明明暗暗错杂缤纷,他的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手背,她却一动都不敢动,只怕细微的动作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江杉回想各个摄影机所架的位置,倒像是他掐算好的一样,他的背后正好是一个死角,他和安言、还有两位主持人正好站成一个拱形,他就是那个拱顶,深深陷进主持人堆里。   她在松口气的同时,又把整颗心提到喉咙处。他极有规律的抚过她手背上凸起的经脉,似安抚,似挑逗,偏偏撩拨人的心弦却又不自知。潜台词仿佛在说,“江杉,你考虑好了吗?”   主持人恰好问他,“程总年轻有为,是不是事业感情双丰收呢?”   只听见他轻笑一声,又低叹口气说,“感情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话罢,不轻不重的挠了她掌心一下,闹得她整颗心几乎要破喉而出。   然后,主持人问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据我所知,晟光正在创业阶段,此番怎么会大力赞助举办跨年晚会呢?”   程晟想了片刻,小角度的扭头瞥她一眼,答道,“单凭晟光自然不能承受大额的资金流出,还要多谢致远的合作。主持人多虑,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这么做自然是值得!”   随后,他彻底覆上她的手背,把她的小手彻底裹进掌中,驱散她手心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文的妹子就戳一下收藏文章吧   一般更新时间都在零点,大家白天捧个人场,喜欢的再捧个话场   O(∩_∩)O谢谢 ☆、Part24   Part24   说好做朋友   却无法不等你的问候   ——滕子俊   “你放开我,让别人看到不好。”纵横交错的光影,陆陆续续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江杉压低着声音说。   晚会已经落幕,台下的观众前后离开,只剩下几个安言的疯狂粉丝四处追寻她的身影,时不时传来呼喊,整个现场依旧嘈杂,江杉的声音微弱而轻巧,似一缕轻风拂过,几不可闻。他们站在台上和后台的过渡地带,经过的人识相的侧目避让,他看着她瘦弱的背影默不作声。   晕黄微弱的灯光打在程晟脸庞上,整张脸的线条柔和温暖。他握着江杉的手腕,注视着她被精心大理过的头发,不复平常毛绒绒的可爱,语气坚定,“我不放,那天一出门我就后悔了,我不需要你的答案,无论你想不想与我在一起,我都不会离开你。你都不知道这十五天有多难熬,我想去找你,却又怕你认为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可是今晚我一看到你,我就想好好在你身边待着,哪儿都不去。”   寒冷的冬季,他的胸膛温暖而宽厚,她甚至都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炙热的气息,她转过身,掰开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程晟,你说不想让我用一个长辈斥责小辈的语气与你说话,这些日子以来,我知道你很出色,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更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何必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浪费感情。而且,我需要时间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   “江杉,快卸妆了!”   听到林悦在后台叫她,江杉连忙答声,和程晟说,“我先走了。”   程晟只好点点头,他知道她已经松口了。乍听前面的话,他又气又急她那么迫不及待的要把他推出去,可是她答应要开始忘记程逸,他已经满足了。她素来信守承诺,只要她下定决心,就必然能做到。他仰头看满天繁星,都比不上她左耳那颗细小的耳钻。   当晚江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一向以为真心付出就会有回报,可是当程逸让她看不到未来时,她用尽全力抽身而退就好,对她而言爱情和所有事情一样,错了就改正,最多只是多一些难受。可是当她看到一个与她一样一心一意的付出的人,以当初她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把她为程逸能做的所有事全部复制一遍对她,直言他需要的回报时,除了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他22岁出头的大男孩被自己覆上一层霜,渴望阳光却只能为她甘于冰冷。像她一样,把自己认为所有的好放在对方面前,对方一个字就可以断定命运。或许,比起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头一次,她觉得夜那么长。   后来不知是他忙,还是他想通了,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   江杉也忙着交接休假时的工作,小李就是本地人,一口应下江杉尚未完成的事情。等到交接完,她想起C市,嘴角都不自觉挑起。自她毕业后,这还是第一次回家过年,以往都是抽零碎时间回去待几天就赶回来。她都忘了,和父母一起过年的滋味儿是什么样了。   是下午的航班,她把房里邱意川用不着的东西都遮起来才出门。却在机场门口看到程晟倚在车前笑着看她向他走近,江杉没想到他会来送她,惊诧过后很高兴,笑着拍他肩膀,“你怎么来了啊?”   程晟说:“我本想送你来机场的,临时有个会才耽搁了,我一看时间想着只有来这儿才能见你一面。”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走的?”   程晟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往前走,“还说呢,你走都不说一声。我才不会把我安插在你身边的间谍告诉你呢。”   江杉见他大方坦然似没有说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不禁松一口气,也在心里暗骂邱意川那个叛徒竟然‘卖友求荣’,口气轻松的说,“晟光最近不是挺忙吗,我怎么好意思劳烦程总呢?”   “你又取笑我,我们是朋友,总得告个别,让我尽到朋友的职责。”他看起来心情也大好,克制守礼距她半米,然后送她托运行李。   已经在广播江杉所要登陆的航班安检检录,程晟说,“进去吧!”   江杉点点头,走出一段距离,扭过头来笑靥如花,“程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说着她摆摆手转身进去。   程晟暗想,是提前了些。然后好心情的约了顾北城去晟光楼下那家酒吧。   程晟赶到时,顾北城已经坐在吧台。程晟转着钥匙圈儿吹着口哨朝调酒师示意点单,顾北城把一张单子递到他面前说,“阿晟,看起来你一路闯的红灯挺值?”   程晟瞥一眼单子扔进了垃圾桶,大方应下,“嗯!是挺值得,三哥,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顾北城怔了怔,反问他,“为什么不信?”   程晟挠挠后脑勺,“我以前不信的,大一同学和我告白说什么对我一见钟情,我就在想你只见过我一面,并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说喜欢上一个人呢?可是,换到自己身上,时隔五年,只一眼我就想起了她,我最难过时那个比我更难过的人,仿佛一瞬间就带走了我所有的难过。”   那个当时比他更难过的人现在却比谁都高兴地不得了。江杉坐在自家餐桌旁边,手嘴并用刚出锅的龙虾。江爸坐在她旁边递给她饮料,看她吃得开心他虽一脸严肃却执着盯着她,感应到江爸的目光,江杉狠狠点头,“老头,你这厨艺登峰造极、越发炉火纯青了!”   说着一砍就拍到她脖子上,江妈笑着骂她,“没大没小的,什么老头,你爸五十都不到,恁的被你叫老了二十岁。”   江杉直点头,“是是是,我不该这么叫你家老头子,只有你能叫。”   “这孩子!”江妈无奈的笑着,又把一晚热腾腾的面条端在她面前打量着她,“怎么又瘦了?本来就瘦的只剩骨头了,你看这小脸儿,下巴都成锥子了。”   江杉摸摸自己的下巴,明明是一个圆滑的角度,捏一下还有细肉,不禁失笑,但凡父母见到在外许久归来的孩子,大抵都觉得孩子在外吃尽苦头瘦成皮包骨头。此时,她无比庆幸她从未告诉父母这些年她大大小小的伤和住院次数,否则这会儿她早被五花大绑被绑在床上三餐有人端在跟前了。   江爸打断江妈的唠叨,把江妈领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直说,“让姑娘吃个饱饭,吃完你再叨叨。”   楼下的护城河已结了冰,周围一圈小彩灯映着冰面,是江杉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冬景。她站在江爸江妈中间,挎着他们的胳膊,像个孩子一样一路上和叔叔阿姨问好。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无不羡慕的和江爸江妈表示他们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真是有福气,江杉傻乎乎的笑着应过去。   江妈想起一件事情,掐掐江杉说,“哎,前几天余杨往家里打电话问我你这个年回不回来,说要举行高中同学聚会,我给你应下了。”   江杉无奈的说,“妈!你好歹问我一声。”   “你都多少年没参加过同学聚会了,这正好是一个机会去热闹热闹,和老同学联络感情。”江妈拍拍她的手,“哎,说曹操、曹操到,你看那是不是余杨?”   江杉抬头想远望去,一对佳人相携在桥上观景,也看到了她,一愣便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不够,明天补上   收藏的妹子冒个泡,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好不啦! ☆、Part 25   Part25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苏打绿   微风吹来,江杉穿着敞领儿毛衣,她打着冷颤往围巾里拱拱,然后走过去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余杨、毓森,好久不见。”   孟毓森紧了紧挽着余杨的手,余杨扭过头去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和江杉说,“好久不见,这几年好吗?”   可孟毓森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他眼中一瞬即逝的悲伤,她轻叹口气。   江杉双手插兜,笑吟吟的,“挺好的呀,你们呢?是不是快结婚了?记得给发喜糖给我哦!”   孟毓森试探的看着余杨,余杨许久不吭声,她笑着和江杉说:“余杨最近刚升职,现在是银监局的督办,所以年前忙得很,今天还是他担心我吃多积食非拉我出来消食呢!”   江杉依旧笑呵呵的,“是吗,那挺好,年轻有为,恭喜你了!”   “你别这么说,倒是你,每个月给伯母寄回来的东西让我们整个小区里的老人家羡慕伯母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对了,这次同学会你记得来参加,具体地址时间我发到你邮箱里了,还有邱意川,记得把她也叫上。”余杨笑着答回去。   “好。那么我先走了,我爸妈还在那边等我,余杨你记得代我向伯父伯母问好!毓森、再见!”话罢,江杉便一溜儿小跑追上江爸江妈。   她总是先他一步,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然后自己开怀自在,他也只能默默看着她离去时她不自知欢快的背影。她一个人的天地向来都比他为她设想的更为精彩。余杨想着,扣上毓森的手,笑容坦然说:“我们走吧!”   孟毓森笑着点点头。   晚上江杉睡前和程晟聊天。   程晟:回家了、是不是很开心?   江杉:是啊。你这么晚还不睡?   程晟:你都不在,人家一个人孤枕难眠!。°°(>_<)°°。   江杉:就你贫!自己抱着枕头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和我妈逛街呢!   程晟:好吧>_<!晚安!^з^   江杉失笑,江爸在门外喊她,“怎么了,姑娘?”   “刚刚听相声,太搞笑了!”   “别看太晚,早点睡啊!”   “好的,老头,晚安。”   而那个说相声的人此时还在会议桌前开会,一桌子的人刚刚被他训斥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都等着他开口呢,却看到老板诡异的嘴角上扬。程晟意识到众人都在看他,厉声喝道:“这件事别拖沓,三天之内必须解决。”   从早开到晚的会议,绊住他的步伐,只能靠冰冷屏幕上的字体想像她的一个动作一个微笑。   《穿越世纪》公测的前一个月明明反映极好,却在玩家投入的高峰期屡屡出现问题,闪退,黑屏,一个个问题诡异离奇。   连着几日,江杉陪着江妈在各大商场血拼,拼的不是手里的钱是脚力。她不得不承认逛街这种体力加脑力活不适合她。年前所有人都在逛街购置年货,江妈知道她答应要去参加同学聚会,更是把她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直说这件幼稚这件休闲,后来一急之下拉着她就往商场走,江爸能为她做的就是做好饭等她回来为她补充体力。   终于买到让江妈称心如意的衣服,江杉才睡了一个好觉。   这天早上醒来,卧室外就吵吵闹闹的,她甩甩头发打开房门,惺忪的睡眼立马睁大好几倍,面沉如水。   江妈的脸色也不好看,看江杉醒了出来只把门口那人往外推,“走吧!以后别来了!那种缺德事儿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平白惹人生气!”   江杉认识那人,打小就认识,她小时候见他来家里,总能把家里好东西都端出来给他吃,因为江爸总和她说,你杨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小杉要对杨叔叔有礼貌。他是江爸的同窗好友,后来又去了一个单位,关系自然亲近。只是江爸升职时,他就不再频繁的来她们家了,等到江爸被查出做假账,收受贿赂私放不良贷款,上任接替江爸工作的就是他,起初她和江妈自然不信,倒是江爸不吭声,后来她们才得知杨浦松的小人行径。   江杉是江爸一手教出来的,自小犯错都是严惩,毫不含糊。隔壁邻居听到江杉哭喊的声音都是一揪,所以江杉的是非道德观格外的明确。江妈熟知这点,在江杉爆发之前就把人往外赶。   “小杉,你回来了啊。”   她发现即使多年不见杨浦松,还是觉得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江杉洗了把脸出来,走到门口笑着说,“哎,杨叔叔来了啊,怎么有空来我们家了呢?年前银行不正忙吗?妈,你也真是的,客人来了都不叫我一声给倒茶。不过也是,杨大哥好像在牢里蹲着呢,因为什么来着,因为受贿还没帮人把钱拨出来所以被人举发是吧?不过这也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能怪杨大哥呢?”   记忆中杨浦松向来是温和有利的人,从不与人争辩,却在背后偷偷下了把黑手,但是应付江杉这样连嘲带讽的讥骂他还是毫无还口之力。只是把他气得脸通红。   “江杉!”一声怒吼从门外传来!江爸放下手里的菜,看都不看门外还站着的人,关上房门接着就训斥,“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旁人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你这样夹棍带棒的骂人就是这些年当记者学的?那你也不用走了,就在家重新找份工作吧!”江爸面色阴沉,语气冰冷的说。   “爸!”江杉不满的叫他。   “江杉,你杨叔叔再怎么说也是你长辈,长辈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他儿子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江爸不苟言笑坐着问他   江杉内心一阵翻腾,脸色却依旧平静,“爸,你高估我了,我没那么大能耐!”   “受贿那种私密的证据都被抓到了,偏偏还就他一个人,就是小区对面你那个高中同学查出来的。反正无论现在和你有没有关系,以后你都不能插手!”   江杉哦一声,思绪已经飘远。   江妈在一旁直拍他,他掩饰轻咳一声对江杉说,“今天中午吃饺子,罚你剁三斤饺子馅儿!”   “哦。”   江妈瞥他一眼,不理他也去厨房了。江爸哭笑不得,不一会儿刀起刀落规律的声音响起,他知道自己一手培养大的女儿心大,瞧着白白嫩嫩像个小孩儿,心里却能装事。自他那件事出了之后,她默不作声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往做事虽漫不经心却也活泼机灵,可是后来脸上却有掩不住的疲色,这次回来倒是又开朗些。那件事如果真的和她没关系,反倒是余杨那小子对她执念太深,一心给她出气呢!   “呀!爸,怎么办?茴香放多了,饺子馅儿成黑乎乎的,快来啊,江湖救急!”女儿急呼呼的喊他,他无奈的喝声:“喊什么喊?今天你是戴罪立功,不要吵到你妈清净!”   “你和女儿喊什么!?小杉不要理他!”江妈瞬时倒戈,护犊子的把江杉列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程晟在门外静静听着,一家三口彼此声音和着剁馅儿的刀声,十分热闹,随即拦下邱意川按门铃的手。   “怎么了?”邱意川问他。   “我们走吧,请你吃饭去!”程晟去按电梯键。   邱意川低声委屈的说:“可是我更想吃江爸做的饺子。”   程晟笑笑,“没听到刚才说是江杉剁馅儿吗,茴香还放多了。”   邱意川低着头迈进电梯,自言自语,“茴香粉是什么啊?”   程晟翻白眼,三哥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比不上自己!   他起初以为江杉那样的性格还有每月往家里寄钱的举动,他都做好了看到一处破平房的准备。而方才见到江爸的背影让他心一定,挺拔的背影,走起路来都是气宇轩昂的,如今走近才知她家所住的小区是整个C市的高档住宅区,江爸训斥江杉虽严厉却不失原则,要是今天他就这么贸然上门反倒显得他庄重,给江爸留下的印象也不好,最重要的是他和江杉终于找到一个能更贴近相处的模式,不能在冲动之下打破。江妈则像一个被保护好的小孩时不时向江杉撒娇。他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都怪他旁边这人的误导。   程晟问起江杉父母时,邱意川一脸愁容,好像不知如何开口。   邱意川只好解释道:“我哪有误导你,是根本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啊。你自己也看到了,我也不能怎么想就怎么说吧!江爸很多年没工作过了,可是你看他们家也不缺钱,三餐都有肉,比我幸福多了。还有江爸,我每次见他只顾着他做的菜了,江妈你也听到了,她有事儿没事儿和江杉撒个娇,小则让江杉充话费,重则金手链金耳钉金砖的,可是江妈很可爱的,从来不斤斤计较,江妈衡量人只有两个标准:好人和坏人,一家就惯着这么一个。在你没见到之前,我怎么说嘛,说了也都不信!”   程晟笑着不理她,幸亏事实如此,否则按他脑补的那些,江杉的处境,他不得心疼啊,所以才千里迢迢的在顾北城面前美名其曰护送邱意川回家借此机会来看她!   想着,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一条信息发送成功。   “我好想你。”   在这寒冬,往年他只能看着别人团圆,今年,他的心里也住进了人,满满的暖暖的。江杉,我真的挺想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我要瞎了!   晚上在高速上用手機碼字,累觉不爱!   么么哒!喜欢的亲们收藏一个,或者评论一个!让我看到你们好咩(>人<;) ☆、Part26   Part26   这天一大早,江杉和邱意川约好在楼下见面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她们都多年未参加过聚会,离开C市的时间也不短,所以就想着提早出发。   天公不作美,纷纷扬扬又下起雪,连出租车都很难遇到。余杨打电话确认她们是否出门,知道她们的窘况,忙说开车过来接她们。   这样一来,她们也不着急了,就绕着护城河散步,路旁种满了松柏,依旧翠绿,她们都很想念这样的景色。   邱意川一路支支吾吾的说:“要不还是别让余杨过来了吧,毕竟那个……”   “哪个啊?”江杉不明所以问她。   邱意川对手指,一脸难色的说:“就是你跟他之间的关系啊,他现在不是和孟毓森在一起了吗?”   江杉会意,笑着摇摇头,“我和他那都是多会儿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孟毓森再难缠也是冲着我来,你怕什么?而且这种天气我们走过去得多长时间啊?”   邱意川自己嘟囔一句,江杉则看到了余杨的车遂向他招手。   上车时江杉把邱意川推到副驾驶座上,自己钻进后面的车厢。与此同时,余杨递过来一只暖水袋给她,笑着示意她接过去。他侧身注视着她,依旧保持原先的动作。   江杉一时无措,觉得邱意川之前的担心不无道理。有些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了,任凭时间淡化记忆,但是在某个契机下,那些回忆就重新涌上脑海、势不可挡。她是如此,只怕孟毓森见到她更会觉得如鲠在喉。   她素来体寒,每到寒冬尤甚,那时他们在最懵懂的年纪最亲密的行为就只是牵手,那个短暂的冬天,他总爱握着她的手边为她暖手边笑着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以前毕竟是以前……   强行把思绪拉回来,江杉接过热水袋,说谢谢,外形可爱的暖水袋握在手里竟有些灼手。余杨笑笑不语。江杉目光游移,碰上后视镜里邱意川既惋惜又得意的眼神,似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他们一行人到达聚会地点时,房间已经坐满了人,沙发上圆桌旁形形色色的男女,在余杨推门而入的瞬间,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们身上。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只听到有人喊着,“是江杉和邱意川!我就说咱们班长刚刚怎么突然没影儿了,原来是去接人了。”   声落,众人才意识到如今余杨身旁站的究竟是谁。   江杉下意识的去找孟毓森的身影,她站在窗边嘴角的笑容因这句话凝固,瘦弱的身影一僵,似乎要被从窗边细小的缝隙透过的风吹倒。   倒是余杨不慌不乱,把各人安排在位子上,笑着说,“作为班长就要有自我牺牲提供娱乐的精神,反正被你们开玩笑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后来江杉识相的坐在距离主位最远的地方,背靠着房门。以前和她关系好的人,即便中间隔了五六年,不到一会儿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江杉之前的同桌陈佳绮直拍着她的肩膀问她这些年是不是去某个小岛上修仙去了。   江杉和她打着哈哈,“是啊,这不是修仙无果所以重返尘世了嘛。”   陈佳绮大大咧咧趴在她肩头,“哦?那你是不是留恋红尘所以修仙无果呢?”话罢,意有所指,所有人目光全部聚集在余杨身上。   孟毓森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尴尬,也仅仅是一瞬而已,转瞬语调却欢快的说:“江杉桃花运一向旺,许久不来参加同学聚会,必定是因为男朋友太优秀,怕我们嫉妒。”   陈佳绮低语:“倒是怕你惦记。”   江杉一记狠厉的眼神朝孟毓森看去,众人皆默不作声。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众人神色由尴尬转为诧异,江杉只听到后面那人说:“请问同学聚会可以携带家属吗?”   班上一个极爱起哄的胖子嚷嚷着,“这谁的家属,长这么俊,还不赶紧认领!”   然后,江杉只觉得旁边有一阵风,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坐下一人。江杉侧身,程晟一身黑色精良西装,端坐一旁,见她发现是他又低笑起来,他凑到她耳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而,众人正屏息看着他,他的低语被所有听得一清二楚。   胖子笑吟吟的问:“小江杉,这是谁呀,还不介绍介绍?”   “弟弟。”江杉不假思索的蹦出这么两个字。   大伙儿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探究的看向程晟。程晟也不恼,只是笑着说:“你们好,我是程晟。”   “和江杉什么关系?”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她的!”程晟开口,大伙了然!各个一副果不出所料的样子,说什么听什么的关系,除了是他妈,不就只剩一种了吗!各个又去看江杉,只差没说出口,厉害厉害……能养得起这种绝色,当真是个人物。   江杉一记白眼给他,哭笑不得,她自然知道都想岔了,更知道越描越黑,他都不在乎,她怕什么!   可是,他推门而入开口说话时她的心跳停了一节拍是怎么回事。她不能否认看到程晟的一刹那,喜不自胜!   她讨厌这种不了解自己究竟是何心情的感觉,和身旁两侧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卫生间内,用冷水冲了冲脸,手指有了意识一寸一寸抚摸过脸上的皮肤,时光格外优待她,与五年前的并无二致,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间久了,几乎也淡化殆尽。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这样想着她不禁低笑了出来。   “很得意吗?”   江杉望向镜子里的另一张面孔,温婉秀丽,却因对她不满脸庞变得狰狞。如那时一样她对自己说,“江杉,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余杨是我的,你根本不适合他。”   她一定不知道那时江杉与她的想法达成一致。余杨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自己像是永不知天大地大,不停的出状况连累他,直到父亲出事。   江杉回头,笑着看她,“没有,毓森你想多了。”   “余杨一听你要来,都慌了阵脚,明知道现在不是扳倒杨邵的时机,他还是顶着上面的压力执意要找证据,这次升职说起来是你的原因居多。”孟毓森气愤的说着,像快要哭出来。   江杉递给她一张纸巾,“按你这样说,他岂不是还因祸得福?因为我他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而你陪伴他多年却对他的事业毫无贡献。”   孟毓森低声哭起来,控诉着江杉,“你走了这么多年,既然走了就不要回来,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明明都说好要在年后订婚!”   孟毓森在等她回答,她却靠着化妆台脱下大衣,露出精致的锁骨。然后伸手搭在毓森肩上,缓缓开口,“毓森,余杨与你是细水流长的感情,这么多年你们都一起走过来了。我和他只是年少懵懂青涩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比不得你们。你要对你自己还有余杨有信心。余杨是一个好人。”   江杉搭在袖间的大衣拂过孟毓森的手腕儿,清凉清凉的。肌肤相触,“毓森,不是我一个人才有体寒之症”。   江杉又似想起什么,笑着说话。   孟毓森只觉得那句话轻飘飘的,听到心里空落落的,瞬间却沉重如山。   江杉往回走,了却一桩心事步伐都轻快许多。突然被强拽进一个空房,程晟抱着她,下颌抵在她的肩上,低低喃语,“江杉,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最好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从小看着你,从襁褓里就看着你,看着你是一个皱巴巴的肉球,一个小光头,和你一起上你幼儿园帮你揍对你心怀不轨的人,陪着你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你受欺负了我就可以帮你揍他,我犯浑了就让你揍我!”   江杉听着扑哧一声笑出来,“哪有那么多欺负我的人,向来是我欺负他们的。”   “我热,程晟你先放开我。”   程晟扭扭头,“我不,就不放开你,你就当我犯浑了,你打我吧!”于是抱得更紧些,“你把衣服穿上,否则休想让我放开你。”“还有,你知不知道我有什么习惯?不知道你就惨了!”   等他们回去,所有人都一脸坏笑看着他们两个,邱意川凑到江杉耳边说,“胖子说看到你们两个白日宣淫……”   江杉:死胖子,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亏你还知道白日宣淫这个成语!   都已不再是青春岁月无忧无虑的,下午大家都有事情,于是就各走各路,到楼下程晟把车开过来,胖子眼睛都瞪大了,谄媚得趴在窗前问程晟,“这车是你的吗?”   程晟抬抬墨镜咧着嘴笑,“租的!”   等车开走许久,胖子才换过劲儿来,在后面骂骂咧咧“小子,竟敢骗我,那挂的军牌谁敢租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长假有点儿累!有点儿挤!   在此特别向那些用手机码字的我喜欢的大大们致敬!    ☆、Part 27   Part27   “毓森,我不喜欢大黄鸭,而且你可以试着摸摸余杨身后的靠垫里藏着什么。”   江杉如是说。   孟毓森探手摸靠垫,余杨一把抓住她的手连问她怎么了,孟毓森不理他,果然在后面掏出一只红绒盒子来,打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星形的钻戒。她眼里含着雾气望着余杨,却见他脸色赭红蔓延到耳垂。   余杨气馁的说,“本来打算除夕求婚的,浪费了我好些点子,这么一来你就答应我吧毓森。”   孟毓森哭笑不得,抓过那只大黄鸭的暖水袋,又想起江杉上车前坏笑着说,“毓森,你不要后悔哦…”。孟毓森嗔道,“都是江杉害的!”   余杨摸摸她的头说:“毓森,我知道你一直介意我和江杉之前的事情,有的事情过去了,我也没有办法抹去,但那也只是过去而已。你是不是也想着我是为了江杉才对付杨邵,此事说来话长,但绝大部分原因却是这个……”说着余杨把一串钥匙交到孟毓森手里,“这是我们的新房钥匙,我才缴了首付,升职之后工资会涨,然后房贷才能慢慢还清。可我还是想问你,毓森,你愿意嫁给一个满身都是债务的人那?”   孟毓森挥舞着粉拳打在他身上,嘴里不停说着:“你讨厌,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余杨笑吟吟把未来老婆哄进怀里。   C市晚上很是热闹,尤其是那条美食街。江杉把几十串烤羊肉串揽在自己面前,邱意川在对面虎视眈眈却迫于江杉的淫威静静不动。   “搁抗日那会儿,你就是一汉奸!”江杉咬着串儿边数落邱意川。邱意川在旁边忙给程晟使眼色。程晟摊摊手贱贱的说,“我都听她的。”邱意川可怜兮兮的自食其力,小心翼翼从江杉辖地里抽出几串狼吞虎咽。   江杉问他,“晟光年前不忙吗?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出来,底下的人会有意见!”   “如果我得事事亲为,那么我一定会拖欠他们的工资。”程晟笑着说,然后又喊老板再来五十串!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晟低垂着的头抬起来,江杉发现他的睫毛翻飞马上就要飞入她的心海,赶忙扭过头去看着不明所以的邱意川。   “过罢年吧,和你一起走。”   江杉的假期到初七,这样算下来他最起码得在这里待十天。且不论时间长短,中间跨年他怎么办,她放任不管?江杉问,“那过年呢?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你家里人不管你吗?”   程晟反驳,“不是还有你呢吗。我家里人各过各的,没人管。所以还没在这儿热闹。”   江杉一阵头疼,“你要是留下,大过年的我也不能把你一人扔酒店里,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程晟委屈的说,“那你过年那天要是有空来陪我一下就好了,我没事的。”   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不就是吃准了她心软吗,江杉狠狠的说,“那你除夕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回去我跟我爸妈说一声,反正家里的年货存积了不少。”   程晟勉为其难点点头,还装模作样问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我名不正言不顺。”   “那就算了。”   “别,我一个人能去哪儿啊。”程晟揪着她的胳膊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到了除夕那天下午,江杉帮忙贴上对联就出门了。白雪茫茫和树上高高挂起的红灯笼映衬着,程晟用余光看旁边的江杉,鹅黄色的羽绒服和一双大大的雪地靴,还是像一个高中生,和初见时一模一样,心头溢上一阵温暖。   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一如既往的想把她护进怀里帮她遮去一身风雪。   江杉对C市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她之前所在的高中,学校自然都早早关门。她凭着记忆找到一处低矮的墙角和程晟翻墙而过。两人进去以后跑了许久满头大汗,坐在操场的雪堆里相视傻笑。   “好像又年轻了几岁,到了不知死活的年龄!”江杉仰天说。   “你不是向来都不知死活吗?以前是,现在也是。”程晟悠悠说着,在巨大的空间似乎还有回音,让江杉一颤!   在重逢时他就有拿到她所有资料的冲动,只是想自己剥开她所有美好的理智强压下了那股冲动。直到后来他得知她为了程逸做了挡箭牌,他才下了狠心查她,接踵而来被时光掩埋的秘密被掀开……   Timeless的名义老板,是她。还有那起房地产开发事故,他已经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了她的报道还是为了帮程逸,正如顾北城说过,她早就知道邢正清的藏身之处。还有那场疫病,林钟远至今提起会心惊的经历,她都参与了。   程晟思绪翻滚,然而望着她在雪中被冻红的脸蛋也只是说,“小丑!”   江杉不理他,自己扒拉扒拉的讲高中时的快乐时光,他甚至嫉妒那盏每个夜晚护送她归家的路灯。   讲到兴起时,她踮脚站在操场中心旋转姿势并不优美,甚至带了些笨拙。可是她跳的开心,他也就看的开心。   渐渐天色变晚,江妈来电话催她,程晟悄悄执起她的手帮她取暖,有那么一瞬间,江杉劝说自己别挣扎了。于是,冲动终于打败理智,程晟一路蹦蹦跳跳拉着她的手回家。回她的娘家,程晟想起来心头一暖,笑得肆无忌惮,像冬日的暖阳。   江妈打开自家房门时看到的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傻乎乎的盯着自家女儿看,目不转睛的。而程晟还在懊悔走慢点还能多牵会儿她的手该多好啊。   和江妈瞬间对视,程晟的傻笑来不及收敛,磕磕巴巴的说,“伯母,你好,我,我,那个我是江杉的朋友,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暂时留在C市,江杉见我一人所以客气的让我在家里吃晚饭。”   “我也久闻伯父伯母的厨艺,所以嘴馋就没拒绝,伯母您不介意吧!”   江爸不在家,江妈之前以为江杉要带男性朋友来家里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她从没带异性回过家。可没想到一开门就是那一副景象,江妈也愣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程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说声不好意思就离远接起。   江杉耸耸肩看她妈,江妈就作势要晕过去。程晟低沉着声音说了许久,江杉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程晟挂断电话笑着说:“江杉,好像我命不太好,好不容易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公司有一份加急文件需要我回去。”然后程晟十分抱歉的微笑的和江妈告别,好在江妈至今尚未意识到什么情况,程晟就走了。   阖家团圆的除夕,他又孤身一人上路了。   江杉一想到这个,觉得今晚的月亮都黯淡无光。因为不明亮,所以无法照亮他回家的路。   到了零点,亲朋好友的各种祝福短信蜂拥而来,手机滴滴响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停歇。她忽视所有的短信拨出程晟的号码,提示已关机。   她看着老夏的祝福短信,狠狠心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然后客客气气特别虚伪的跟他说着官话拜年,最后终于憋不住问他,“晟光出什么事情了?”   老夏惊诧她得知消息的速度,笑着回她,“都休假了还瞎操心,是不是看上晟光哪个小子了?你放心,只要不是总裁,其余的就算晟光倒闭也是有技术的人!不怕饿死!”   她满脑子里都是倒闭二字,然后迫不及待的从脑海里搜索这两个字的含义。   法律上的破产,指企业或商店因亏本而停业。   江杉光着脚跑到客厅问江爸什么是倒闭?   江爸笑着摇摇头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金融学毕业的,问我什么是倒闭……”   江爸说了很多,江杉里脑海冒出各种定义原因,什么经营不善,营销策略,市场需求等等,全都在此刻成为一个空洞的定义。她只想像得到那个二十出头即将叱咤风云的男孩儿在此时遭遇了雷海,即将折翼!今后他的微笑也会有空洞哀伤,不复在冬日苍白下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后台一会儿显示16个收藏,一会儿显示17个收藏,我的一颗小心脏呦,都快被你们折腾出毛病了。   体谅一下我在外用手机码字!累觉不爱,努力不断更=_=   希望你们看文愉快! ☆、Part28   Part28   年后,江杉把返程的机票改签到正月初五,邱意川直抱怨她自己又是一个人回去。   初五那天,地上依旧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漫天飞舞的雪花,江杉乘坐的那班航班一推再推。江妈不舍江杉红着眼睛在候机厅劝她,“要不今天别走了,本来不是初七才走吗,怎么突然就变主意了?”   江杉摸摸江妈的脸,心怀愧疚的说,“这次真的是有急事,你在家里乖乖听我爸话,我有空就马上回来了哦。而且我们不是几乎每天都视频吗?”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样的急事。   江妈不吭声,依旧红着眼眶。江爸则站在窗前暗自叹气,却也不阻不拦。从早上等到下午五点多江杉才登记,只觉得疲惫不堪。明明只是坐了一天,或许是她无视父母对她的不舍,毅然而然踏上了离家的道路,觉得心累。   晚上,江杉赶着最后一趟机场大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她的小屋里,坐在沙发上,这几天一遍遍拨通程晟的电话,要么关机要么是秘书接通,今天他更是直接挂断。她也不知道如今晟光的具体情况,只是担心他,已多日失去联系!她趴在窗前瞭望斜对角的房子,突然辨不清哪一间才是他的家。   就在她还迟疑不决时,她已经凭着记忆,站到一处房子门口,一遍一遍按着门铃,并没人答声。不一会儿听到从门里传来程晟养的那只萨摩耶温柔的吠声。江杉听得心底一阵柔软,“哎,你家主人呢,他还好吗?”   话罢自己笑了笑,它要是能回答她才稀罕呢。   “江杉?”一声呼唤,似夹着诧异与惊喜,江杉回过身,程逸提着超市的袋子站在楼梯口。   江杉赶忙问程逸,“你知道阿晟去哪儿了吗?”   程逸苦笑一声,看她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觉得隔着那么远。他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在公司加班,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江杉得到答案,转身欲走又扭过身子问,“你喝酒了?”   “没有。”   江杉揉了揉眉心问:“那你怎么走楼梯上来呢?”以往只有他喝酒时才会走楼梯跑到她的顶楼问她要一杯蜂蜜水然后在沙发上休息到半夜。   程晟答非所问,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说:“吃饭了吗,没吃过就留下来吃一些吧,我刚买了点吃的。”   江杉借着灯光,看到袋子里放着几桶泡面,午餐肉,还有罐头那些速食食品,不禁皱起眉头说,“以后少吃点泡面。”然后撞上程逸期望的目光,江杉收回视线缓缓说:“我先走了。”   楼梯又长又黑,程逸望着她下楼的背影苦笑一声。   积雪在灯光下亮闪闪的,江杉一脚踩下去发出哧哧的钝声。   我忘记要爱你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程逸。她如是想。   江杉把床单被套沙发垫的套子全部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开始大扫除,角落里的浮尘她都没有放过,给家里每盆花浇了水。那天晚上,她忙活到深夜,累极了,就睡了一个好觉。   这个冬天的天气十分诡异,连下了好几场雪,气温始终在零下七八度不曾回温,地上的积雪也不曾消融。江杉放弃了自行车作为代步工具,在小区门外的公交车站研究了许久路线终于确定乘坐哪一辆在哪一站下。   L市与C市不同,整个城市早早就投入到新一年的工作中,繁忙而拥挤,她到达晟光时已经十点。人来人往,她这是第一次来晟光的大本营,前台接待竟也是个男孩子。   江杉问他,“我现在可以预约见你们总裁吗?”   他客客气气的,给江杉倒了一杯茶水,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最近公司很忙,总裁交代任何人都不见。”说着把茶水递给她,“天气冷,你大老远过来的喝点水。”   江杉笑笑,似惋惜的说:“这样啊,本来还想跳槽到晟光呢。”   接待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自个儿扑哧笑出声,露出两个酒窝,让江杉一时惶了神,“小姐,晟光不要女职工的。”   “性别歧视?”江杉脱口而出。   接待摇摇头,低声说,“据说是总裁担心家里的夫人吃醋。不过,目前总裁还是单身,可能是防患于未然吧。”   江杉探到他耳边低声说:“明传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动作对付晟光,我需要当面和你们总裁商谈。”   明传是晟光最大的对手,都专攻软件设计游戏开发。   接待这么一听神情肃穆,想了想说:“我请示一下上面。”   程晟站在监控室前,盯着那个不停往浅蓝色厚围巾里拱的人。接待一说有女人来找他,直觉使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于是他立马跑进监控室,她站在大厅的中央,手里捧着一杯水,程晟用手机打通前台的号码和接待说打开免提。   江杉只听到那么一句,“非常时期闲杂人等未经准许不得进入公司一步,江小姐与晟光并无任何合作项目,还是请回吧。”   他清冷的声音几乎要穿透耳膜,那道声音又熟悉又陌生,接下来就是挂断电话之后的嘟嘟声在偌大的大厅里久久不绝。江杉捧着玻璃杯的手颤了颤,热水溅到手背上,她笑笑和接待说,“谢谢,茶很好喝。”   程晟随着她出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偌大的落地窗前,楼底的她小小的,被大衣裹的严实,走起路来十分可爱。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已经密密麻麻的胡茬,硬硬的有些扎手。   犹如他的爱情,尚未开始,已经荆棘满地。   电视台人不多,江杉进去的时候在时政专区只看到了老夏还有两个实习生。   他们忙坏了,老夏也顾不得问她怎么提前回来了,扔给她一堆工作。江杉剪辑一堆录像,觉得也挺好玩的。   要是人生也能剪辑就好了,把喜怒哀乐分门别类,想把哪一段剪了就剪了,又哪有什么爱恨嗔痴。   期间她问老夏,“上次我问晟光出什么事儿了,你一直含含糊糊的也没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老夏递给她一份前几天的报纸让她自己看。   晟光最新开发的大型游戏《穿越世纪》收到好评,却在一夜之间被晟光的竞争对手明传的同类型游戏以低价格所打压。而晟光则因为前期的资金投入过大,成本收不回来,资金链断开。目前整个企业在申请银行贷款,但是银行拨款的可能性极小。   江杉对网络游戏并无兴趣,所以也不了解,想了想她联系姚映舟,姚映舟的老公对网络游戏颇为了解。   泽哥接过电话说,“内行人一看便知这次是明传的釜底抽薪之计,估计是被晟光打压得厉害,才不得不兵走险招。两款游戏说得好听点是相似,其实根本就是同一款,只是名字改了改,人物变动了一下,晟光的那款终极人物是红衣短发女子,明传则是黑衣长发披肩女子。但是玩家不在乎,只在乎哪款更便宜。而且明传的风格一向不是大气精致,估计是晟光有内鬼了。”   江杉蹙眉,果然是程晟年轻气盛,所以盛气凌人树大招风了。   傍晚回去时,江杉在超市采购了许多日常用品,整整两大袋子,她提着走在雪中,脚印都比以往更深了些。   一辆银色跑车从她身旁呼啸而过,随之扬起的雪屑漫天降到她的头上,江杉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时自己像一个鹤发老人,歪歪咧咧的走在马路上。   银色跑车在前方停下,车主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又扬尘而去。她很奇怪,明明离得很远,却还是看到他眨眼间的哀伤外泄。只是程晟浑身无不刻意散发着一种讯息——既然是你江杉,我就不负责了。   回到家中,头上的雪屑一瞬便融化成水,变得湿漉漉的,江杉连打好几个喷嚏。   她想,自作自受说得就是她。   过了几日,她的假期已经结束,邱意川也已经回来却搬回顾北城的租房里。   气温回升的极快,一个冬天的积雪一夜间全部消融,L市周边地区都陷进融雪洪灾中。   江杉当天接到通知,下午出发进行跟踪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不擅长啊~我也是醉了   大家看文愉快 ☆、Part29   Part29   江杉被派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县城洪昌县,三面环山,洪灾尤为严重。   与她同行的都是有经验做事谨慎的记者,当天下午出发时记者们相视一笑,每个都是装备齐全,防水服,防水胶鞋连手表都换成了防水的。摄像机被严严包裹起来只剩下镜头,话筒也被罩了起来,坎坎坷坷到了现场才知道各人的准备毫无多余。   江杉穿着一身橘黄色的防水衣,脚上套着及膝的防水胶鞋,镜头里的她耀眼而娇小,背景声音夹杂着洪水从高处倾泻的声音,她站在一处高地播报现场的状况,渐渐的水漫过了她的脚踝,仿佛一个不留意她就可能淹没在洪荒中。   雪融性的洪灾,即便气温回升的很快,当那些雪水从高山出奔腾而下埋进她的鞋里时,依旧是阵阵的冰凉漫上心头。   洪昌县三面环山,地处一个小盆地里,这就意味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融水随时都可能把这个县城消失。   江杉跟在前来救援的解放军后,县城里的人一拨一拨的被迁移,山脚下的房子在她眼前倾塌,那一瞬间,她身同感受,有一种自己也将居无定所漂泊在外的错觉。   解放军效率极快,到了第二天清晨,只剩下最后一拨人尚未撤离,江杉就在这些人的队伍里。   之前没日没夜的来回奔波,自己并未有什么感觉,现在一旦坐下,才觉得脚胀得厉害,新买的水鞋已经变得有些夹脚。同车的记者都和她一样没有歇过,如今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望着窗外越发蜿蜒陡峭的盘山公路。来时兴许是只顾着对工作的渴求,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来时的路如何的危险,稍稍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正当都各自庆幸时,前方山体滑坡泥石流接踵而至,江杉只觉得瞬间天翻地覆。   顾北城通知程晟江杉所乘的车翻车救援暂时无法到达时,程晟正在开会。   晟光决定正式起诉明传,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是晟光胜诉,已经造成的大量的资金客户损失都已经无法挽回,可是这无疑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程晟细细听着律师分析利弊,适时提出意见誓要把明传放到绝对有害无益的嫌疑人方。脑子里同时却反复出现前一天的一条短信——程晟,我出差工作,你保重。发信人显示是他的江杉。不知怎么地,脑门一突一突的,不安萦绕在他的心头,比他听到晟光资金链断了的时候,更加惶恐。   直到顾北城的电话进来,江杉被困在了重灾区,生死未定!   那时,他已听不清律师反复强调的是什么,只觉得两条腿被钉上了钉子,又重又疼。然后在所有人的追问下飞奔离去。   **   江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已是天黑,又饿又累,司机是个有经验的老司机反复告知不能轻易动作,她才发现自己趴着的是车顶,而更令人胆颤的是近半个车身都悬在公路外,重量稍稍失衡就是咫尺悬崖。   旁边摄影师刘超开玩笑说,“江杉,你命中犯煞,看你这一年都住过几次医院了,这次倒好,弄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江杉笑笑说,“我命不好。”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江杉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可是她不敢轻易动作,手机还在裤子口袋里,她要想伸手掏出口袋来必须翻身,这对于她现在的处境来说,太难了。   任凭手机铃声响过好几遍,她也没有办法,倒是车上所有的人精神一振,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信号,求救就方便些。   在江杉脚边匍匐着的是一个资深的一线记者,已经成为一个母亲,听着一遍遍久响不绝的铃声说,“我试试看能不能给你掏出来,打了这么多遍定是十分担心。”   没想到,她慢慢悠悠的动作竟然真的把手机掏出来了,而拨打电话的那个人一遍又一遍一点都不令人失望,直到拿出手机铃声仍在响。她们离得远,江杉的胳膊伸不下去,只好麻烦她打开扬声器。   “江杉,你还好吗?”程晟喑哑低沉的声音传来,背后似乎还有阵阵风声。   江杉担心他听不到,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回答他,“我没事儿,只是有些困。”   “你不能睡着,我马上就到!求你一定要等我找到你。”他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里轻轻吹散,却重重砸进她的心头。   年少气盛的晟光总裁平生只求过两件事,第一件是求她离开程逸,第二件则是让她等他。江杉瓮声瓮气嗯了一声,程晟却在那头急的直问她,“能听到我说话吗,江杉,千万不要睡着。”   狭小的空间里,她不敢大力回话,只是偶尔回他一个字。却还是足以听出他逐渐放心,他在那头一个人诉说着,“江杉,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他问的小心翼翼,她听的不明所以。   只听到他继续说,“五年前,我正上高三,奶奶突然去世,我赶回去参加葬礼,只有我一个人,那时我尚未成年,只是偷偷拜托同学给我订了往返火车票。我回来时火车经停C市,那时你就坐在我旁边,哭了好久,直到到达L市,我沉浸于悲伤中尚未反应过来,你就离开了。那天,你就穿着那件红色的帽衫,靠着我的肩膀就睡着了。你可能不知道,从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江杉。”   车上所有的人似乎都被现场版告白感动以至于一时忘记了他们此刻的处境,坏笑的朝江杉示意回应。江杉轻咳一声说,“程晟,我刚才是公放,我身边大概十一二个人都听到了。”   程晟又气又笑,“江杉小姐,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气氛被调节的欢快了一些,然而现实依旧是现实,他们趴在地上,所以地面上的动静听得格外清楚,饶是个个都是经验老道常年驻派在一线的记者,也被那一声声石块落地的声音吓得出冷汗。   手机滴滴的响起,手机没电了,程晟的声音和温柔像一场梦,短暂而美好。   江杉在很多次生死之间徘徊过,可是这一次最令她觉得可怕。因为没有吃过糖的孩子永远都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她才刚刚尝到甜,就有人逼着她把糖吐出去,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江杉转瞬又清算自己的账单,父母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她从不觉得有任何机会可以抵偿,即便她赚过很多钱,父母卧室里的保险箱中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块块金砖,那些也只是为她曾经的不顾死活买一部分单。她对程逸向来都只赔不赚,从未亏欠。连邱意川也有了顾北城照顾。余杨也有了如花美眷孟毓森陪在身旁。想来,老夏也不会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太过失望。至于其他人,就不关她的事情了。算来算去,她江杉这么一辈子只欠过一笔债,债主还是程晟。   经她手的有那么多份账单,只有这份是处于赤字状态。   那一份份账单在脑海里走马而过,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她这辈子向来冷静自持,还没有这样醉生梦死过。   这个梦做了许久,等她醒来时,这辆车已经被拉回到公路上,车门打开,一束强光照进她眼里,然后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皮鞋在她眼下,她往上看去,程晟喜极,一身黑色呢子大衣在她眼前褶皱落地,他把她从车里捞出来横抱走离。走前,还扭身向她的同事们点头致意。   众人当然认得出这个横空出现的男人是跨年晚会上的赞助商,如今就这样抱着他们看顾的后生一步一步登上那架直升飞机。   江杉果真是累极了,在他怀里安然睡去,任他一遍遍描过她的浓眉,依旧睡的安宁。程晟把她拢进大衣里,挡住所有的喧嚣。   江杉在梦里只觉得有人温柔的注视着她,暖暖的,而脚上确是冰冰的。   护士小心翼翼给她脱掉水鞋,脚被泡的肿大,同时又被冻伤,看起来触目惊心。只是稍稍一动,江杉就蹙起眉低喃痛声,程晟一记记的目光吓得护士把头都快埋进地上。   江杉醒来时,程晟还趴在病床前睡的死死地,她此时才清醒,细细打量他,不知多少天都未休息过,黑眼圈浓重,胡茬冒出生生衬得他老了好几岁。   这时,她从自己臆想中清醒过来,她果然是喜欢上这个比她小好几岁却无时无刻都想把她纳进羽翼下保护的男人了吗。   她探出手去,天!他的头那么烫,又发烧了。   “阿晟,你醒醒,你好像发烧了。”她推搡着他,他眯着眼睛轻轻打开一下,微微一笑说,“真好,你还在。”然后又倒着趴在床上,脸上还带着笑意,两个小酒窝可爱的点缀在两旁。   江杉按床铃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一手湿润。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发表时间看起来也是满拼的,小天使们晚安!   小天使们有空就冒个泡呗,感觉在单机::>_<:: ☆、Part30      程晟因为高热不退,直接被安排在江杉旁边的病床上打吊瓶。   江杉一瘸一拐从卫生间把毛巾浸热然后敷到他脑袋上,他白皙的脸庞因为高热变成了红苹果,可怜兮兮的。搬了个凳子,她就坐在他身旁打量,努力回想他说的五年前的初见是怎样的情景。   五年前,久远到她一点都不想重新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父亲刚被停职停薪,因为账目出错,贷出去的钱成为不良贷款,数亿的资产收不回来,家里被迫卖房卖车走入困境。她青涩懵懂的初恋在那个冬天被她亲手画上句号。家里再也承担不起她的学费花销,罔顾父母的阻挠她踏上了前往L市的火车参加征兵体检,可能就是那个雪夜让她遇见程晟。   那年,真是极不幸的一年。却没想到,遭遇过那些不幸之后,那列火车上还有他这个天大的幸运。思及此,江杉扭着程晟的耳朵说,“赶紧给我退烧,我们好好算算账,你不是让我好好考虑吗,我考虑清楚了,你醒来我才能告诉你啊。”说罢掩掩他的被子,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天空渐白,想到医生说他近期营养缺乏又睡眠不足所以才不堪疲累引起发烧,江杉留下一张字条,又一瘸一拐的出医院了。   她没看到,在她出门后,这个病人接通一个电话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里。   早市洋溢着幸福的气息,江杉挑了一条鱼和一只鸡,还有一把青菜,想了想又称了一斤肉才回家。同时开着两个煤气灶,一个炖着鸡汤,另一个炖着皮蛋瘦肉粥。不一会儿,整个厨房热气腾腾的,香气萦绕。又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江妈,问她:“妈,高烧加胃疼的人应该吃点什么?”   她静静等着,能听到江爸在一旁说着食物名称,她默默记下,听江妈说:“清淡点就好,最好煮点粥,吃点蔬菜水果,补充些蛋白质。”   江杉听此也放心了,“好,我知道了。”不等江妈再开口便挂断电话了。整整装了三个保温桶,她又一瘸一拐的踏上回医院的路。   虽然看起来很滑稽,但这就是我能想到对你所有的好,愿你健康无忧。   她到医院时,顾北城和邱意川在她的病床上坐着,看着她进来,邱意川便跑过来抱了一个满怀,差点儿把她给撞到。她用空闲的一只手把邱意川推开,又气又笑,“你悠着点儿,我没被滑坡给砸死,也得被你撞死!”   邱意川赶忙退到安全距离,江杉则趁着这空当已经看到原本程晟所在的那张病床上空无一人,“他人呢?”   邱意川诧异的问她,“谁啊?”   “程晟,他高烧正打吊瓶呢。”她离开的时候他才打了一瓶,按照之前的速度,她赶回来他应该还有一瓶要打。   “我今天早上刚从外地赶回来,这不立马就过来看你了吗,没看到程晟人啊。你好些了吗?怎么这么多灾多难的,看来真得像江妈说得那样,带你去庙里上柱香。”邱意川说。   江杉摆摆手和她说,“别神神叨叨的”,然后探究的目光扫在顾北城身上,顾北城这才开口,“可能程晟是回家了。”   江杉把保温盒放在柜子上,掏出手机,程晟的手机仍是关机状态,想想又给程逸拨过去。程逸似没怎么睡好,说话声慢慢的,“江杉?”   “程晟呢,他回家了吗?”   程逸望望里间躺着的病人说,“你不用担心,他在家呢,我妈正照顾着他,已经退烧了。”   江杉听此心定,嘱咐饮食清淡补充营养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又自嘲一笑,哪个当妈的不会照顾自己的儿子。   程逸推开半掩着的门,寂静的空间里他和程晟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转瞬关上房门对着手机那头说,“听说你受伤了,没什么要紧的吧?”另一只手却握的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若现。   江杉顿了顿回答,“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挂了。”   楼梯的转角处,程逸趴在栏杆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音苦笑。程逸转身进了程晟的房门,程晟躺在床上病恹恹的。   昨晚程逸不值班,恰巧他今天又轮休就回家里住一天,他一大早帮程妈给花圃浇水翻土时,程晟开着车便回来了,到家门口也不进来,他才上前去看,程晟闭着眼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吓坏程妈了。   后来段清瀚打电话过来嘱咐程晟只是高烧,他们才放下心来。   而那个刚刚一动不动的人如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低语着一个女人的名字。佟玉馨敷了敷程晟的头,担忧的和程逸说,“阿晟一直高烧不退,要不还是送医院吧?”   程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清瀚说阿晟已经输液了,到了中午就能退烧,您别太担心。”   佟玉馨点点头,抬起头问他,“江杉是谁,阿晟好像一直在念叨这个名字。”   程逸回答,“嗯——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是阿晟喜欢的人。”   这时程晟在睡梦中流下一滴泪,眉头紧皱,低喃着,“对不起——”   听得床边两个人心头一酸。   江杉每天按时上班,然后按时去医院上药,到了晚上就去姚映舟老公开的那家小型贷款公司商谈至深夜。连续几天,她的黑眼圈浓了许多,邱意川见到她便哀声叹气的。和杨泽商谈罢便步行回家,任凭姚映舟连掐带骂说过好几遍女孩子一个人晚上回家不安全让杨泽送她回家都被她拒绝了。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二人世界,而她的张良计和过墙梯也努力试图打破那个人所有的顾虑和担心。   晟光每况愈下,程晟最近搬回家住。佟玉馨看着他越来越瘦心疼极了,程逸和程瑾现在都不在她的身边,于是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程晟的身上,每日都把午饭送到晟光,发现她的儿子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越发的孤独悲伤。她在办公室门口眼里噙起泪水把饭交到他的助理秦晓东手上,然后去找程逸。   程逸今天出任务,接到佟玉馨泣不成声的电话时握着枪的手都抖了一下。佟玉馨是江南的大家闺秀,教养极好,任何时候都是端庄从容的微笑,又嫁到程家这样的大户自是什么委屈都没受过。他自小被她教养长大,从未听她这样哭过,只有那年佟玉馨控诉程建远控诉他偏心自己时,即便那时声泪俱下也是小打小闹的,他不敢耽搁,问清楚她在哪儿便赶忙赶过去了。   他赶到时,佟玉馨在茶馆靠窗位置坐着,他一身刑警的作战服被人一路注视。只是,他现在顾不得管那些,看佟玉馨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等他坐下急忙说,“晟光没救了吗?你爸现在也不在,阿晟现在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究竟怎么办才好。”   “您别哭,也别着急,阿晟的公司是资金链断了,加上竞争对手使出的下流手段才成为这副模样,还有许多挽救的机会。”程逸倒一杯茶递进她的手里说。   佟玉馨一脸郁色,“资金不足他也从来不和家里说,我们又不是没有,二十出头的孩子非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你也是,注意点身体。依我看,阿晟不仅仅是在为晟光犯愁,上次你说的那个叫江杉的女孩子,我想见见她。”   程逸一顿,握着杯柄的手一晃,咖啡洒在桌上,一瞬又恢复神色说,“做哥哥的自然会照应着他,阿晟自尊心强,所以才不愿寻求家里的帮助和庇荫。”   佟玉馨点点头,叹气的说,“一个个都这么要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再看程逸,他歪着脖子看着茶馆墙上那台电视,她也去看。   电视里的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站在一家高档的写字楼前,后面人声嘈杂,可她的声音依旧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据知情人举报,明传上市五年逃税金额累计高达三千万元,目前检察机关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明传的法人代编王凯越将被检查机关召唤配合检查。L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处以明传电子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构成逃税盗窃商业机密罪像L市高级人民法院起诉,如经调查属实,明传的法人代表王凯越和总经理副总经理等四人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到十五年,罚款逃税金额一倍到五倍不止,吊销营业执照。而近日被明传打压的晟光则有可能趁此机会东山再起。”   女主持人握着话筒的手都紧了紧,语调是不同于往常的欢快,程逸看看电视右下角的栏目标志,是L市电视台的一档经济栏目。他看着女主持人笑颜如花,嘴巴一张一合,他的脑子里都和成了浆糊,却不得不承认这还真是她的风格。   属于她江杉式的好,对一个人好就不顾一切。以前对他只是不顾生命,而现在对程晟则连原则也不顾了。   程逸自嘲的笑笑,指着她和佟玉馨说,“妈,这就是程晟喜欢的女孩子,江杉。” 作者有话要说:  程小逸发现命运逐渐脱轨了.....可怜的程小逸(ˇ?ˇ) ~    ☆、Part31   Part31   初春的脚步来袭,江杉是被窗外那棵树上的鸟吵醒的,看看时间蹭地从床上坐起来,之后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家待业状态。   没错,她目前是电视台的替补记者。停职的原因是不听从组织指挥擅自更改直播节目—把一档调查市场蔬菜价格的节目换成揭露明传逃税的现场追踪。   反正闲着无聊,江杉就在窗前做了一遍广播体操,迎着大上午的太阳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往下望去,程逸跨在一辆警用摩托上往她所在的方向注视。   她不知道他看见自己了没有,隐约觉得他的嘴角轻轻挑起。   然后手机就醒了,是程逸。他果然是看见自己了吧,她接起电话,或许是从窗外又传来几声鸟鸣,亦或是从手机那头传来的,只觉得他声音温柔的过分。   “醒了?”   江杉握着手机的手松动,手机差点掉下去,她和他遥遥相望,他帽檐儿上的警徽熠熠生辉,有些刺眼。江杉嗯了一声,问他,“有事儿吗?”   程逸拍拍后座说,”你不是说一直想坐警车兜兜风吗?警车没有,摩托倒是有一辆。天气暖和了,正好带你出去转两圈儿。”   江杉把帘子重新拉上,“哪有人穿着警服带人兜风的,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妈想见你,她知道是你帮了阿晟的忙,她想见见你。”帘子拉上,仿佛在他眼里遮上一片阴郁,他低着头碾脚下的石子。   江杉一怔,立马说,“你等一会儿,我马上下楼。”   她穿着一件千鸟格的黑白上衣,脚上套着一双黑色的皮靴,头发依旧是往常的长度毛绒绒的,程逸忍住想摸摸她头的手伸回来递给她一顶头盔,喑哑着说,“抱紧了,要走了。”   江杉两只手环保着他的腰,经过门口的馄饨摊前,只觉得物是人非。   而程逸则是一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瞄一眼,或是看环着他的两只小手,白白净净的细长,抓得他心痒痒。   佟玉馨专门问过程逸约年轻人谈话要选在什么样的场合,他想佟玉馨很看重江杉,否则当惯家的人怎么会突然在意些外人的想法。最后,还是将地点定在距晟光不远的咖啡厅。   明传如今已被正式吊销营业执照,L市的电子网络行业的龙头老大被突然绊了一脚,晟光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江杉望着晟光门前人来人往,不觉间微微一笑。   佟玉馨看着也欣慰一笑,接着说,“江杉,我知道把你突然叫出来有些唐突,是我着急了。只是上次阿晟生病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所以我想见见你。”   江杉笑着说,“伯母千万别这么说,反正我最近也闲着无事,出来和您喝喝咖啡挺好的。”   程逸跨着摩托点燃一支烟,他也知道穿着警服这么大庭广众的吸烟影响不好,可是他难受。他想她一定不知道,他也曾想过把她带回家中,看着她和家人相谈甚欢,她也会像和其他要见公婆的女生一样紧张的挑选衣服,挑选礼品,而他可以在一旁笑看她忙活不知所措,然后告诉她,丑媳妇见公婆迟早的事情别那么紧张。   他想过这些的,但是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逐渐就变成了她是程晟喜欢的女孩子。明明之前是他和她朝夕相处的。   而此刻,程逸隔着一层玻璃看着江杉言笑晏晏,款款大方,甚至把佟玉馨逗的不复以往内敛的微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佟玉馨的笑意掩饰不住,看着江杉手机中的照片直问她,“阿晟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你给他贴退烧贴他没生气吗?”   “没有,他只顾着扑腾那两条腿了。”   佟玉馨又惋惜的叹口气,“阿晟从四岁就不在我身边了,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时间长了,就变得和我疏离,什么时候见着我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从没见他笑得这么顽皮过,两只小酒窝都露出来了。”这样说着看着江杉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方才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也别跟他说,他是个别扭的孩子。最近瘦的不成样子了,伯母希望你好好劝劝他。”   江杉点点头,安慰她,“程晟年轻气盛,这次遇到这么大挫折自然心里难受,过两天自己就能想明白。阿姨,您别太担心,程晟是知道分寸的人。”   “阿晟?你怎么来了?”佟玉馨盯着江杉身后的人,愣了愣。   江杉回头去看他,他瞥她一眼和佟玉馨说,“妈,我找她有些事情要谈,我们先走了。”说着拉着江杉的手就要出门,佟玉馨答好。   程晟不看江杉,一路拉着她的手,更像是拖着她往前走,力气用的极大,到门口时江杉甩手挣脱说,“程晟!你做什么?”   程晟抻抻衣袖,冷冷的问,“那你又是做什么呢,自以为帮晟光把对手解决了,所以就紧巴巴的赶着来见我妈了吗?”说着他微微一笑,探到她耳边低喃,“江杉,没想到你脸皮挺厚的,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贱女人,男人给你几天好颜色就上赶着做牛做马的?”   “阿晟,你说话注意点儿!”程逸一把把程晟推开,指着他鼻尖怒喊。   程晟只是笑笑,转过头去和江杉说,“几个月前你不是还为了我哥要死要活的吗,怎么?现在就为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程逸连忙去看江杉,江杉拢拢千鸟格上衣的领子,挑眉问程晟,“说完了吗?没说完你接着说,要是说完了我就说了。”程逸看她眼里已经蓄起眼泪,眼睛亮晶晶的,眨眼间又不见了,或许是他的错觉。   程晟冷着脸在一旁不吭声,江杉走到他跟前,朝他心窝子就是一脚,皮靴重,她用了全力他心口闷疼闷疼的,然后拨拨额前的头发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我想爱谁就爱谁,以前是他,现在是你,你们一个个的我又没有逼你们,你管得着吗?程晟告诉你,我心口疼,你也别想好受!”   拂去灰尘,程晟笑笑,“你帮了晟光那么大的忙,我也受得你这么一脚。不如这样,我们晟光全体高层开桌酒席就当聊表敬意了。”   说着,他掏出手机就交代秘书订饭店,江杉在一旁和程逸说,“你快回去吧,我听伯母说你中午还值班呢。”   程逸看程晟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又担忧的看看她,想着自己中午确实是自己当值,无奈点点头,“嗯,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既然那么不舍,怎么不和他一起走?”程晟看她盯着程逸离去的背影冷冷的说 。   “晟光总裁请我吃饭,我怎么会缺席呢,如今我都失业了,自然逮住一顿好饭是一顿了。”   程晟冷哼一声,转身上车,江杉坐到旁边。车窗都降了下来,初春的风依旧是凛冽寒气逼人的,他点燃一支烟磕磕烟灰,看她蜷成一团头倚着车窗的棱,把车窗又升起来掐灭刚点燃的烟。   到了饭店,果真是L市最贵的饭店,门前装饰着小桥流水,处处都透着精致。她也没什么心思打量,一路跟着他进了包厢,清一色的年轻男人围着方桌嘻嘻哈哈,看到他们来了,就喊着,“老大,把江小姐带来了!江小姐本人比电视上更好看!”   江杉笑着点点头,程晟瞥说话的人一眼,把江杉带到主位上,他径自走到主位的对面坐下。江杉这时细细打量周围的人,发现竟有之前的李经理,李经理也发现带来的人与之前他想挖过来做代言人的是一人,笑着说,“真巧,之前我还问过江小姐愿不愿意代言我们的游戏呢,没想到这次我们公司能安然度过危机是江小姐的功劳呢,看来江小姐和我们公司有缘分。”   “阿晟哥哥,我是不是迟到了,对不起哦。”这时从门外娉娉婷婷走进一个人,安言吐着舌头俏皮的趴在程晟肩上。   程晟起身把旁边椅子拉开,牵着她的手安置她在座位上,笑着说,“饿了吧,我点了你最爱吃的银鳕鱼,你多吃点儿。”   江杉想,不愧是五星级的饭店,上菜的速度可见一斑,那道安言爱吃的银鳕鱼马上就上来了,程晟殷勤的往安言的盘子里夹,安言娇嗔,“阿晟哥哥,你故意的,把我喂胖了就不能代言了。”   程晟嚼耳根子的说,“那正合我意,我养你啊。”   一桌寂静无声,江杉和他隔着半径大约1.5米的大圆桌,他低声暧昧的话还是一字不差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五星级饭店的菜式多种多样,江杉盯着每一个经过她眼前的菜式,仔细琢磨,然而咬在嘴里却不是滋味。想来,只是图个场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被自己写的都不知道男主是谁   好想换男主啊   开虐! ☆、Part32   Part32   眼前的安言和上次所见判若两人,舞台上的她如不食人间烟火,此刻却像邻家小妹妹像程晟撒娇讨喜,只是江杉看着不觉得讨喜罢了,可是当事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十分受用的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给他的安言妹妹夹东西。   江杉要么埋着头吃饭,或者和邱意川聊微信,邱意川十分好意思的不停给她晒首长下厨做的油焖大虾,看得江杉看着有名无实的五星级饭店的菜食毫无胃口。   邱意川一听说她此时正在和一线明星吃饭,直给她发消息让她偷偷发一张安言的照片。江杉做记者也好几年了,照相技术不说炉火纯青,随意拍一张却不令人发觉的技艺还是有的。她的衣袖宽松,整个手机机身都掩在袖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摄像头,设置成静音,不出两秒,一张足以登上娱乐头条的照片就诞生了。   俊男靓女,程晟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安言小口吮食蛤蜊,一个身着宝蓝色的西装一个身着鹅黄色的收身毛绒衫,色彩搭配的极好。   邱意川:程晟在搞什么鬼!?   江杉:给美人喂食啊。   邱意川:哎!我发现安言和你长得好像,尤其是脸型和鼻子。   江杉:......   邱意川:他魔怔了,你要不揍他一顿。   江杉: ̄ヘ ̄再让他作一会儿,早知道他这么爱演,就别管晟光,进军演艺界不妥妥是当红小生吗。   邱意川:搞毛搞啊,那你料理他吧,我去看看首长下一道菜怎么样了╭(╯^╰)╮   江杉收了手机,递给程晟一记温煦如朝阳的眼神,程晟收到她释放善意的讯号,停在半空为安言舀汤的手打了个哆嗦,洒了安言一袖子热汤。   这种吃起来毫无滋味的酒席本来少不了酒,但是有人提议吃过饭要去打麻将,所以酒还没上就被退了。   江杉去个卫生间的时间,回来原座上只剩下李经理一个人,李经理见她进来笑眯眯的迎上去,“江小姐,会打麻将吗?”   江杉笑笑,“你别这么叫我,叫我江杉就好了。麻将会一点点,不至于让自己血本无归。”   李经理侧身一路迎着,质地优良的地毯踩在脚下柔软舒服,江杉心里却难受的很。程晟是一心要给自己难堪,一屋子的男人,安言是作为他的女伴出现,说好听点是在感谢她,实际却是让她知难而退。   想及此,江杉大口呼气,扬眉一笑,跟着李经理踏进房间。   房间里已经有好几桌摞起长城了,江杉径自走到程晟所在的那桌坐下,三缺一,她补上正好。   安言冲她微微一笑,江杉按下按钮,洗牌声瞬间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程晟探到江杉耳旁低声说,“敢不敢和我赌一盘?”   “赌什么?”   食指和中指翻转着一张牌,在桌上发出噔噔的声音,他薄唇轻开,语气缱绻无比,“一局定输赢,你要是输了就从这儿滚出去,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江杉一侧脸嘴唇贴着他左脸颊划过停到耳边,“好呀!不过要是你输了,你得和我一块滚出去。”   麻将机的牌已尽数码好,窸窸窣窣四周整整齐齐的排列好。   他们不说规矩,也不说翻番,谁胡了就是赢家。   江杉噙着笑把自己的牌暗扣到面前,牌数点够,手指轻轻搭在两侧,拇指按着上面,手指用力,暗扣在桌面的牌已经尽数竖着排列整齐。   她并不精于打牌,只是会算罢了,算牌费脑筋她嫌麻烦,所以她向来和别人打牌都是凑场子赔钱的,时隔许久让她动真格,她不敢分心,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   反观程晟倒是轻轻松松,时不时扭过头去和安言说笑,“绝张都上了,运气太好了点。”   安言趴在他肩膀上,蹭着他的脸,软糯答,“因为我是你的幸运女神呀。”   他扭过头去,抬起她的下巴,笑起来魅惑逼人,眼看着就要嘬一口,这时李经理递给江杉一杯红酒,映着灯光荡漾如她家旁桥下的河水,江杉轻轻摇晃着酒杯,感叹,“真香。”   不知怎么地,程晟转过身来,接着牌打得一塌糊涂,手里的三饼,四饼,五饼都被他拆开出了。江杉见状,把牌推到,起身说,“既然程总心不在焉,这牌不打也罢,我先走了。”   江杉沉着脸,全场噤声。程晟用力握着一张牌,硌的手疼。   出来已近傍晚,她走着走着就到晟光的楼下。   夜晚华灯初上,晟光两个字在各式各样的灯光下依旧闪烁夺目。就像他,原本就是年轻夺目的男孩子,此时非要装成风流不正性的人,她想逼他恢复如初,却不知从何下手。只是脑海里自动勾勒出佟玉馨描述的场景——   他发高烧蜷着身子嘴里低喃,“对不起——对不起——”说着眼角滑过一滴泪,睫毛湿润润的,可怜兮兮的。“原本她就觉得我年纪比她小,她觉得我不成熟,我想着最起码我还有晟光作为筹码,为我加分。可是现在,晟光成了现在的样子。”   江杉离席后,程晟微怔,穿着一件白衬衫便飞奔出去,安言提着他留在椅子上的外套紧跟其后。   水光十色,隔着喷泉看她坐在台阶上把整张脸埋进腿里。喷泉时起时落,她的头都没有抬起来过,程晟摸着口袋,才想起烟盒在上衣口袋里。安言踮着脚把衣服披在他身上,递给他一支烟,“后悔吗?”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后悔!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后悔。”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晟光如今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元气大伤,存亡未定,我可能马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给不起。”   安言轻笑,“你们男人都自以为是,觉得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别人就觉得是对她好,熟知我们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程晟看她一眼,低笑不语。   安言努努嘴,示意他看。程逸飞车骑着摩托稳妥妥停在她面前,她驾车熟路的接过安全帽跨到车上揽上他的腰,疾驰而去。   程逸宽阔的臂膀挡住了所有来自前方带有恶意的风,江杉额头抵在他的背上,轻轻把手探进他的口袋里,逐渐手也暖和起来了。   迎着风,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风很大,她扯着嗓子,也不确定他是否真正听到了没有。   他单手扶着,腾出一只手拍拍她带着安全帽的头,“我收到通知,通远路上有一条走失的小狗,作为人民警察,所以我来把她送回家。”   江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以前没这么幽默!”   “你以前也没这么脆弱,以前的江杉刀枪不入,有金刚不坏之身。”他似喟叹,又似感慨,随后问她,“如果有假如,你还会选阿晟吗?”   “我从来就把爱情没有当作选择题,一直以来都是顺其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Part33      邱意川担心江杉空闲太多会胡思乱想,于是每天有空没空的拖着江杉逛街吃饭做蛋糕,能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到了周末,邱意川又提议她们一起去游乐场。   江杉正喝着一口水,差点呛住,擦擦嘴边的水迹,“我们上周才去过游乐场,怎么又要去?”   邱意川迷迷糊糊的想着,似乎有这么回事,翻出手机查了查,眼睛一亮说,“明晚有周杰伦的演唱会,我们一起去吧!”   江杉摇摇头,托腮说,“我一个无业游民每天陪着你吃喝玩乐,我没钱耶!邱大记者!”   邱意川升职了,顺利通过实习期,工资涨了一倍。这时说话倍儿有底气,“我请你!”   江杉不迭点头,“好呀,一言为定!”   这时羹汤已经上桌,首长解下围裙,宠溺的点点邱意川脑门,“你呀,她说她没钱你也信,得亏这么多年她没把你卖了!”   邱意川摇晃着首长的胳膊,嘟着嘴委屈的说,“我听出来了,你损我呢。”   顾北城笑着摇摇头剔了鱼刺,把鱼肉夹进她的碗里。   江杉扮作黑脸,盯着邱意川说,“秀恩爱,死得快!”   首长剃鱼刺的技术炉火纯青,筷子一挑,鱼刺便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碗的一旁,听闻江杉这么说着,不愠不火轻飘飘的说,“阿晟的公司上市了。”   晟光上市了,她知道,铺天盖地的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时隔三个月,她几乎每天都能在电视报纸上见到他忙碌的身影。脱下了呢子大衣,他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江杉抿着一口鱼肉,不小心鱼刺还是扎到了喉咙,自个儿跑到厨房喝了口醋,邱意川则斜眼瞥了顾北城一眼,顾北城就着她仰起头的角度,托着她的后脑勺嘬了一口。   江杉从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首长心满意足的继续剃鱼刺,而邱意川几乎把整个脸都埋碗里了,隐约还是可以从她红透的耳垂判断发生了什么,“脸上沾大米了。”   邱意川抬起头摸了半天脸,才反应过来江杉是在取笑她。   饭后,首长和邱意川四手联弹,偌大的房间里,琴声悠扬婉转,江杉坐在沙发上不经意间瞥到他们停顿间相视一笑,把视线移回电视上,把音量调大。   背景是市中心的古城墙,漫天飞舞的气球,正在庆祝晟光第一家分店开业,程晟只露一面便匆匆离去,眼中有掩饰不去的笑意。   江杉起身探出头去观看今晚的星空,很可惜,她不会看星象,只觉得明天应该是一个大晴天。   邱意川递给她一杯热茶,热气腾腾的,她轻轻吹一口,玻璃就是一片模糊。   “江杉,你确定他的心意吗?都已经三个月了呢。”   江杉扭身看着邱意川一脸红润,高高扎起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美轮美奂,笑着说,“不确定耶,他才23岁,男孩子正当玩的时候。”   邱意川靠近她,轻声说着,“反正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江杉。”软软濡濡的两个字,是她的名字,江杉应了一声。   程晟,是时候该你出场了,江杉如是想。   第二天晚上的周杰伦演唱会。   粉红色的灯海,轻轻随着音乐流淌。不自觉间全场都和着周董低唱起来。   她们离得远,重重灯光下只看得到周董的小小的身影,他特有的嗓音在体育馆每一个角落响起,“明明就不习惯牵手,为何却主动把手勾。”令江杉想起那个白雪皑皑的傍晚,在回她家的路上,男孩小心翼翼的牵起她的手,只怕她一个不高兴挣开,在终于确定她不会挣开时,他长长的睫毛翻飞,像小时候在家乡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印在她的心上。   最后见程晟的那次,程逸送她回家,临到楼下,她交还他的安全帽,程逸箍住她的手问她,“爱上程晟怎么这么快?而且不受动摇?”   她搓着冻红的双手,哈着一口热气说,“如果是程晟,这个时候他会牵着我的手让我赶紧回家取暖。而你,却在冰天雪地里问我这个问题。”   转身离去的时候,她还是流下一行泪。她曾经为之付出三年青春的男人,最终意识到他不想放她走的原因,在她看来,也只是归属权在自己名下的东西突然失去了,所以他会不安,觉得心悸。但是也仅限于一时的不习惯罢了,就像他还会走着上楼,总有一天他还是会选择坐电梯,犹如爱,是遵从心意。   演唱会长达三个小时,等她们出来时,体育场门口摆满了各种摊,周边、炸串、臭豆腐应有尽有。   天空中爆出朵朵烟花,点亮了半个城市的夜空,刚刚出来的粉丝们纷纷猜测是某个土豪粉为了周董燃放庆祝巡回演唱首唱成功的。   而实际的始作俑者穿过人群,准确无误的走到江杉面前,为她披上一件大衣,戴上一双皮手套,咧嘴露出两个小酒窝的笑着,“喜欢吗?能不能看在烟花的份上原谅我之前的混蛋?”   江杉扭过头去,声音冷冷的,“不好意思,我不认识您,您找错人了吧。”邱意川也在一旁配合着江杉目光斜视不理他。   应始作俑者要求,顾北城揽着邱意川的腰,咬着她的耳垂说,“他们小两口的事情,我们不管,我们回家。”结果江杉的好盟友(大部分时间是叛徒)邱意川被顾北城用美男计带走了。   江杉大步迈开,一双皮靴踩得踢踏响,程晟搭上她的肩,又被她一手甩开,任程晟说什么也不理他。江杉摆了一辆出租车,程晟只能驾车紧跟其后。   到了楼下,江杉边开单元楼的门,边用手把程晟推出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关门的巨响倏地亮起,江杉看着地上的影子,他们两个人并排站立却像是他从后紧紧拥住她,她转身站在他面前,她比他低了整整一头,所以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复述他的话,“一局定输赢,你输了就从这儿滚出去,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这不是你说的吗,我麻溜滚了,也没有去见你,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应该不是我的错吧?”   程晟蹙起眉,眼神瞬间黯淡,解释道,“江杉,你知道我当时言不由衷。”说着挽上她的胳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眼见为实,程总佳人在侧,不胜欢喜,当红一线明星甘愿当程总的裤下之臣。”江杉甩开他的手,径自上了幽深黑暗的楼梯。   她知道他言不由衷那有怎样,三个月来夜深梦醒时,耳边总是他清晰无情的话语,和他对旁人的宠溺深情,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她在严寒的冬季把一颗心遗落在他身上,以为那是暖炉,熟知是更加冰冷严寒的窖洞。   程晟在台阶下拉住她的手,仔细摩挲柔弱手掌掌心的细茧,“江杉,以往你对我们的年龄差不满意,我知道你嫌弃我比你小,较之于你心智幼稚,这些我都知道,你担心的同时,我也害怕不能给你幸福。当时,晟光真的走入绝境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所学过的知识并没教会我如何避免不正当竞争。晟光是我唯一争取你的筹码,江杉,那时我真的绝望了。”   她背对着他,声音低低的,“晟光安然度过危机,如今上市,发展如火如荼,所以你现在就来找我了?在你眼里,我只是能与你共乐,却不能同你共患难的人吗?”   “我舍不得。”舍不得你为了我放弃你心爱的工作,舍不得你在我的门外轻声喃语,舍不得你为我担惊受怕。那晚她去找他,隔着一扇门,他就在门内,他不敢出声,贴着门缝听她温柔细语,萨摩耶蹭着他的膝盖,唉唉的低唤,他更看清楚了她走后程逸那只伸出想挽留的手停在半空许久。他当时想,算了吧,或许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她的好,想把她留在身边。   她低头看着程晟近在咫尺的脸庞,消瘦了许多,漆黑的眸子哀求的望着她,在台阶下正好与她平视,灼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脖间,痒痒的。她专心致志打量他的脸庞,年轻的脸庞线条清晰。   方才针锋相对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暧昧稠密,江杉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像掉进了沼泽地,寸步难移,想抽身也不得法。   程晟低哑的呻、吟了一声,迈上一阶楼梯,低声唤,“江杉,别这么看着我,我忍不住”,随之而来的是在狭小的楼梯间的热吻,他把她抵在墙上,亲吻间低低唤着她的名字,他只唤她江杉,却每一声都酥麻入骨。霸道的唇印上想念已久的唇舌,缠绵缱绻。   江杉的理智被彻底击碎,他单手揽着她的腰,唇舌密密亲吻着她的眼睛、鼻尖,“江杉,江杉——”,低低唤着,咬字却十分清晰。   当江杉被抵在门上时,程晟已经摸索着开了她的房门。江杉拍着他的肩膀,“你是老手!轻而易举就开了我的房门!”   程晟哭笑不得,“我冤啊,我们的门一样样的,开你的门就像开自己家的门一样,别说睁着眼睛呢,我闭上眼睛也能开了。”   江杉被他说得脸都红透了,程晟看得心痒难耐,托着她的后脑勺就要吻去。   手机铃声不适时的响起,而他流连于她的唇舌,长驱直入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江杉拍打着他,“接电话呀!”   “不要,不管他们!”程晟委屈的说,江杉不理他径自掏出他的手机接起放到他的耳边。   清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是程晟先生吗?你涉嫌妨害公共安全和猥亵,请配合我们警察接受调查。”   他们这时才听清楼下警车出警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江杉盘腿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观看八点档肥皂剧。莫名觉得男主人公说的话有些耳熟。   “一局定输赢,输了就别再我眼前出现,有多远滚多远!”   江杉扯开嗓子喊正在下厨的程晟,“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程晟一看,懵了,笑嘻嘻的说,“老婆,现在电视剧真是太狗血了,这男主是什么破逼玩意儿啊?”   江杉斜斜睨他一眼。   他老实交代,“那会儿是我按着安言接的一个剧本来的,要不我也想不出来啊。”   他小心翼翼看着江杉,发觉并没有生气,蹭蹭她的脖子,低喃,“老婆,亲一个!”   江杉一脚把他踹下沙发,趾高气扬的转身就走,嘴里念叨着,“破逼玩意儿! ☆、Part34   涉嫌公共妨害与猥亵?   程晟只想骂这什么玩意儿?小哥我作为祖国的大好青年,傍晚还搀扶了一个老大爷过马路来着,怎么地就涉嫌公共妨害了?还猥亵!?   装好钥匙,江杉开门笑得乐呵说,“走吧,警察还在底下等你呢。”这架势明摆着就要和他一起下楼。   “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去就来,外面太冷了,你关好门!”说着在她脸上轻啄一口,咧着嘴和她再见。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了,江杉说,“你不是要走吗?外面很冷的,别给我一直开着门,你快去吧啊。”   “怎么办,我说得好听,还是想让你陪着我,你快去多裹几层,怎么暖和怎么裹,好不好江杉?”他有些鼻音,低哑着嗓子配合着他故意放软的语调,江杉眼前浮现的是他养的那只萨摩耶。   结果还是程晟牵着江杉的手下楼了。十指交缠,是程晟坚挺笔直着身子迈着大步子时偷偷把手找缝塞进去的。   “姑娘,你没事儿吧?”一位穿着卡其色工装的四十岁的大叔见江杉出门立马问道,随即望见交缠的双手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啊?”   想必是她方才在出租车上嘱咐甩掉身后的那辆车,这热心的出租车司机以为有人对她图谋不轨,江杉笑着看看程晟,和司机大叔说,“大叔,我没事儿。这是我朋友,刚刚我们有点误会。”   程晟却捏捏她掌心的细肉说,“我不是!”转向司机先生说,“她是我女朋友,我惹她生气了,所以她刚刚不理我呢。”   女朋友这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程晟顿时觉得今夜花好月圆,心里通畅,热血沸腾的,巴不得把她领到晟光的楼顶,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的老板娘,以后见了江杉都给他喊老板娘好!仅想想都觉得幸福要溢出来了。   一旁的警察咳嗽几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义正言辞的说道,“报案人是这位宋先生,声称在一单生意中,有男子一路尾随他的顾客,怀疑其居心不良,宋先生提供了车牌号,经查证该车牌号的主人就是程晟,恰巧有人举报在体育场对面的人民广场上燃放烟花爆竹的也是这辆银色奔驰的主人,所以程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警察打量了江杉几眼,料想他们就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惊动了这位热心的司机,可是他还得公事公办,“麻烦您也配合我们的工作,去警察局销案。”   程晟和江杉相视一笑,程晟拢上她的肩,挑衅的看看警察。   即便是在凌冽逼人的寒夜去警察局,有她在侧,他就甘之如饴。   江杉回过头,笑笑向司机先生说,“今晚麻烦您了。”   司机大叔摆摆手,“姑娘你没事儿就好。”   ***   猥亵骚扰什么的本就是误会,在禁止燃放爆竹烟花的地点、时间燃放不构成人生伤害改过态度良好的从轻处理,程晟就属于这一种。做笔录的警察得知他是为了哄身旁的女孩子开心燃放烟花,又打量了他的穿着,摸了摸鼻子决定在处罚金额那一栏里默默勾选上限,反正嫌犯看着有钱。   “那什么,你们等会儿,拿到罚单交了罚款你们就能走了。”   警察走后,程晟大掌捂着江杉的手,傻乎乎的笑,“要是让我就这么看着你,在这儿坐个三四年我也愿意!”   江杉一脸嫌弃,却也没把手抽出来,“你想待在这儿自己待着,我不乐意。”   “我们明天去买衣服好不好?男朋友不是应该给女朋友买衣服买首饰陪逛街吗?我不能被他们比下去。”程晟兴致盎然的让她枕在自己肩上问。   “你安静点!别吵吵闹闹的,还在警察局呢!”江杉从他怀里挣出来,往旁边挪了挪,离他又远了些。   程晟计算好距离,在长凳上舒展长腿,躺在她的腿上,食指抵在她的唇上,“你听我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随之,他放下手来,高兴的说着,“爷爷家门口有棵槐树,从五岁开始,每天下午我都会爬上去,看外面的孩子们放学被爸爸妈妈接回家。但是有一个小女孩,每天都是一个人回家,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有好几次她就在我下面停下摘路边的野花,她有一条红黑格子的裙子,梳着两个小辫儿,特别漂亮!”   江杉疑惑的看着他,他有点儿生气的说,”这是我的初恋,我这不是给你交代情史呢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重视呢,江杉我生气了哦。”   江杉狠狠戳他脑门,“德行!”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每次我都想翻过墙去和她打招呼,问问她问什么她没有爸爸妈妈接送,后来我才发现她的爸爸妈妈就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偷偷跟着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江杉再去看他,他侧着身子已经睡着了,伸出手来就想给他一记排山倒海,江杉想她现在肯定是气愤无奈交加,可是当她抬起头不经意间望到笔录室前的玻璃时,才发现玻璃里面的女人眼睛里都含着笑,身子僵持着一动不敢动。   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正一脸幸福的黑眼圈浓重的枕在她的腿上安睡,嘴里嘟囔着是她的名字。   戳中命门,所以她才一点都不想把他吵醒,江杉在深夜里笑靥如昙花静静绽放。   好巧,有个人看到了。   “队长,能放他们走了吗?”做笔录的警察打量着这个比以往更冷冰冰的队长轻声问。   程逸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屏幕点点头。   你不是亲口说,他和我的区别就在于舍不得吗?可是,阿晟不是也舍得你独自一人熬过深夜,他却倒头酣眠吗?   巧的是,程晟此时从梦中惊醒,挠挠后脑勺一脸愧色的说,“你揍我吧,我竟然睡着了,你冷不冷?”说着又把自己身上的西装披在她的身上。   江杉摇摇头,把西装还给他。拜他所赐,出门前她又套了好几层,他枕在她腿上时,她浑身都在出汗,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   看得程晟心猿意马,立马望着摄像头的方向,“这帮警察怎么磨磨蹭蹭的,收钱都不积极?”   “也是,现在这人一个比一个别扭,上次去晟光要帮忙也被人拒之门外呢!”江杉笑得十分灿烂回他,“晟光总裁,你说是不是啊?”   程晟坐在她身旁,“他不识好歹,所以他才三个月没睡一个安稳觉,活该他走路,活该他每天只能偷偷跟着你,活该他每天都盯着一盘排骨暗自神伤。”   “交完罚款,你们可以走了!”做笔录的警察努力忽略自己不适时的出现打扰了当事人正在告白的事实,按下那股愧疚感,把罚单交给程晟。   程晟按下手印,和做笔录的警察说,“下次能不能快点儿,我女朋友都着急了,跑了你们能赔得起吗!?”   出门前,程晟探探她脑袋,做工精良的西装毫不犹豫的成了汗巾,又等了一会儿,拢上她的肩膀,推开大门。   程逸站在屏幕前久久不动,许久后,才坐下靠在座椅上叹口气。   原来,爱是本能。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和学习。   第二天,程晟牵着那只许久未见的萨摩耶早早等在江杉的楼下,江杉迷糊着下来时,被萨摩亚的热情拥抱给惊醒了。轻轻抚摸它的头,“声声早!”   程晟刚想答应,脑门一回路问她,“你和谁说呢?”   江杉指指萨摩耶,“它是声声!”   程晟委屈的把萨摩耶赶上车,“儿子,你终于有名儿了!只是和你老爸重名太不厚道了,不过既然是你老妈取得,就凑活叫吧!”   江杉瞥他一眼,他高兴地喊着,“孩儿他妈,我们出发吧!”   程晟自己没买过衣服,上学的时候是佟玉馨全权负责,他也不挑剔,买什么穿什么,个子长得高,样貌也好,穿什么都好看。上班之后,只需要嘱咐助理买深色西装,量了尺寸后两三年都不需要再量,至于价格从工资里扣。所以,这还是程晟真正意义上的逛街,至今他都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多少钱。   他逛街很兴奋,江杉很别扭。别家男朋友一提起逛街就苦不堪言就跟吃了苦瓜似得,怎的到了他这儿,就成了他两边一人一狗十分兴奋的来回溜达。   但是别人却不这么想,尤其他们还逛的是一家设在外国语学院的大型商场,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学校里的女学生,看着高大帅气的男朋友紧紧牵着女朋友的手,身旁还有一只蠢萌的萨摩耶,整个画面真的是萌爆了!垂涎三尺!≧▽≦   但是也有不羡慕的,程瑾一路揪着程逸的胳膊,也羡煞旁人,笑声如银铃指着一件大衣给他看,突然一个转身,看到程晟和江杉一路吵闹嘻哈,便踮起脚轻轻说,“二哥和江姐姐在哥哥后面呢,我们躲起来吓他们一跳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笨咚虐恋情深无能————╭(╯^╰)╮   所以,我们还是傻白甜好了!~\(≧▽≦)/~啦啦啦 ☆、Part35   初春新装上市,商场里的服饰颜色绚烂,如花岁月的女孩子纷纷挑选属于自己的靓装。   程晟试着江杉为之挑选的粉色衬衫,祸国殃民的走到她面前,咧嘴笑着,“好看吗?”   江杉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不错,笑着点点头,和导购说,“刷卡买单!”   程晟瞬间就有一种被包养的小白脸的自觉,挽上江杉的胳膊,娇嗒嗒的问,“真的可以买下来吗!?”   江杉在暖气十足的商场里感觉穿越到大漠风中凌乱了,这件衬衫的价格都比不上他身上西服的一颗纽扣,他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活像是他人生中前二十三年都裸奔来着。于是,她强忍住打他的欲望,重复一遍,“麻烦把这件衣服包起来,我们刷卡!”   等到刷卡支付时,程晟被江杉推到收银台前,这才知道原来刷的是自己的卡,笑笑输着密码,另一只手却偷偷牵起江杉的手。   江杉斜睨他一眼,也不挣开,拖着他往下一个柜台走。   江杉挑选东西的时候简单粗暴,扫一眼过去,就能确定自己心仪的东西,从本质上讲和她挑人的步骤一样,快准狠。   又是一眼,江杉就发现了目标,从高架上取下一只黑色牛皮钱包交给导购,程晟手里掂着卡,就要上前付钱。江杉拦住他,“这个我来,我的居身之所当然得花我的钱。”   然后脸红的程晟发现方才那个盛气凌人的江杉耳垂红得滴血。   她在他破破烂烂的钱包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是他们与首长邱意川登山那天邱意川一时兴起给她拍的。还有他住院时,她留的那张纸条,都被他安放在那个破烂的钱包里,整整齐齐的。   “咳!”程晟站在她身后,看她把他的钱包里的东西一一转置进新钱包里,听到他的轻咳,江杉说,“你的钱包太破了,旧钱包就归我处置了。”她轻轻挑眉,“怎么,不行吗?”   他笑着摇摇头,她挑眉时目光流转,扫过他的脸颊,像被羽毛轻轻呵痒,欲挠却无从下手。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心里被填的满满的,“不能只给我买,现在我们去买你的。”   江杉被程晟挑的一件件衣服塞进试衣间里,等试过三四件后,江杉觉得奇怪,怎么都是红色的!?   程晟抬着下巴理所应当的说,“红色多喜庆!”   你皮肤白皙,红色衬你多好看,如我们初见时,你就像一抹火焰在我心口燎燎燃起。   “可是红色会不会太招摇?”江杉面对镜子试着一件红色的合身衬衣,问微笑注视着她的程晟。   “不会,红色正适合你。”他肯定的说着。   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什么才是适合她的。   “我出差,看到顺带就买给你了,看合不合适?”   程逸慵懒躺在沙发上,努努嘴示意茶几上的礼盒,粉色的蝴蝶结让江杉有不祥的预感。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当她从卫生间试装出来时,从他眼里看到的不是惊艳,而是转瞬即逝的失望。   白色的公主裙,从来就不适合她,她一直都知道,是程逸不死心想从她身上寻求慰藉反而抹杀了适合她的。   譬如百合与红玫瑰,他以为红玫瑰染成圣洁的白色就会成为百合,熟知红玫瑰偏爱自己的妖艳!她冷冷笑着。   “江杉,你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害怕。”程晟从身后拥住她,“那种表情仿佛要割舍一切,从此离开我。”   一记棉花拳抵在他胸口,“快点买单!这件衬衫还有刚刚那件大衣我都要了。阿晟,你的卡要被刷爆了哦!”江杉一扫方才的阴霾,俏皮的冲他眨眼。   “小爷有的是钱,养十个你都不成问题!”程晟揽上她的腰,蹭蹭她毛绒绒的头发,令他莫名觉得心安。   他精短的头发刺着她的脸颊,有些扎又有些痒,一回身看到程逸和程瑾走来,轻轻掐一把他腰间,“嘿,你哥和你妹过来了!”   程瑾看到他们很是高兴,挽着江杉的手就问,“江姐姐,你是不是二哥的女朋友?”   江杉抬头看程晟希冀的眼神,恍如隔世。   她以往喜欢的那个人如今已经不在她的视线追寻范围内,从今起,她的喜怒哀乐和面前这个夸下海口养十个她的人息息相关。而这个挽着她胳膊笑得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的身份也仅仅是她喜欢的人的妹妹而已。   江杉点点头,问程瑾“你今天放假了吗?”   不等程瑾回答,则听到程晟努力掩饰兴奋的声音,“中午想吃什么?二哥请你!”   “你们逛你们的,我陪小瑾就行了,好不好?”程逸压抑着声音,低沉的问她。虽是问句,语气却不容置疑,换做往常,程瑾必定乖乖听话,可是程瑾嘟着嘴说,“我也很久没见二哥了,还有江姐姐以后很可能是我的二嫂,你都不让我们培养感情”时,程逸就没辙了。   商场顶楼就有一家口碑不错的饭店,程瑾是常客,兴高采烈的领着他们进去自己的地盘。   服务员询问有什么忌口时,江杉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要辣椒,不要香菜,不要葱。”   其余三人神色各异。程晟自然听得出这是程逸的口味,吃不了辣,闻不了香菜和葱的味道,他轻轻抚上她的手背,安慰的轻拍。程逸则是诧异的看着她,瞬间又收回视线。   程瑾却是惊喜的看着她,“咦?江姐姐怎么知道我和大哥都吃不了这些东西。”   一桌子的伤心人。   江杉则是暗自咬舌,她轻轻在程晟腿上一笔一划的写——对不起。   并非为她的三心二意道歉,只为她的不适宜的搭话。   她有一手好厨艺,技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善于观察品尝她做的东西的人的爱好,譬如程逸,他在她那里蹭吃蹭喝近两年,在碗边总会叠着一座座香菜和葱的小山丘,那些辣味他更是连筷子都不动。久而久之,她自然知道。   却不曾想她的善于观察让饭局陷入尴尬,让她身旁的人一中午都闷闷不乐的。   晚上程晟送江杉回家,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便匆匆离去。   弄得江杉像被羽毛撩拨,心难落地。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家的门铃就又响了,程晟抱着他的笔记本,恢复以往的笑容在门口说,“江杉,我想到办法了。”   想到一个让我们更加契合的办法。   他一脸自豪的打开电脑,十指翻飞,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程序语言布满了整个屏幕,看得江杉一脸茫然。   他轻轻一点鼠标,那些复杂缭乱的代码通通消失不见,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简单明了的表格。他兴致盎然的解说,“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我不了解你的爱好,你不知道我的兴趣,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把彼此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和家庭关系记录下来,然后用这个软件彼此交换信息,时间长了,我们就会成为最合拍的一对!”   程晟沉浸在憧憬中不可自拔,没有看到江杉转过身偷偷抹了把脸,只是看到江杉红着两只眼睛像他养过的兔子似得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这么笨?笨阿晟!”   然后江杉坐在地上又气又笑的说,“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笨的人,我好亏,你傻乎乎的哪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万一你倾家荡产怎么办啊?” ☆、Part36   Part36   挂掉电话的邱意川连爬带滚的从沙发那头钻到顾北城所在的那头。   顾北城正在削苹果,刀柄转得漂亮,转手间一个苹果已经被削干净了,看见她过来,正好塞进她的嘴里。   邱意川咬一口后拿在手上,背靠着他问,“程晟为何不帮江杉?如果他肯帮江杉,是不是她就能马上重回电视台了?”   顾北城摸摸她的脑袋,“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邱意川嘟嘴看他一眼,任她上蹦下窜,最后还是被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而不心急的江杉正在厨房烙饼!   她仔细回想着江妈讲述的过程,和着面嘴里还嘟囔着,葱花两勺,鸡蛋三个。   程晟倚在厨房门口催,“好了没呀,我好饿。”   “催什么催!你要求那么多,大晚上非要吃葱花饼,先忍会儿。”江杉没好气的说着。   “怎么,是不是情绪平稳了,小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不?”   江杉一顿,被他这么一打岔,方才聚集在脑海里的愁绪反而一扫而尽,知道他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才给自己布置一项烙饼的任务,不禁心里一暖,又有些急。“就不能想点儿其他转移我注意力的方法吗,比如去楼下散散步打羽毛球什么的,非得大晚上这么折腾我。”   程晟贴在她耳边问,呼吸灼人,“你想让我怎么折腾你啊!”   “别碰我,我手上都是面粉,把你衣服弄脏了。”   “不怕。我就想这么抱着你,除非你还想进一步接触?嗯?”程晟揽上她的腰,把脑袋抵在她的肩上。   “别闹,乖乖等着啊,一会儿吃饼。”   “我就抱一会儿,你别动。”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喑哑,听得她一顿。   “明天就去上班吗?”他接着问。   想起明天要去上班,她精神一震,扭过头看他,“是啊!”   就是刚刚接到老夏的电话,所以她才那么兴奋。念在她初犯,以往表现良好,所以决定为流放她的日子划下句点。换言之,她江杉终于不是无业游民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晟正待好好表现一把,从车库里提出车来,就看到一抹亮红色的身影骑着自行车疾驰而过,他在原地怔了许久,直到后面的车鸣喇叭,他才重新发动,摸了摸鼻子笑笑。   而那抹亮红色身影又找回以往浑身带劲的感觉,一路上不带喘气的到电视台。   老夏见到江杉红扑扑的脸时,调侃她,“怎么休息了几个月,都把自己养成个红苹果了?”   亲切感迎面而来,江杉笑着说,“没办法,活得太安逸,饮食控制不了。”   其实她并没有发胖,只是来时蹬车蹬的太用力,又等不到电梯一层一层爬上来的所以才显得整张脸红彤彤的。   “晟光那小子不闹别扭了?”   江杉低笑,当时她私自代替经济栏目的主持人,老夏知道后气不打一处来,最终问清原由,只是笑着叹道,“胳膊肘尽往外拐!”   “不闹了。您也别拿我开涮!快给我布置点任务,您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快长霉了。”   林悦这时扑到她的肩上,“学姐,和我一起去江边采访渔船事件吧?”   老夏板起脸来,“不行,江杉有江杉的任务,你们小组的人员已经确定了,人手完全够用。”   林悦沮丧的哦了一声走开。江杉诧异的看着他,在她印象中,老夏并没有和底下的人这么严肃的的说过话。   “台里要开一栏精英人生的访谈类节目,已经决定你是这栏节目的主持人,第一期节目的嘉宾是晟光的程晟先生。”   江杉怔了怔,只听到老夏说,“我已经把你的工作具体内容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好好准备。”   一整天,江杉都对着那台笔记本看夏松言发过来的资料。   原来,她所知道的程晟那么少。   下午江杉下班骑车去了Timeless。   酒吧的生意依旧火爆,每个月她看账本便知。丁岩本和程逸是一批卧底的人,后来做调酒师上瘾了,索性后来辞了警察的工作。见江杉来了,丁岩调好一杯柠檬水递过去,“给我们千杯不倒,一年难见的江杉小姐免费赠送一杯柠檬水,酸爽可口!”   江杉接过喝了几口,果然是又酸又涩,滋味不同一般,“上次来赠送的好歹还是酒,这次倒好,成水了。”   丁岩耳边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程逸那家伙说把酒吧的账目交给一家专业的会计事务所打理,我以为是谁呢,没想到就是你。我每天累死累活的每个月还得给您发工资!现在见了你还免费送你一杯柠檬汁你知足吧。”   “我也是有证有实力的会计师,不能因为我们熟识就否认我的专业知识啊。”江杉缓缓笑道。   丁岩翻翻白眼,“我们就这么大的地方,至于专门请一个高级会计吗?说,你怎么走程逸的后门的?”   走后门,谁知道呢,她走的后门可真不少。   丁岩说,“巧了,他现在就在休息室呢,不知道谁招惹他了,进来提着一箱子酒进去就没出来过!”   江杉急,“一箱子酒,你也不怕他喝死!”说着就往里面走,“还不进去看看,他死了你就是间接凶手!”   丁岩把门踹开的时候,即便他们已经身在酒吧,依旧闻到一股更浓烈的酒味儿袭来。屋子里黑乎乎的,丁岩打开灯,程逸躺在地上,身边瓶子歪七歪八的竖着倒着。   屋子陡然亮起来,程逸捂着眼睛许久才放下来,然后看到眼前的人小心翼翼几不可闻的低唤出她的名字,“江杉?”   丁岩见他没事,和江杉说,他去买点醒酒药出去了。   江杉把他扶到床上,拿过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酒瓶。以往精明冷静的程逸,如今红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江杉。江杉压着心底涌上的一阵心酸轻声说,“好好躺着,一会儿丁岩给你送醒酒药。”   像是希望破灭,他闭上眼睛回忆,“以前我醉了,你会给我一杯蜂蜜水,然后说喝死你算了!”从不是这样好声好气的说着好好休息,然后你就和我再无瓜葛。   “你都说是以前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能混为一谈。”江杉把地上的酒瓶放好,以免一会儿不小心磕到绊倒,不经意间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以前,我总觉得爸妈对我和阿晟不同,他们时常在我身旁陪伴,却把阿晟放到爷爷奶奶那里。他们会细声呵护我,却对阿晟时常厉声斥责。我常常觉得对阿晟愧疚,阿晟却总是笑着和我说,哥,我很好。后来我长大些,才发现别人家的孩子也会被父母责骂,被父母严打,没有像我一样被父母只是温声呵护,只怕我受不了一点点委屈。”   很奇怪,他说这些的时候,江杉只能联想到那个傍晚坐在爷爷奶奶家门口大树上的小男孩每天看着父慈母爱接送孩子。   程逸一把抓上她的肩膀,横手一放,她就被放在他的身下,狭长的双目魅惑而陌生。   程晟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副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程逸:能不能别让我老喝酒,我胃疼   笨咚:我疼你也得跟着我一起疼! ☆、Part37   Part37   江杉被他压在身下,狭长魅惑的双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温柔的似要溢出水来。他温柔的笑着,拂去她额上的碎发,用指尖耐心描摹她的轮廓。   江杉屏住呼吸仔细打量他,这个她曾经只见一眼便决定全心全意对待的男人,可真好看。向来知道他神秘不可靠近,却依旧如飞蛾扑火般坚勇的伴他身旁。   可是,曾经的飞蛾扑火告诉她火焰之后并不是柳暗花明,是更凶猛的火焰。而且,如今她已逢春,即便她是一棵枯木也迎来了盎然生机。   想及此,江杉嘴角泛起笑意。   思绪被拉回,程逸脸色冰冷撑着她的肩膀,瞪了一眼她的嘴巴。   江杉瞪大双眼,他不会是要吻自己吧!?   江杉猛地用力把他推开,立马起身,她可不想再和男朋友的哥哥再纠缠不清,和前任喜欢对象的弟弟擦出火花已经是她目前为止做过最不靠谱的事情,再添一笔糊涂账她真的可以考虑回家吃自己了。   程逸颓然躺在小床上,“如果不是我对阿晟心怀愧疚,是不是你也不会被他抢走?”不会失去他人生中少有的真实的温暖。   “我本来就不是你的所有物,没有抢走这一说法。”   “小瑾是家里唯一让我不觉得自己奇怪的存在,我看着她出生,看着她对我笑对我撒娇,看着她需要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我十五岁那年却听到了爸妈的对话,我以为我是我爸在外的私生子,我在心里一面纠结亲生母亲的身份怀疑怨恨抚养我长大的养母,同时却不得不接受她对我的细心呵护。后来,我发觉自己对小瑾的感情超出了兄妹之情,我挣扎,我逃避,然后我遇到了你,江杉.....”程逸喝多了酒,所以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我挣扎痛苦了那么久,他们今天告诉我,我甚至和我爸也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亲生父亲的战友,亲生父亲在一次任务中丧生,我母亲想不开吃安眠药也去世了,家里没有什么亲戚,所以他们领养了我。”   “我怨恨,埋怨他们,甚至嫉妒他们对阿晟的严加管教,到头来都是笑话。他们感念旧情抚养我长大,我抢走他们对亲生儿子所有的关爱。当年报考志愿我妈第一次干涉我的意愿不愿让我填报军校,我以为是她不愿让我代替阿晟继承我爸的衣钵,却不成想那是我亲生母亲的唯一遗愿。江杉,我那么爱小瑾,可是如今知道我和她再无血缘关系竟也高兴不起来。”他握着江杉的手,双眼似蒙上了雾气,“阿晟曾经同我说他们不亏欠任何东西,竟也是真的。”   江杉也愣住了,她只知程晟对她说程逸和程瑾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却没想到其中由来。程逸失去亲生父母固然不幸,可是他自小被程家呵护成长,在他们的羽翼下如亲生儿子般长大,并无一个孤儿的凄惨经历。   换言之,他既不缺爱又不缺钙,还收获了程瑾这样一颗可口的小青梅,江杉愤愤的想,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反倒是她的阿晟,被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占取父爱母爱那么多年,只能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依旧是一个积极向上阳光开朗的好青年呢。   “你一直以来太过自私,只知道向别人索取温暖,却从不主动关心别人。对家人如此,对我也是如此。我遇上你时才22岁,我也曾幻想有一个有力的臂膀把我抱进怀里告诉我,远方的路再难走都有他陪我,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只体会到了你的路有多难走,我的路就比你的路难走好几倍,我曾经给你的已经透支了我所有想对你的好,程逸,我给不起了。程瑾或许是你生命中的奇迹,你好好把握。”   江杉说完意外的心情轻松,终于是说清楚了吧,她赌上所有勇气的单恋。   而就在门口,另一个身影伫立着,僵硬的身躯突然放松,有人低声唤他,却迟迟不能回神。   “阿晟?阿晟?程晟?让我进去!”   程晟回过神来,眉心舒展,心中的石头落地,久久握紧拳头松开,转身笑着说,“清瀚哥,我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段清瀚此时才能看到里面的情景,冷静如程逸醉酒躺在床上,床边坐着的毛绒绒的女孩子还是女人,有些面善神色复杂的对上程晟戏谑的目光。   程晟一步一步迈进充满酒味的房间,就在江杉诧异、高兴、怜惜、郁闷时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而且是单手托起,扛到肩上。   “哎!阿晟你长大了——”段清瀚似感叹一句,岁月催人老,想当年程晟发烧流鼻涕,还是自己连夜赶到程家照顾的,这么说来,都当程家的家庭医生十二年了。   江杉从五岁就没被这么抗过了,她再瘦弱,也有九十五斤了。   而且这么丢人,江杉拍打着他的肩膀,咬耳根,“想死啊,快把我放下来!”   程晟轻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严肃认真的对程逸说,“你永远是我哥,亲哥。”   然后程晟在段清瀚以及酒吧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扛出去了,怕被他不小心摔下来又不得已不环上他的脖子,使劲儿把脸埋进去。   她才不要明天上电视台的头条呢。   他们到达停车位时,江杉觉得这辈子能丢的脸都丢尽了。   程晟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一路疾驰,江杉见速度很快,为了生命考虑便不在此时搭话,等到第一个红灯时,江杉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语速,应该在30秒之内足以表达清楚自己的问题,“刚刚为什么要扛着我,你不知道很丢人吗?”   程晟握着方向盘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点点她的鼻尖,神采飞扬,“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江杉觉得唇缝被凉丝丝的指尖挑开,伸进湿漉漉柔软的东西,在她牙床轻轻抵着.....   红灯倒计时。   十秒......   九秒.....   三秒.....   两秒.....   他终于放开她,眉眼的笑意越深,继续前进。   江杉看着他毫不掩饰的笑意,突然顿悟,他做的所有事情归咎原因,无非是他喜欢她,所以对她不离不弃,为她涉险赶到灾区,也不知道用什么代价把她换进电视台。   可是,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别扭,如藤蔓般疯长,吞噬她的自尊心,她最爱的工作需要上不得台的交易才能获得,而他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懂她。   哎,他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和他在一起反而矫情起来了!   车子在一家地下停车场停下,一片漆黑,江杉四下打量,发现有些陌生,程晟已经绕到车门口打开车门,俯身伸手一托把她扛在肩上。   “程晟!你要死呀!”   “如果你非要我死的话,我可以选择做风流鬼死吗?”他无动于衷,大步迈向电梯门口,有两个电梯门。   程晟一顿,选择左边的电梯。   江杉悲剧了,到下班的时间,每层都有人很多人排着进电梯,几乎是在每一层都停。   “我是不是忙晕了,那是不是老大?”   “好像是,你有没有看到他肩上那是什么生物?”   “好像是一个女人!也好像是一个小女孩!老大这么多年没有谈恋爱难道是有恋童癖?”   “哎,你看到了没有,刚刚老大扛着一个小萝莉上去了!”   “什么?老大有恋童癖?”   “老大扛着一个小女孩的上楼了!╭(╯^╰)╮”   等电梯升到顶层,江杉丝毫不怀疑她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老大抱着一个婴儿上楼了。”   就算是男性居多的晟光八卦力量丝毫不逊色于电视台,江杉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终于到达顶层,程晟洋溢着笑容和助理秦晓东说,“去对面那家凝园打包一份红烧排骨,米饭要硬一点,其他的菜你自己看着随便点一些够两人份就好了。”   脚步顿顿,程晟倒退几步说,“两份好了,别弄错!”   秦晓东愣在原地,仔细回想俯在老板肩上的人就是当天在牌场上生气拂袖而走的他们的晟光的救世主,心中了然,怪不得她走后,老板一脸被抛弃的神情,他就知道安言只是代言人而已,他和创意部打赌的钱可以收回来了。   程晟挑眉“还有问题吗?”   秦晓东赶忙摆手,“没有问题,我立马去。”   程晟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秦晓东飞奔出去,和那些守候在电梯门口的八卦者们宣布,“想要知道未来老板娘的饮食爱好的请往本人支付宝打人民币500元,别忘了另附信息,说清自己的名字。还有,本人的支付宝账号,Qinxiaodong全拼,Q大写哦!”   即使江杉坐在晟光总裁的软椅上,依旧不能释怀方才被别人当成当街耍把戏的猴儿观看。“你满意了吗?现在你的员工都知道你有恋童癖了!”她揉着刚刚被程晟肩胛骨膈着的小腹,斜斜一瞥,他俯在桌上大眼睛目光充满爱意的看着她。   “即使我有恋童癖,那个儿童也是你。”程晟注视着她,两个小酒窝完全露出来,“你和我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江杉,我好高兴。”   “你怎么会在那儿?”   “我本来想你工作第一天好好表现一下,早上送你上班,下午接你上班,结果早上出门就看到你骑车走了,我只好想那就等下午早早去接你,没成想你又骑车走了,发现不是回家的方向,我就跟着你,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说到后来,程晟的声音竟有些发虚。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不能赖账了!”转瞬他便得意的说。   “程晟,我问你一件事。”   “老大,今天凝园速度超快,晚饭来喽,我还向老板借了两对蜡台以制造你跟老板娘的浪漫氛围,老大我有没有很贴心?”秦晓东想,老大肯定是怕饿着老板娘,所以才嘱咐自己一定要快,所以他就这么直冲冲进来了。老大俯在桌上,看起来是要接吻,他岂不是扰了老大的好事,秦晓东心里盘算着目前的存款够他花几个月,以备被老大记仇在心。   程晟又气又笑,被他的莽撞气着,又被他那声老板娘治愈了。“你放下吧,谢谢你。”   秦晓东仔细回想自己说了什么挽留了自己的事业和前程,莫非是那句老板娘?果真是天不亡他啊,看来他要好好和下面的人科普一下说话的艺术。   而江杉停在嘴边的话就此打断。 作者有话要说:  笨咚:差点就进小黑屋   程晟:那是你笨   笨咚:而且都不涨收藏   程晟:还是你笨   笨咚:也没有妹子评论   程晟:明天放恶女!   笨咚:嘤嘤嘤嘤嘤嘤........不要啦,我的世界很单纯的,大家都是好人,有话好好说   程晟:笨死了,是我家江杉智斗恶女 ☆、Part38   Part38   红烧排骨很好吃,入口酥软汤汁溢出,江杉好像被瞬间治愈了。   因为在小茶桌上解决晚饭,塑料盒紧紧挨着,他们离得很近。   “嘴角有汤汁,小江杉。”程晟戏谑的说着,忽然倾身伸长手,手指轻轻滑过江杉嘴角,轻轻笑说,“小馋猫”。   她的唇被轻轻贴上,有清新的薄荷味,他却转瞬退开。   或许只有一秒钟,却带有毁天灭地的温情。   “吃完我们就回去,小江杉。”程晟宠溺的说。   江杉不满的瞪他一眼,名字叫的不伦不类,她比他大好吧......   突然想起之前被打断的问题,江杉斟酌再三终于问出, “阿晟,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程晟笑意满满,“你问。”   “你是不是答应了电视台的邀请,参加《精英人生》的采访?”   “你已经知道了?”他难掩喜悦,她担任访谈节目的荧幕首秀,是他担任嘉宾。   江杉神色隐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吗?”   你用交易让我得到重返电视台的机会,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不是我想要的吗?   程晟眉头蹙起,犹豫着问“你不高兴吗?我只是想帮你。”他以为如果首场嘉宾是他,对他们之间的意义非凡,而且他会努力配合她。   “你让我怎么高兴?程晟,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工作,那是我唯一的爱好,我不希望其中掺杂任何杂质,你明不明白?”江杉猛地起身,压抑着声音质问。   “江杉,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就是杂质吗?那么不堪入目令你鄙夷?”   程晟攫住她的手,墨黑的眼眸里露出浓浓的哀伤,“接受我就让你那么难受吗?”   仿佛预示他短暂的极乐世界享受已经到了期限,顷刻间就落入炼狱接受折磨。   “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我只是单纯的在说你干涉我工作这回事。我们现在都比较激动,明天再谈吧,我先走了。”   晟光前灯光璀璨,喷泉变换着颜色,程晟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江杉踱步往公交车站走。   江杉站在站台上没到一分钟,就看到程晟的车灯灯光,明晃晃的照着,稳当当停到她面前。   “上车,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那么多年我一个人照样活到现在了,我现在不想和你待在一个空间里,我要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怎么处理我心中的不平衡,才能不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转动钥匙的声音响起,江杉以为他不想理她发动车子要走,却在下一秒脚边扔过来一把钥匙,他下车招呼一辆出租车走了。   这是让她把他的车开回去的意思吗?为了不留余地所以他自己坐车回去了,那么她就不能罔顾一辆跑车停在路边,必须把车开回去。   他还真是别扭的可爱,江杉低笑,心口泛出阵阵暖意。   只是第二天,她骑车出门时,发现那辆银色跑车孤零零的停在楼下。管他呢,爱开不开!   江杉刚到电视台,就被通知去后面的摄影棚适应灯光场地。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摄影棚。从第一天进电视台,她就被收到夏松言手底下做记者,她喜欢跑外景,她也正当年轻,所以往往一个她搭上一个摄影师就是一个基本组合在各个现场报道。第一次进入这个密闭的空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江杉知道L市电视台的整体实力在全国还是数一数二的,监制组的人个个负责尽职,监制组的副导一直帮助她调整说话姿势灯光,几个回合下来,江杉自己都觉得像那么回事了。   中午一得空,江杉就去食堂餐厅里打了双份的快餐回到录影棚。果然,副导还没有出去,一直和灯光师说着什么,江杉把盒饭放到外间,进去找他,“副导,到饭点儿了,该吃饭了。”   “哎,一忙起来都忘了,小江,你怎么不去吃饭啊?”副导性子温和,说话也慢悠悠的。   江杉笑着说,“我顺手给您捎了一份,在外间床上搁着呢,知道您讲究!”   副导笑呵呵的说:“上道!”   电视台人人都知道,监制组的两个导演爱摄影棚如命,有一次江杉出外景回来,就看到一个实习记者从摄影棚哭着跑出来,据说是不小心把随身携带的香水打碎了,弄得整个摄影棚一个星期都是栀子味道。   当时江杉还想,至于吗,栀子味也不难闻。如今,她在其位就要遵守这里的生存法则,没有必要为了一盒饭的味道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外景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把你调摄影棚里头了?难得夏松言舍得把他这个关门弟子拨进来,难不成还真考虑过我的建议了,还是怕你又在外面给他惹事儿?”副导迅速拨着几口饭,口齿不清的问着她,一股戏谑的意味。   “您的建议?”   “啊,他没跟你说?我和他要过好机会人了,上次你主持晚会不是表现挺好吗,那时我正好忙着另一档节目没参加监制,后来效果出来,我觉得你主持得挺不错的,虽说时间不长,但是也是一个能撑得起场子的人,形象阳光向上,挺适合当主持人的。然后我和老夏提过几次,他一直给推搡,没想到突然答应了。”   “那程晟呢?”江杉自言自语道。   “程晟?这是我联系的,刚开始是他的助理和我联系,那助理小子年纪轻轻打得一手好太极,不过后来一听说是你做主持人,就一口应承下来了。”   她随口嘟囔一句,没想到副导听见了。   副导拍拍她的肩膀,“这么说起来,难怪老夏舍不得呢,你还是一张王牌呢,打出去就有成果。”   所以,她恢复工作和程晟没有关系,并非是他刻意安排,是她错怪了他。   “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就是杂质吗?那么不堪入目令你鄙夷”他受伤的神情此刻在脑海里格外清晰。她不信任自己的能力,也不相信他懂她,所以才......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这不是我们江杉大记者吗?怎么心思恍惚的,不是才傍上晟光的总裁吗?”林津津和身旁另一个主持人说着。   擦身而过,江杉的肩膀被狠狠磕了一下这才抽回思绪。   林津津和江杉是一批进电视台的人,和她正好相反,一直在摄影棚里当主持人,几年下来已经小有名气,打扮精致和跑外景的她比起来一个天上天下。不过,以往江杉和她没有什么交集,往常打个照面所以并不熟悉。   听副导说,林津津一直在争取这个栏目的主持人名额,正当她以为成定局时,半路却杀出江杉来,任谁都不乐意。江杉这么想着,就当她们刚刚什么都没说,自己默默走开就好。   却不想有人要抓住她不放,揪着她的衣袖,“走那么快干嘛,是不是心虚了?”   随着林津津的靠近,迎面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香水的味道。江杉不露痕迹的躲开,“我不违法违纪的,有什么心虚的?你真是说笑。”   “抢了被人努力争取来的成果,难道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事先我并不知道,是上面安排的,如果你有什么异议可以和上面提出意见,我服从调剂。”江杉摸着口袋里的车钥匙,心思早就飞到另一个被她错怪的人身上,好好想想怎么开口和他道歉。   林津津挽着身旁主持人的手,样子亲昵,叹气道,“有的人就是好命,工作表现平平请假时间多,犯错后回家休假三个月,回来后就有好差事等着。”   旁边主持人应和,“是啊,可是谁让人家会见风使舵呢,傍上晟光的总裁回家安心当夫人就好了,还来我们这小地方,我们这小庙可供不起人家这座大佛。”   江杉一直垂着眼睛听,睫毛弯弯翘翘,抿着嘴唇,像是被她们说的不能开口。转眼江杉便甩开揪着她衣袖的手,一脸笑意地说,“既然你们这么羡慕人家,我可以帮忙给你们搭线,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啊?”话罢冲着她们眨眨眼睛。   只见她们还真的考虑了一下,等她们反应过来被江杉耍弄,已不见江杉人影。   江杉再度看到二人时,是下班时间。似乎应了那句冤家路窄,以往没什么纠葛,一个月打个照面也不夸张,如今有了利益冲突倒是一直见面。   江杉很想若无其事推着自己的车走过去,奈何她们似盯准了她,笑意吟吟的注视着她,摆出一副好同事下班要一起逛街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智斗恶女——笨咚太笨了,好像没有智斗这个功能╭(╯^╰)╮ ☆、Part39   Part39   “请问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吗?”江杉不得已停下脚步问她们。   她迫不及待和那个人解释误会,没有什么耐心和她们说些有的没的。   “也没什么,只是关心一下我们的江大记者傍上大老板怎么还自己骑车回家。”林津津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江杉跨上车径自出门。只听到林津津在后喊着,她话还没说完呢。   没什么事她有病才会和她们停下来说些有的没的。   可是眼前是什么情景?   有一个人穿越车流含笑注视着她,身后是一辆绿色的甲壳虫,真的是丑死了。   江杉右脚轻轻点地,车子停了下来。   总担心她对他的爱并不单纯,害怕她同程逸一般残忍给过希望之后甩袖他自孑然一身留她一人伤心,更曾挣扎想过她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在爱的世界里被他救赎。此刻,他含笑向她走来,才知爱便是爱了,管他什么身份,他笑,她便想同他一起笑。   程晟牵起她的手,推着她的自行车笑着说,“傻笑什么?”   “不生我的气了吗?”她头一次语调放软。   “生你气做甚,只要还能牵着你的手被你揍一顿也值。”   “我上辈子是做什么好事了,才能被你喜欢。”   程晟放开她的手,把车停好,江杉不明所以,他笑了笑,“你知道就好”,话罢便蹲下给她系鞋带,修长白皙的手指左缠右绕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江杉仰天看看夕阳正红,在他身后染成一片光辉。   “她不是搭上晟光的总裁了吗?”   “这个不就是吗?”   “晟光的总裁能开一辆这样的车吗?”   “即便不是,如果有一个这样帅气的男人肯单膝下跪给我系鞋带,我养他都行。”   程晟也听到江杉身后同事们的话,起身微微一笑,“是不是让你丢面子了?我也想不通秦晓东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喜欢一辆这个...癞蛤蟆。”他仔细斟酌,终于找出一个词来形容。   江杉主动挽上他的胳膊,“没有,你很好。”她轻轻低喃,程晟不敢确定自己所听,一脸焦急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好,傻瓜!”   江杉以为程晟嫌弃甲壳虫纯粹是为了它的外观欠扁,毕竟自己也开过姚映舟的车,丑是丑了点,性能还是不错的。可是当江杉坐进去车行驶开才知道他为何那么嫌弃它。   他身姿挺拔,长手长脚在小小的甲壳虫里却是伸展不开,束手束脚的模样是挺憋屈的。   “你就尽情笑吧,反正我没有翻身做主人那一天。”程晟看着偷笑不已的江杉淡淡的说。   “我才没有欺压你呢。”   “还说你没有欺压我,你把车开走难道今天不应该接送我上班吗?”   原来把车交给她还有这层意思,她还真没有体会出来。   “我误会你走后门帮我恢复工作,对不起。”   “喔!原来你昨天是因为这个生气,我要是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可真是白活了。帮你走后门那种事,我哪敢呀!以前想过,就怕你把我生剥活吃了。”他打趣道。   他的手裹起她的手,细细一根捏过去,江杉被捏的想笑,“做什么?”   “随意捏捏。”在无名指处停留片刻,转手覆上她的手背。   江杉诧异的看着他,他才23岁,不会这么早就想结婚吧?窗外繁华似锦,整个都市正当璀璨,正如他人当少年意气风发时。   江杉一瞥后视镜,扭头望去,“后面那辆车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程晟挠挠头,眉头紧皱,“不仅仅是后面,还有前面那辆。”   一辆面包车赫然停在立交桥中央,他们行驶的路是单行线,而后面那辆车紧紧相逼,是要把他们夹到中间。   “系好安全带,握好扶手。”程晟暗骂shit,若是他的跑车,还有一丝把握剑走偏锋侧车而过。   只听砰的一声,车子腾空飞起。   江杉被紧紧抱进他的怀里,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程晟似在安慰她别怕。   “阿晟!阿晟!”因为看不到,在漆黑的环境里,更让她胆颤,她喊得嗓子都哑了。   火光电石之间,终于平复。程晟低声安慰着,“别怕,我没事。你有没有哪里伤着?”   江杉抬起头,似有温热的东西,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脸上。她艰难的从他怀里挣脱出,这才看清楚,那是从程晟头上流下的血,看见程晟笑着凝望着她,痴傻的抚去她脸上的血迹。   “阿晟,我没事,你别动。”江杉握住他沾满血迹的手,伸手去拿包里的手机。   程晟笑着说,“这车太差了。”   “你少说几句,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江杉眼底雾气氤氲,艰难的伸手拿脚边的包,猛地手一疼,终于够着了。   “每个男人最大的梦想就是保护自己的女人。”   “傻瓜!”   江杉一直和程晟说着话,江杉焦急的不停看时间,救护车十分钟就赶到了,她却觉得来得那样慢。   他们把前车窗玻璃砸开,程晟被救出去,江杉才看清自己的手缝里已经满是血。之前她以为是程晟头上流下来的,此时仔细看才知道是拿手机时被碎玻璃渣划了好几道。   她被人从前窗玻璃抬出去,程晟还在一旁喊着,“别划着她。”   一瞬间,江杉眼前模糊,脸上淌过湿热的液体,落在嘴里咸咸的,回道,“你好烦,能不能闭嘴呀。”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你就别骂你男朋友了,他也是担心你,要不是他解开安全带护着你,你怎么可能毫发无损呢!”旁边的警察劝道。   江杉拂去脸上的泪,“所以他才是一个傻瓜!”   江杉手上的伤简单包扎后就无大碍。她回到急诊室前,程逸与佟玉馨焦急的也等在门口。   见她过来,佟玉馨握住她的手,“孩子,你没事儿吧?”   江杉点点头,“伯母,我没事。”   佟玉馨松一口气点点头,转眼去看急诊室,问程逸,“人抓住了吗?”   程逸看了看江杉手上的伤口,“已经逮捕归案,是明传总经理的两个兄弟,已经证实蓄意伤人。”   佟玉馨温和的看江杉一眼,转瞬间语气冰冷,“查查他们还犯过什么案子,让他们多在里面待几年。”   最好能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程逸嗯了一声。   段清瀚从急诊室出来,温润的微笑,“阿晟没事,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好。”   佟玉馨一颗心才放下,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段清瀚走到江杉面前,细细看着她的手,抬起来左右看了一眼,“阿晟那小子,临睡前还惦记你的手,你和我来我的办公室,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省的他醒后怨我不守信用。”   江杉望了望急诊室里,乖乖跟着他去办公室。   后来,她把佟玉馨劝回家休息,她坐在床边看他静静睡着。   用手指抚平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回想他清醒时的样子,永远都是一脸笑意,如阳光般灿烂和煦。只有被她逼急时,眼里才会露出受伤的神色。她住院时故意把他逼走,晟光危机时他故意把她气走。   一幅幅画面如电影,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里慢动作回放。   大脑传输指令的速度是140m/s,那他的大脑从发出保护她的指令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需要多少时间。她的数学学得那么好,此时她却算不出来。   “江杉,你怎么哭了?”他低哑深沉的嗓音传来。   江杉一抹脸,满手湿润。“病房消毒水味道太重了,被呛的。你头疼吗?”   程晟扯出一抹笑,“不疼,你就是嘴硬。” 作者有话要说:   ☆、Part40   Part40   程晟在这次蓄谋的车祸中受伤并不严重,在医院接受检查确定没有后遗症,一星期后就出院回家休养。   只不过回的是江杉的小屋。   “不就是三哥和邱意川他们要来嘛,你别忙活了,他们有手有脚的,来了自己倒杯水喝,想吃饭自己做,不想做就叫外卖。”程晟半躺在沙发上剥好了一盘橘子,看着应该吃的那个人来回打扫在厨房里忙活。   “来者是客,最起码得有待客之道。”江杉放下手里的活,蹲在他身旁,贴贴他的脑门。出院那天晚上,他发烧吓得她一晚上没敢合眼,如今看他已经好了大半,笑吟吟的,“您就好好躺着,医生不是说让你再好好休息几天吗?”   “嗯,我休养好才能参加你的处女秀。哎,那你说我要穿什么,糟了,我还没置办录制节目的行头。”说着,他就要起身打电话,得嘱咐秦晓东好好置办一身有品位的服装。   江杉吃着橘子,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笑出了声,“你急什么,还有一周时间来得及。而且你英俊非凡,不用在意着装。”   程晟第一次听她这般毫不掩饰的夸奖他,赤脚站在地板上人都傻了。待反应过来,俯身把她抱起来,两手一别,就让她两条腿盘上他的腰,姿势暧昧!   在她嘴上嘬一口,然后抱着她转了几圈,吓得江杉直问头晕不晕。   程晟朗声大笑,“晕,因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顾北城和邱意川在门外就听到笑声了,进门后见程晟一脸笑意,顾氏夫妇相视一笑,知道他是得到爱情的滋润所以又变回阳光灿烂的程晟。   发现邱意川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的还是江杉,江杉正往小茶几上摆菜食,猛地窥见邱意川手指一闪,竟是多了一枚钻戒,差点把盘子扔了出去。她赶忙把盘子放下,一路拖着邱意川下楼,连火上还炖着程晟的补脑胜品都不管不顾。   “邱意川,怎么回事儿啊?”江杉盯着那枚钻戒问,一看便知价格不凡,乃订婚结婚戒指无疑。事实上,邱意川名义上是顾北城的租户,可是孤男寡女共居一室,男才女貌,难免摩擦出爱情的火花。况且,顾北城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只是,江杉没想到这么快。   “嗯,我们商定年前腊月把事情定下来。”邱意川脸上掩饰不住幸福的颜色,粉润的脸颊娇羞不已。   江杉狠狠吸口气,背过身擦擦眼眶确定泪腺没有发达到掉泪才转过身来,“转眼间你就要为人妻了,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邱意川点点头,“虽然他的家庭背景很复杂,他和家里的关系也不太好,可是我还是想嫁给他,顾北城。”   向来懦弱没有主见的邱意川眼中泛起坚定的神采一时让江杉移不开眼,她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也知道其中的艰辛,可还是决定毅然决然的嫁给他,江杉怔忪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艰难的开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小球,我希望你能幸福。”   而此时的顾北城掏出一只盒子交给程晟,程晟笑了笑说,“三哥,现在我是邱意川的娘家人了,你要是对她不好,估计我就是讨伐你的先锋。”   顾北城已经被即将抱得娇妻归的这个事实浸在糖罐,并不理会他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   程晟等待许久,终于等到顾北城敛起笑意,似难以开口问,“首次见对方父母应该准备些什么?”   问谁呢?他才23岁,这辈子初恋近期才托付出去,三哥就问他这么深奥的问题,他只有学习的份儿,路漫漫他还看不到路口呢!但是遇上顾北城希冀的目光,他又不忍直言驳回去,思索半天,缓缓开口,“投其所好?”   最保险的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顾北城定睛合掌,“说得不错,听你的。”   程晟不得不叹,在爱情面前,众生平等。向来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的L市第一大队的队长顾北城也有今天,冲着自己随口胡编乱造点头称赞。   **   程晟参加访谈的日子越近,他便越坐不住,时不时对着江杉家中门口的镜子叹声唏嘘,亦或每晚从江杉家里出来都会独自一人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神神叨叨。   江杉问起,他总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笑得江杉每晚在窗前直不起身来。   他第一次参加这种访谈性质的节目,紧张自然正常,可是他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么紧张有些过头吧。   到了那天,程晟载着江杉把车停在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   林津津一行人盯着他们眼都发直了。程晟听她说过林津津的冷嘲热讽,此时牵着江杉的手,走到林津津面前,扬眉咧嘴,笑得简直帅到不可一世。   “久仰大名,江杉性子耿直,必定和大家有些小摩擦,如有得罪我在此向你们赔礼。”听说你挖苦我悉心呵护的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年轻的科技新贵虽笑着,眼里却含着怒意。   两个主持人加上三个摄影师,此时面对晟光的总裁哪还敢再说些什么,什么客套来什么,把江杉夸得脸上都快开花了。   一身宝蓝色的西装衬得程晟眸子异常闪亮,低头笑吟吟的冲她眨眼睛。像是小孩子圆满完成任务邀宠,只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江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靠男人扬眉吐气,以往不齿这种依靠别人的行为,此时倒觉得......着实挺爽!听着往常林津津趾高气扬的高跟鞋今日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杉被带进休息室化妆,程晟则静静等在一旁,摄影师周伟见他不难靠近,便凑过去随口讲电视台的趣事。   程晟还是大男孩心性,两人一拍即合,更何况摄影师还是江杉合作习惯的那个,程晟更有兴致,双手交叉置于膝上,目光淡然,其实耳朵早就竖起。   听得越多,便越觉得他得了宝。   他的江杉原来那么能干。以往拿到的是纸质的调查,如今就听着同她一起合作的工作人员绘声绘色讲述,才知道他所见的江杉只是冰山一角。她初入行就在地震灾区待了整整两个月,后来去非洲成为驻派记者,期间正值埃博拉疫病突发期间,回来便奔波于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现场。突发现场才是她的战场,这小小的摄影棚恐怕都折了她的双翼,束缚她难以高飞。   江杉化妆出来看到的便是程晟和周伟兴致勃勃低声交谈的画面。她低咳一声,他才注意到她已经出来。江杉明明显显看到他眼中的惊艳,她低头一笑,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她皮肤极白,骨架也小,似事先商量般,也穿了一件宝蓝色无袖短裙,毛绒绒的头发别上精致的发饰。程晟喉结一动,眼神炙热,说,“江杉,要不我们回家吧。”   江杉斜睨他一眼,因眼线把双眼托成上扬的弧度,此刻连恼怒都别有风情。   程晟握紧双手,白皙袖长的手指在手心摩挲,以抵挡突然袭来的燥意,直到摸到口袋中的凸起,才稳定心神笑着牵起她的手进摄影棚。   节目录制很顺利。问题已经演练过多次,程晟只需全场维持一个表情语气冷冷的回答所有问题便打造出一个冷面精英的形象。   临到最后,程晟却看向监制组所在的方向,副导同他默契的对视,他点头一笑以示准备好,弄得江杉一头雾水。   片刻,摄影棚的大屏幕上却放起VCR。 作者有话要说:   ☆、Part41 作者有话要说:  宿舍从此晚上断电!ε(罒ω罒)з   明天本章节继续添加字数!   Part41   大屏幕放映的是他们的初见以及相处后的场景,但列车轰隆隆的声音已把江杉的整个思绪都占据。   动画制作精良,一看即知并非短期的成果。   江杉不可置信开口,“这是什么?”   程晟微微一笑,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红绒盒子轻轻打开,“求婚,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一段视频就会被播出去。”   摄影机的红点依旧闪动,江杉俯身看着眼神诚恳的男人,点头说好。   而准新郎却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摄影师催他,他手指发颤着拿出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起身抱着她转圈,后知后觉,把她放下来和在场的人深深鞠躬,“谢谢你们让我娶到老婆。”   事后程晟诧异的问她,他还以为她不会这么容易地答应他呢。   江杉张嘴含住他递过来的橘子,酸涩不已,微微抿了抿说,错过他以后不晓得她还能不能嫁出去。   自从答应程晟的求婚之后,时间过得更快。早上程晟带着声声来叫她起床,然后一起去早市买菜,吃过早饭一起上班,下班之后他吃过晚饭就会乖乖回家,从未逾越。   到九月末的时候,程晟神神秘秘的每天问她喜欢什么景色。   答案揭晓时是在十一那天,他们在中央广场看过升国旗后,程晟带她去了一个小区。在楼下,他指着好几个楼盘问她,“你喜欢哪个?”   江杉指指那处最高层的顶楼,程晟低笑说,“我就知道,我们上去看看。”   房子不大,但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巨大的落地窗前,可以看到晟光的logo。   她跳起来趴到他的背上,在他耳边低喃,“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如果我选择的不是这个怎么办?”   程晟小心翼翼托住她,“我问过那么多遍,如果我还选错岂不是智商太低?”   她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这就是以后我们的家了吗?”   他低沉着声音嗯了一声,良久才又开口,“我们的家,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回我们的家。”   江杉轻拍他的背,在他耳边提高分贝,“那如果我离家出走,你不能离开,乖乖在这里等我!”   “想得美,你如果离家出走以后,我肯定左拥右抱,然后把她们都带回家!”   “你敢?”江杉捏捏他的耳朵,“没想到,我会在国庆这天献身。”   寂静的空间里,程晟吞咽口水的声音十分清晰,转过身不可置信的问她,“刚刚你说什么?”   江杉轻轻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如果你没听到,那就算了。”转身没走几步,就被他一把捞回来了。   “江杉,嫁给我!”   他一个横抱,她双脚离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她被盯的喉咙干涩,舔了舔嘴唇,却被他瞬间吻住。深吻,急切而激烈。   “你轻点儿。”江杉把头埋进她的胸膛,轻声说。   她的帽衫已经被他推高,带有薄茧的打手在她的后背摩挲,他吸吮着她腰间娇嫩的肌肤,虔诚而温柔。   眼前的景色让他不能自已,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真正拥有她,即便是她答应他在新一年马上结婚时,他都没想过。   所以,他把一切准备熨帖,只为让她放心的把自己托付给他,全身心的。   手掌肆无忌惮游走在每一处禁地,他望着身下的人眼里全是他,心中激动不已,她搂上他的脖颈,舌头轻轻滑过他的喉结,红着脸喊他的名字,阿晟,满含爱意。   程晟深深吻住她,心情激荡,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想要她的欲望呼之欲出。   当二人赤、裸相对时,程晟含住她胸前的柔软,轻托起她的腰,将修长的双腿架上他的腰间,汗珠透出肌腱,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快感来袭,他猛地沉腰进入。他缓缓地律动,并无什么技巧,怕伤到她所以动作格外缓慢。他喑哑低沉的问她,“疼吗?”   能不疼吗,这不是废话吗,江杉忍着剧痛不肯出声。   欲望太过强烈,起初还是缓缓的抽撤,渐渐就加快了速度,江杉被他逼得嘴角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却还是强忍着咬着下唇不肯出声。眼中透出层层雾气,迷乱而魅惑,看着他倾身更进一步。   他轻轻拂过她的嘴唇,吻过她的眉梢、眼睛,身下动作又重了几分,把肩膀递到她的嘴前,低喘着说:“叫出来,疼就咬我!”   话罢,江杉一口咬上他的肩膀,浑身轻颤,身下一阵收缩,快感整个要将他淹没。   程晟知道她痛,可是他停不下来,看着她泪眼朦胧,他进退不得,只能心疼的一一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僵持的过程太过煎熬,感觉到她稍稍轻松,终于按捺不住欲望加快速度挺进起来,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欢乐,在瞬间爆发。   程晟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汗珠,在额前轻轻印上一吻。    ☆、Part42   激情退却,程晟抱她在怀里,手掌穿过她的头发,一下下抚摸着。转瞬又捉住她的手,蹭蹭她的脚,蹙起眉头问,“怎么手脚冰凉?”   江杉把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俏皮的说,“因为我是冷血动物,无心无肺。”   程晟叹口气把她的双手合在掌心里轻轻揉搓,“你没心没肺我也认了,谁让我这辈子栽你手里了呢。”幸福的笑着,年轻的面孔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抱着怀里的人就难以落下。   “过年的时候我们去见我爸妈好不好?”   他低头看着她,她眼里满是希望,不禁让他心里重重喟叹,当她满含期待望着他时,他恨不得能答应她所有要求,“当然好,女婿总得上门拜见岳父岳母,他们一定是很好的人,才能教养出你。”   江杉不喜欢别人评论她的父母,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滋味完全不同,他以后也不是别人了。   “我们结婚后,你如果想他们了,就把他们接过来,就住在我们的附近。下班没事你可以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江杉摇摇头,“他们喜欢C市,一定不会答应离开那里的。那是我们的故乡,夏天的时候,护城河里开遍了荷花,到了晚上蛙声一片。冬天的时候,红梅开遍了整个雪天,好看极了。那里冬暖夏凉,无论我在哪儿,心里最终惦记的地方永远只有C市,叶落归根,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要葬在C市!我在高中写作文时就这么写的。”   “好,如果有机会我们就搬去C市,我和你我们一起回去。至于死不死的问题,这个你给我忘了,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你死在我前头。倒是你,记住我要和你合葬在一起。”   两个人为此而争论起来,相视一笑,眼里满满都是温暖。   **   “我想你了,你领着声声来看我好不好?”   江杉第十次划开手机屏幕看某人一个上午不停的短信。   她自从被调进来当主持人,休假就很正常,这还是第一次享受十一长假,反倒是程晟早早就上班,按他所说是男人就要承担起孩子的奶粉钱,不过他说这话偷偷瞄了她领口一眼,心中暗想这笔钱说不定可以省下,但是老婆的装备钱不能省下,谁让她的老婆每顿饭无肉不欢,还有屯黄金的爱好,他也没觉得这爱好不好,就是担心某一天他们家的房子放不下他们两口子,变成小金库了。   长假第五天,江杉负责在家看着声声(萨摩耶),不受某人一直的打扰。   刚想着,某人的电话就过来了。   “你好好工作行不行?按你这么工作,能有效率吗?”江杉一手刷着声声的毛,脖子上夹着手机和那头三心二意的人说话。   “那个,有一份文件落在家里了,可以帮我跑一趟吗?”某人担心她不答应又虚心的加了句,“我保证,这份文件很着急,我实在走不开,麻烦老婆大人了。”   而他的老婆大人拿着水龙头专心致志的在给声声冲身上的泡沫,过了一分钟才想起她还在打电话,“你还在吗?哪份文件?放在哪儿?”   没想到他还在,依旧耐心的说,“书房里的书桌从上往下数第一个抽屉,是一个绿色文件袋。”   “我那么长时间不说话你怎么不挂电话呢?”   “挂了不还得打过去吗,直接一个电话明白了当说清楚。”程晟言辞凿凿,开玩笑,他怎么做出先女人一步挂电话的事情,多不符合他绅士的风度,而且,仅仅听着水流刷刷的声音,身处办公室的心烦意乱就通通不见,心都快化开了。   江杉用毛巾擦干声声,声声很是高兴在她脖子里蹭了蹭,痒得她咯咯笑。   突然,门铃声响起。   江杉从猫眼里看见程逸一身警服笔直的站在门外。   她打开门,微微笑着说,“阿晟不在家,你找他吗?”   无力感袭来,他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良久他才开口,“是吗,我知道了。麻烦你转告他,我要出外执行任务,不必担心。”   谁知道他说的不必谁的担心呢,现在她担心的人已经不是他,程逸后知后觉。   “唔,那你注意安全,我会转告的。”   门在他眼前轻轻合上,听到她清脆的声音,“声声,过来,我们要出门了哦!”他正正帽檐,同她越行越远。   因为声声的体积过大,江杉不得不放弃她的单车出行。她们乘坐公交车到达距离晟光最近的车站时已近中午,阳光刺眼,江杉拍拍无精打采的声声,示意跟着自己走。   中午又是一个下班高峰期,车辆拥堵,她牵着慵懒的萨摩耶,从缓缓移动的车辆中间穿插过去,娇小的人影迅速穿过马路,就在这时,萨摩耶却突然挣开她的手,拖着链子在马路中间横穿乱窜。   江杉一边追寻着它的身影,一边小心注意来往的车辆,应接不暇,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刚刚还慵懒不肯动一动的萨摩耶此时却如同着魔在车辆中间横冲直撞,引得马路上一片鸣喇叭声,江杉急得直喊它的名字,直到它跑到一双皮鞋脚下,亲昵的蹭蹭那人的裤脚。那人却给它一记爆栗子,江杉看着那人冲她傻笑的模样,斜睨萨摩耶一眼,“小没良心的!”   程晟牵起它,拉着她的手回公司。   “你有没有觉得它最近有些不对劲儿?”江杉打量着萨摩耶说。   一向活泼好动的萨摩耶,以往每天早上不出去遛圈儿就会在家里四处摇尾巴,如今却每天只是慵懒的窝在小窝里面,而且早上喂过狗粮之后,十点就又要吃的了,食欲大振,却懒洋洋的。江杉诧异的问,“不会是怀孕了吧?”   只见程晟迈出去的长腿一顿,斜过身弯下腰在声声的腹部摸了一会儿,认命的掏出手机,“三哥,你们家的南南把我们家的声声肚子搞大了,你得负责吧。”“上次都说了不要把你们南南随意带过来,干柴烈火谁能挡得住,什么?那你现在在哪儿?”   不一会儿,他把电话递给江杉,邱意川高兴的声音传来,“Hello,江小杉,目前我位于东经90.5度,北纬48度的河谷,这里正在下雪十分美丽。”   东经90.5度,北纬48度,江杉默默快速在心里寻找它位于地图上的位置,才反应过来此地目前正发生暴乱。   江杉忙问,“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特派记者啊,而且我住在军区里哦,很安全啦,你不要担心!”   江杉暗自松一口气,“那里局势混乱,气候条件都很差,让首长注意些,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怀孕,知道吗?”罔顾程晟惊诧的目光,江杉自顾自嘱咐着邱意川的衣食住行,“你一换季就容易过敏,你记得裹厚一点。”   程晟搭上她的肩,“江杉,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江杉微微笑,让他一怔,借机手肘朝他胸上狠戳上去,“你才同性恋呢,你们全家都是不伦恋!”   而此时的邱意川一张小脸通红,顾北城以为她穿的过厚就要帮她扒掉最外层的外套,邱意川连忙摆手,说着“不用不用,你别碰我!”   顾北城了然一笑,“碰一下又不会怀孕,嗯?”瓮声瓮气的嗯在她耳边轻响,四顾周围,全都是他带的兵,邱意川急忙往凳子那边移了移,低着头细声说,“你不要讲话,你快吃饭,一会儿你还得训练呢。”   顾北城不露声色的靠近她,“下午我给你送点东西,别乱跑!”话罢,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   国庆第三天,江杉自动请缨接替那个因水土不服从新疆回来的记者,马上就可以见到邱意川那个混小球了。   只是,要用什么方式和程晟告别呢,江杉烦躁的甩甩头发。   程晟诧异。“你怎么了?”   江杉瞬间有些心虚,向来自由惯了的人此时却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我被外派出去了,准确点说,是我主动要求的去新疆,短则一个月,长则到过年前后。”   程晟摩挲着杯檐儿的手一顿,突然就想到某个深夜他潜进她博客里看她加密的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最令他震撼。   “倘若有一日,我将不能在镜头下把最真实的现况展现在大众面前,我愿与真相一起坠落。”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爱上的不仅仅是一个性格较为执拗的女孩子,而是一个勇士。她越勇敢,他便越心疼,可是他能做的只是默默看着她,不做她高飞的阻碍。   毕竟她自从做了栏目主持人不再外访时,睡梦中都是蹙着眉头的。让一个人留在他身边并不难,可是他想给的,却是让她安心开心的留在他的身边,心甘情愿。   江杉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一丝丝反应。   他薄唇轻启,江杉只觉得白光一闪,知觉全无。 作者有话要说:  从此,学校开始限电,昨天都没有存稿就断电了,请叫我缺心眼子。   好吧,我承认是我去追大漠谣去了,心虚的低头认罪,请叫我咚咚懒子。 ☆、Part43      国庆上班第一天,江杉已经离开L市。   长达一天一夜的车程,手机早已没电。江杉于是专心看沿路的风景,年代久远的车厢,总有细微的风从车窗渗进,冷飕飕的。   少有几次的坐火车的经历,江杉和多年前一样选择靠窗的位置,情景重现,她隐约想起那时的程晟。   年轻白净的脸庞充满郁色,不停地给自己递纸。   能想起的仅此而已。   留在她的记忆中更多的是上火车前他眉头轻蹙却依旧笑着说等着自己回来的情景。   因为,那一刻,她第一次对离开生出不舍的感觉。   ***   到达部队时,天色已晚。   顾北城在门外等候,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江杉诧异的向他身后望了望。“邱意川呢?不会已经睡下了吧?”   “她还在发烧,知道你要来一直惦记着。”他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就到了一间房前。   屋里泛着晕黄的灯光,江杉低声询问,“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揉揉眉心回答:“昨天她出去拍摄照片,误入了地雷区,踩中一枚哑雷,山里湿气重,确认过程中,她担惊受怕,精神压力过大,所以从昨晚就高烧不落。”   “请医生看过之后怎么样?”   “军医说没有大碍,按时服药就可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烧。”   江杉了然。“今晚我照顾她吧,我带了一些意川惯用的药。”   西北的寒风在江杉的脖颈间肆虐,刺得发疼才等到顾北城松口,“那就麻烦你了。”   话罢,他推开房门,给她提了提被子,把两只不安分的胳膊重新塞进被子里,然后面色平静冲江杉点点头出去。   江杉守在床前一晚,天将明时,邱意川才退烧,江杉在旁边一张床上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门。   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敲门的人和她是有什么深仇怨恨才能坚持不懈敲那么久。   终于她连爬带滚从床上起来,眯瞪着双眼找原始的插孔怎么开门。   开门迎面而来的冷风,江杉瞬间就清醒了,看着眼前的人,一阵激灵想不清醒都难。   “你怎么在这儿?”   程逸把手机递给她,“阿晟联系不到你,很着急。”   江杉这才想起,他要求的报平安已被她抛之脑后,因为手机的电量在火车上已经告罄,一来到部队就得知邱意川高烧不退,所以他们已经断联系两天了。   “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低沉喑哑的声音,像是隐忍已久的终于放心。   江杉越发心虚,黏黏濡濡的说着,“对不起啊,我一忙都忘到脑后了。”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也要睡会儿了。”   嘟嘟挂断电话的声音已经传来,江杉只觉得心里某一处缺了一角。   “你好好休息,你看你的黑眼圈。”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唔,军警合作,这次的任务原来是派他来的。想通这一点就没什么意外的了。   可是,程晟找自己怎么会给他打电话,莫非程晟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来的地方和他执行任务是一个地方?   “他早就知道了吗?”这个他是谁,在门口面对面的二人心知肚明。   程逸点点头,“他嘱咐我多多关照你,还说......”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她光着脚站在门前,嫩白的脚趾蜷起来,温度很低,她都没察觉到。   “快回去穿鞋,我先走了。”话罢,他转身就走,摆臂时传来细微的风声。   听他这样说,江杉低头才看到自己光着脚站在水泥地上,冷意瞬间从脚底板升起,哇的一声就跑回床上。   手机充上电后五分钟才开机。   未读短信:73条。   几乎是每隔了一个小时就有一条短信,直到她接起电话的前几分钟。   “江杉,算算时间快到了,有没有不舒服。”   “如果看到短信请速回。”   “你不要吓我。”   明明他刚才接起电话时,听起来声音那么平静。而从发短信的时间可以得知,他应该一天一夜都没有合过眼了。   而她,从未被这样关心过。   “江杉?”邱意川睁开朦胧的双眼,不确定的询问。   “是我,没做梦!”   邱意川脸色苍白,笑容甜美,“都没赶上接你,我错了!”   “别,别这么说,要是让你家首长听见,估计得记恨我。”   “你又笑我。”邱意川甩甩她的胳膊,嘟着嘴说。   江杉笑笑,还有力气这么使劲儿摇她,得是全好了。   ***   本来此地昼夜温差大,但近日由于下雪,连白天都很冷。江杉一整日裹得很厚,拿着相机四处乱窜,期间也曾和程逸碰过面,默契十足的相视如同陌生擦肩而过。   而邱意川因为江杉的到来工作可以暂时缓一缓,又因为顾北城‘以公谋私’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电热扇,她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江杉好几回回去拿设备时,离开时都不忘跺跺脚哈口冷气给羡慕嫉妒的瞅她一眼,然后啧啧叹,某人就是好命啊。不像自己,点儿背的不行。   才来第一天,充当起了摄影师的工作,还因为拍摄的时候太专心一脚踏进雪堆中,又缺心眼的跑回暖和的房间,于是,她最暖和的一双鞋变成湿漉漉的。偏偏她还是那种不耐冻的。   中午和程晟通电话时,她还抱怨,“你只给我带了一双棉鞋,都不够。”   他在一旁低笑,“那你回来吧,我再往你的行李箱里多装几双。”   这次出差,她的行李都是他整理的,自从她和他说了自己要出差之后,他就默默的置备了有关的装备,整整齐齐塞在她的行李包里。   江杉难得的撒娇,“你故意的,我正式通知你,我不爱你了。”   “女王,小的知错,可以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吗?”   可是还未等到他补救方法的出现,她就启程了。   到了下午,收到一则消息,在里山山洞中发现储存着大量的枪械和炸药。江杉作为剩下唯一的记者跟着他们偷偷潜入山中。   刺骨的寒冷,江杉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脚能肿多高了,可也只能用运动带来的热量维持行走的力量,于是,她便走的越快。正因为此,反而逐渐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程逸瞥见她不正常的走姿,眉头轻蹙。“你的脚怎么了?”   “应该是冻伤了吧。”江杉低声回答。   “既然受伤,就不要跟着来。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言语之间的暧昧让江杉一怔,她用得着他操心吗?   “不劳费心,我没事。”   程逸意识到失言,想了想语气放缓,“这次任务本就危险,你受伤了,我们也不能百分百确保你的安全。你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不要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江杉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等他们到达山洞已近傍晚,天色将黑。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勘测确保里面并没有人才进去。   ***   程晟休息过,精力就马上就恢复了。原定的上午的会议被临时改到下午,直从傍晚开会直到城市的华灯初上。原因是,他精神不集中。   自从江杉踏上火车时,他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有的东西,仿佛不经意间已经离他而去。他使劲儿按压着太阳穴,抵制那股不安。   自嘲一笑,一个科技新贵,竟然也痴傻的相信不详这一说。   就在此时,他的电话响起。以往开会期间,他都要求所有人的手机关机静音参加会议。可是,直觉告诉他,今天他不能关机。   是邱意川的电话。   他当着一干人等就这么接起来,“怎么回事?”   邱意川啜泣不停,只是说着江杉的名字。   程晟倏地从座位上起来,朝那头的邱意川喊,“别哭了,说清楚江杉怎么了?”   “江杉、江杉没了!”   晟光的员工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窗外已是繁华夜景,房间炽热的灯光打在程晟身上,他红着眼睛喊,“什么叫没了?邱意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江杉没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江杉怎么会没了?   半天以前还在电话那头难得的和他撒娇。   两天之前还曾和他在车站告别,说让他好好等着她回来把他娶回家。   十一还在国旗下和他相约,以后每一个十一都要和他一起看升国旗,他们还要在过年的时候见她的父母。   她答应过他那么多,她向来守信,什么是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顽强的更新了~\(≧▽≦)/~啦啦啦 ☆、Part44   程晟赶到部队时,是第二天清晨五点。   夜里湿冷,他是开着车窗一路过来的。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一个人可以开车开这么久。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随着导航的指示不停开。奇怪的是,出发前,他竟还理智的专门把秦晓东叫上和他一起。   可能是不想在确认消息前,他就出事。   他到达时,天将亮。程逸正在门口和一行人交待着什么。   兄弟俩相视,皆一脸疲惫。   “哥,江杉人呢?”程晟低沉着声音,略带一些鼻音,听起来快哭出来似的。   邱意川和他在电话里断断续续的说,江杉被人劫持,又被顾北城误伤左腿中弹,一个不慎就和逃犯双双落入山崖。   通过电话传来的声音虚无缥缈,程晟觉得像做梦似的,前一天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开在他生命中的花朵,才初出苞蕾,尚未盛开,就被霜打散了。   程逸双脚钉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那一幕就发生在他的眼前,她陨落的速度太快,待他反应探出脑袋,已不见她的踪影。却又不知为何,回想起来,竟记得她嘴角有一抹笑意,眼神却是放空的。   “阿晟,我们正在找她,”不要着急。程逸说不出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不着急,反正他就很着急。   “我想去看看她是从哪儿掉下去的,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   山势陡峭,通往山洞的小径十分狭窄,程晟从心底觉得不慎失足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   他也想下山搜寻,奈何山势复杂,只能等待天明。   “掉下去之前,她的脚是不是冻伤了?”程晟坐在被移空的山洞门口,靠在山壁上,背弯着呈一种放松的姿态。   程逸在清晨的雾中点点头。“应该是吧,要不然也不会一瘸一歪的上山。”   “都怪我,明明知道她怕冷,却只给她准备了一双棉鞋,本来想着,她那样不耐冻的人,怕冷就会早点回去。”   “不可能,她就算怕冷也不会回去的。”程逸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程晟伸出手去,和他要了一根,借着他的烟头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儿,“是啊,一方面我不想拘束她,一方面却又舍不得她离开我太久。是我太贪心。”   程逸看了他一眼,然后专心致志的吸烟。   “哥,我很羡慕你,羡慕你遇上她的时间那么早,可以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比我长,那么久。”   程逸低笑一声,“阿晟,你猜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她说,你傻愣着干什么?”程逸似陷入回忆的漩涡中,旁人不能靠近。“后来,我也想那时我傻愣着干什么?”他低笑“一个男人盯着一个女人能干什么,看她长得好看呗,小脸蛋白皙透明,对了,那时我还在想她那么小的耳垂上戴着一颗圆圆的耳钉疼不疼。”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程晟说,“如果可以,我宁愿她能待在你身边,只要她好好的。”   天亮了,他们一起在山下找了很久。古木厚雪,一寸一寸的找,连军犬都派出去了,一无所获。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黑时,他们回去。   邱意川在门口等着,见到程晟含着泪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问他怎么样,他摇摇头,她便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你急着哭什么?”程晟听得心烦意乱,脱口而出。   那个人哭起来从来都不像一般的女人嘶声裂肺,也从不带着呜咽,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咕咕的,然后无声的落泪,比哪种方式都更让他心疼。   顾北城揽上邱意川的肩,安抚的轻拍着。邱意川情绪激动的躲开,“你别碰我,你这个杀人犯!”   脸上痛苦的神色显而易见,顾北城讪讪然收回手,轻声劝道她回屋里取暖,她只穿了一件羊绒衫,看起来单薄而脆弱。   她看起来很生气,也很悲伤,一个狠拍就拍掉他的手,瞪着他像在控诉他,“你说我冷,可是现在江杉在哪儿受冷受冻呢,下了那么久的雪,她那么怕冷,她该怎么办?”   嘴里低喃着怎么办,就晕过去了。   顾北城横抱起她进屋,恢复一片冷清。   他们回L市,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情。江杉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真正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默契的认为她可能被当地的猎户救走,谁都不提出被森林里的飞禽走兽当做过冬的食物这一可能。虽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比前者的可能大得多。   程晟搬进了他们预备的新房,封了她原来的住所。   佟玉馨担心他忧虑过重,每天让程逸接他回老宅子吃饭。一家人吃饭,总是静静的,佟玉馨每次看他坐在沙发上看时政新闻便会点燃一支烟,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   后来,程逸和他说,“阿晟,你能不能活的有点儿人气?这么大了,别让妈每天替你担惊受怕的。”   程晟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能让他们为我担心你。”   逐渐地,一下班,程晟便会去市场买一些菜,买的最多的是排骨,还是最贵的小排,一节一节的,肉多骨头少。   周末送程瑾回学校,程瑾几乎把整个家都搬到学校了,偏偏自己晕车,每开二十分钟就要让他停一下。在一处十字她就喊着让他停下,过一会儿回来拿着一个药盒子。   程晟欲开口说,现在吃晕车药太迟了吧。   却不想程瑾拿出一个药贴轻轻贴在她耳边,炫耀的在他眼前晃了晃,给他也贴了一个。程晟嗓子喑哑问,“这是什么?”   “防晕车贴啊,见效十分快。我都没存货了,正好一次性多买一些,二哥,是不是被先进的医学震惊了?”程瑾贴在他耳垂后,又不放心回按了几下。   程晟望着车窗外的红绿灯,不知怎么地,数字都模糊起来。   如果你回来,我就乖乖的躺好,你给我贴退烧贴,我绝对不会反抗。   如果你回来,我就好好学厨艺,每天给你做好吃的红烧排骨,我会好好赚钱,给你包下一家黄金店,绝对不笑话你,给你买许多红色的衣服,让你每天喜喜庆庆的。   他绝望的想。   可惜,他的祈求没人听到。   三天后,里山的部队传来消息,在山崖下发现了一具尸体,形体特征符合江杉,正在验证DNA。   邱意川要回C市把江爸江妈来认领江杉。   从一开始,消息就被封锁下来,他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以往,江杉也和他们很久没有联系过,所以,他们并没有起疑。   邱意川走的那天,是程晟去送的。   顾北城养伤期已过,返回部队,而且,邱意川已经辞去电视台的工作,以后要回C市发展。顾北城已经被邱意川宣判出局。   “对不起,程晟。”她表情冰冷,眼神哀伤。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那天不是因为我,就不是江杉只身背着那么多的器材上山被人劫持,也不会......”   程晟拍拍她的肩膀,“你多虑了,江杉如果知道你这样自责,她也会难过的。”   “可是,她已经没了。我以为我毕业之后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就能让她少以身犯险,我以为我可以帮她。”   程晟低着头,“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不用,有的事情总要一个人去面对,是我的错就应该是我去认错。他们的女儿是因为我,我要自己去给他们一个交待。”   程晟离开机场前,收到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邱意川。   “程晟,我陪在江杉那么多年,我想她最后想到的肯定是:幸好,我对你最后说的是不爱你。”   那是邱意川第一次见江杉对另一个人撒娇,她印象中的江杉从来都是骄傲强势的。小的时候她们一起捣乱,自己在父母的怒瞪之下乖乖的马上认错软软的说些好话,父母就会原谅。反观江杉,从来在一旁都是昂着脑袋不肯认错死死盯着江爸江妈,眼睛里像是说着她没错绝不低头,每到最后非逼得江爸出手揍她。事后,她还认死理,好几天不理江爸,直到江爸示软和女儿说着好话。从没有一次她会和江爸撒娇。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江爸爱女如命,根本不舍得打她,只消一句好话,就可以免受一次惩罚,偏偏她就硬的要死。   可是那天,江杉一身红色羽绒服站在雪中,双手不停揉搓,脖间夹着手机,脚下嗤嗤的踩着厚雪,笑得比平时都要好看。   她说,“你只给我带了一双鞋,都怨你,我不想爱你了。”   挂断电话后,她痴痴的看着手机,笑得憨傻,嘴里嘟囔着,笨蛋,连回嘴都不会。   后来抬头看着邱意川意味深长的看她,面色依旧沉静,耳根却偷偷爬上一抹红,转身时羞愤的在厚雪中狠狠跺了一脚。 ☆、Part45   过了一个新年,疗养院中的小花园已是鸟语花香。   江杉指着远处树梢上一只鸟,“段医生,那是什么鸟,这么早就飞回北方来了?”   段清瀚扶了扶眼镜定睛一看,头顶有一撮红毛,那鸟小小的,“朱顶雀。估计是哪位老爷子养着玩儿的。”   江杉点点头,每天早上她都是被窗外的练太极剑的音乐吵醒的,老爷子们生活十分健康,晚上九点不到整个疗养院就一片漆黑。   “冷吗?”段清瀚问她。   江杉摇摇头,手不甚灵便的摆摆,“不冷,我估计再待在房间里就要发霉了。”   段清瀚低笑,声音温和令人如沐春风,“明天你全身上下这吓人的石膏就可以拆除了,之后还会有一系列的手术,你准备好了吗?”   “段医生,我好像一直没和你说一声谢谢。反正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之后也任你处置。”江杉僵硬的扭过脖子道谢。   她脸上的纱布已经拆除,脸上的伤有的已经结痂脱落,只剩眉脚还有几处伤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可看在他的眼里,却笑得比这春天还要明媚。   “要不是某人威胁我,我才不在这深山老林里照看你呢。”段清瀚说着摘下一片树叶,拂拂落在上面的灰尘,吹出清脆短暂的音调。   “那真是有劳段医生了。不过话说,大多医生都是有洁癖的,段医生不嫌这脏吗?”说着她用笨重带着石膏的胳膊挥舞指着那片翠绿欲滴的叶子。   超俗脱尘的段医生傲娇的轻哼一声,给她一记你懂什么的眼神,“都和你说多少次了,别叫我段医生,不吉利!”   “还有,你都说是大多,并非全部。而且,托你的福,最近吃的有机无污染蔬菜,我这皮肤都光滑了。”   江杉咯咯的笑起来,“段医生,我们回去吧。”   段清瀚把那片叶子收进口袋中,推着她的轮椅回屋。   她应该是看到早上的新闻了吧,所以才在看到他吹叶子一刹那慌了神嘴角扯过一抹苦笑。苦到他都觉得发涩。   那可是他们的院里的全才小王子程晟的绝技。   晟光易主了呦。他们院里的小王子兵败如山倒,如今一文不值。   而此时,程晟正在一家酒吧里劝另一个伤心人。   已经点不清这是顾北城灌下的第几杯酒。从傍晚到深夜,两个大老爷们相对无言,程晟怀念的是无定河边的那具尸骨,而顾北城怀念的,他还不肯说出口。   程晟面对顾北城的心情有些复杂,谈不上恨,就谈不上原谅。毕竟是他开了那致命的一枪,可是他如今也凄惨无比,邱意川远走回乡,他们都成了孤家寡人。而且期限无人所知,他们完全没有决定权,那个握着他们身家性命的人纷纷远去。   顾北城轻轻举起一杯酒和他碰杯,眉头紧蹙,接着就是一饮而尽。程晟拦到后面也不想拦了,默默看一眼也喝光了半杯白酒,嗓子和胃里火辣辣的疼,疼到没有知觉。   “阿晟,孩子没了,她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了。”一旁的顾北城终于开口,说出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程晟迷乱的双眼瞬间聚焦,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说,“你说什么?”   顾北城抹了一把脸,“邱意川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了,算上今天,孩子已经八周了,心脏跳动,这周手指和脚趾都会长出来。小小的一团,她怎么忍心?”   “以后我要做小球孩子的干妈,如果是小子就带他去探险,如果是姑娘就带着去逛街,把好看的衣服都给小姑娘抱回家。”江杉说这话的时候还意犹未尽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那孩子已经长到她的肚子里似的。当时程晟看见,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坚硬的心墙倒塌一片。   如今,她的干儿子或是干女儿也没了。   程晟望着头顶璀璨的灯光,酒吧中央喧嚣不断,只觉得被彻底淹没,毫无还手之力。   “三哥。”   自江杉出事以来,他第一次唤他三哥。因为现在除了唤三哥,他无话可说。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太过单薄,没有失去的人永远都不知道那句节哀听起来多冷漠。   “她在江杉的墓前说,有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错了的东西她不会留,就像她挥剑斩情丝般利落,如今我只要闭上眼耳边全都是孩子的哭声。”   “我和她的孩子,小小的一团,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哭得嘶声力竭,哭得我的心揪着疼。”   程晟没有为人父的经历,自然不懂顾北城此时的心情,可是他懂失去重要的人那种无力感。   “阿晟,她为何就不肯信我一次。孩子总归是无辜的。”一向淡然处之的顾北城也有在酒吧中借酒消愁的一天。   “三哥,她们都一样,不给我们一丝丝的机会,要么留要么就走的决绝悲怆。”   邱意川和江杉从本质上是一样的人,触犯到她的底线,她便不再是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球,才会令人想起来她曾是Z大最有名的铁血导师带出来的最得意的研究生,她也曾花费整整两年时间只为重新寻找资料编纂那本几乎失传的古籍。邱意川也曾如老僧入定多年如一日走过多地,只为寻找古籍中最微末的资料。而且她们都忘了,邱意川背井离乡来到L市的初意是在江杉身边守护她。   当江杉不在时,她的存在就没有价值。   把酒言愁的两个人纵然酒量再好,此时也不再清醒。   恰巧林悦路过,远远瞧着吧台上的人有些眼熟,这才走近一看。   “师兄,师兄。”叫了几声都不见答应,可见是真醉了。林悦推推他身旁的顾北城也毫无反应,两个大男人,她还真应付不来。   “林悦?”林悦叫顾北城的时候,程晟睁开朦胧的双眼,不确定的问。   “师兄,你住哪儿?”   程晟报出一串地址就又倒头睡着了。   这得喝了多少,才能喝成这副模样。林悦暗想。   师兄的地址知道了,照顾他一个人还不在话下。可是身旁这个人呢?林悦试探着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突然,被顾北城一个反手抓住手腕,挣都挣不开。   他看起来像一头猎豹,明明已经醉了,却在她碰到他手机的刹那眼神清明狠戾攫住她的手腕。“你是谁?”   林悦舒口气,在武力值明显高于自己人的面前,她深知应该放下一身防备,反正打不过。“我是程晟的朋友,你们喝醉了,我不能同时照顾你们两个人,我想联系一下与你亲近的人,让她来照顾你。”   顾北城的眼神突然柔软的像一团棉花糖,听到她说亲近的人竟痴傻的笑起来,傻里傻气的说,“通讯录的第一个人,打给她。告诉她,我要死了。”   林悦自动忽略后一句,迅速拨通第一个电话。连续打了第一个第二个都被挂断,诧异的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的说,“继续打,打到她接为止。”   终于,第五个电话才被人接起。   “请不要再打扰我,我想平静的过生活。”   “那个,他喝醉了,在新城酒吧,希望你来接一下他。”林悦没料到那头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硬着头皮才把话说完整。   “那请打给他的通讯录的第十七个人。再见!”   要多熟悉,才知道另一个人的通讯录第十七个人是谁。林悦暗想。   而程晟此时意识不清的想着,他的通讯录里有一百多号人,江杉能全背下来。可是,此时,他却无人可找。   不得已她只能按照那头那个果决的女人的话做,这次接起电话的人完全不同,一听手机的主人喝醉,一口回应马上到。   果然是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林悦暗暗记住两个人的姓名,邱意川与秦子音,连她都不知为何。   不到二十分钟,秦子音就赶到了。姣好的面容,一身军装英姿飒爽,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却在看到顾北城时眼神化为一滩柔水。   看着秦子音把顾北城带走,林悦也带程晟也去到了他含糊不清一直说的地址。   还好有电梯,否则把他弄上去也得要林悦半条命。   顶楼的公寓,装修精致,巨大的落地窗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卧室正对床的整面墙都是一个人的照片,一幅巨型的照片。她在那里笑得灿烂无比,吓得林悦一时脱手把程晟直直摔在地上。   而程晟则一把把她拉进怀中,含着笑意,温柔似水,眼中却暗含苦意,似要把她揉碎到身体里。   从他嘴中深情吐露出照片中的人的名字,“江杉”。 ☆、Part46      程晟一声一声低喊着江杉的名字。   林悦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有什么滚烫淌过,使她情不自禁轻轻回抱这个足够宽阔又十分脆弱的背膀,悄悄加力,用她所有的温柔。   与此同时,她却被他一掌重重推开,摔坐在地上。   “你不是江杉。”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字吐露出这个事实。转瞬他眼神黯然无光,瘫坐靠在床沿儿,“江杉从不会这样抱着我,她可凶了,我喝酒她就嫌弃我,不踹我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他低笑一声,嘴角轻轻扬起温柔的不可思议。   “师兄,江杉已经不在了。”林悦狠狠心说出事实。   “所以呢?”程晟揉揉眉心,眼神已经恢复几许清明。   她不在了,所以你就想取而代之吗?   “我希望你可以从悲痛中走出来,你还这么的年轻,她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现在你该好好的想想怎么把晟光夺回来。”   “把晟光夺回来又有何用,几十个晟光都换不回来她了。”似轻声低叹,却还是被林悦全部听到耳中,一时难以再鼓起勇气开口。   程晟扶着墙勉强站起,“林悦你走吧,我睡一觉就好了,不必担心。”说着走到门前,为她大开房门。   ***   顾北城去看望江杉已是半个月后。去时专门买了江杉爱吃如今也适合吃的排骨,当他走到房门外时,就听到江杉接连不断的咳嗽。   “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江杉见他来了,微微笑道,“又做了一例手术,恰好降温了,这两天的免疫力降低了。”说罢,她就闻到了香喷喷的排骨香,艰难的挥舞着她那脆弱的手说:“顾北城,你懂我!”   “有人曾经在我面前天天念叨你喜欢吃的东西,从肉的种类到盐的牌子我能不知道吗?”话罢二人纷纷一愣,相对无言。   良久,顾北城才重新开口,语调低沉,“江杉,你欠我一个孩子。”   “哈!顾北城,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什么意思?”江杉兴致勃勃嚼着排骨的动作停下,两只大眼睛瞪得圆不溜秋的同时也在质疑他。   顾北城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面无表情的说,“邱意川把孩子做了。”   走入僵局。   江杉看向窗外,尖尖的月牙,像极了邱意川笑起来的双眼,又美又甜,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睛。她实在想不出邱意川决定打掉孩子时眼睛弯起的弧度是怎样的,是否依旧弯弯,只是弯到苦涩。   造化弄人。   “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帮我的。”江杉斟酌许久说道。   顾北城:“她那么做固然有你的原因,可是归咎起来,还是她不信我。”顾北城望她一眼,“而且,你做得对。你和我都知道曾经看见过希望之后再经历绝望,那太残忍了。”   以往毫无交集的人,有了共同想守护的人,于是便携手并进,不论途中多么艰辛。   江杉吃过排骨,吊瓶打完,又与顾北城下了几盘围棋,顾北城才起身准备走。   “我先走了,过半月再来看你。保重!”   江杉拼尽全力揪着他的衣袖,“求你,带我去看他一眼。”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一着不慎,可能之前你我所做的全是徒劳。”顾北城扭过头望着江杉方才细细瞧着的窗外的月亮,清冷如冰,直直冷进心尖。   江杉目不转晴的望着他,坚定的说,“我在赌,赌你对他的情意。意川曾说,人在深夜的意志最为薄弱,我想验证一下是真是假。”   顾北城轻叹一口气,江杉笑笑,她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晟光易主,程晟待业在家,事实上目前他只是无业游民一个。坐在被告席上的是程晟,被上诉窃取商业机密转手卖给竞争对手,所以晟光在年关损失严重,程晟的所有身家都被还款,之前住的那套房子和车都已经被拍卖还款了。只剩下目前住的他们一起相中的新房。   这笔钱还是顾北城借给程晟的。   而程晟此时酩酊大醉正为物业管理员开门。   “程先生,今年的物业管理费应该缴了,您什么时候有空来缴一下吧,这是您的管理费用单子。”   程晟接过单子,挥挥手,“你走吧,我知道了。”   顾北城推着江杉到达房子时,程晟就瘫倒在自家门口神志不清。   顾北城伸出手指在他鼻尖探探,对江杉说,“喝醉睡过去了,倒是替我们省下一番功夫”。   江杉点点头,顾北城先是把程晟扛到床上,随后把江杉推到床边,自己一个人就去阳台吸烟。   原计划是要用到他们离开疗养院时顾北城‘顺手’拿的安眠药的,没料到他们来时程晟已经人事不省。   江杉缓缓描摹着他的眉骨,他的眉骨很高,眉毛又黑又浓,往常看着十分精神,此时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再不像第一次在她家里舒展着身子放松的睡觉。   程晟,如今连你都没有安全感,你怕了吗?   江杉轻轻摩挲着他的唇,双手用力把身子支撑起来吻上他的唇,轻缓而虔诚。如虔诚的信徒在神佛脚下顶礼膜拜,不容一丝过错。   终于支撑不住,她才落座在轮椅上。   他睡得极不安,睫毛浓密轻轻颤动,看着可能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理智告诉她,应该马上走,可是她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用眼神裱成一个画框把他放进画中永久珍藏。   直到半夜,顾北城才带她走。   一路上,江杉没说一句话。   顾北城只当她心情不好,体贴的放了一张满是轻音乐的光碟。干净纯净的音乐在深夜随着他们走了许久。   直到顾北城发现江杉肩膀耸动,一个猛刹车停到高速紧急停车带,扳过江杉的肩膀,才看清她满脸虚汗,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   江杉缓缓开口,有气无力的回答,“肺出血”。   顾北城手足无措,好像此时能做的只有赶紧到达疗养院。   江杉也不再忍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车上多了一张张沾满血迹的纸。   天将亮时,他们才到达疗养院的山脚,顾北城余光一看,江杉已经晕睡过去,额上细密的汗珠衬着苍白的脸色,顾北城惶恐她的生命就这样溜走,从他的指间悄无声息的溜走。   顾北城以5.2的视力在很远处便看到段清瀚和其他的医生了。   车子停下。段清瀚就把江杉抬上担架,冷着一张脸进了疗养院的手术室。   直到当天中午,段清瀚才从手术室出来,神色略显轻松。   看到顾北城双手背立站在花园中,头顶盘旋着那只朱顶雀,段清瀚走上前去很想问他,若是江杉死了,他怕不怕。   可最终那句话段清瀚也没说出口,因为他已经从顾北城青筋凸起紧握的双拳中寻找到答案。千言万语,段清瀚最后只问他,“顾北城,你知道她的命是怎样被救回来的吗?”   “你把她交给我的时候,左肱骨外踝颈和右肩胛骨粉碎性骨折,右1、8.、9、10肋骨骨折伴肺挫伤,右尺骨中段骨折,胸11坠题压缩性骨折,右颈腓骨多段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左内侧颈骨平台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肾挫伤。她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不能眼睁睁地这么看着你把她给搭进去了。”   “本身她在雪地里待了一天一夜已经受冻,肺出血我帮着调养了许久才有所缓解,可你倒好,一句话不吭,深更半夜带她出去,你是要她的命!顾北城,她是我救回来的,她的命我说了算!”   段清瀚本想好好同他说的,可说到后来却怎么都不能平静。他行医多年,江杉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从他手上死里逃生的病人,所以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到她的身上。她对他来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这时,顾北城松开紧握的双手,神情放松,段清瀚有心情斥责他就代表她已脱离险境。幸好,她没断了他同那个人的以后的路。   可是顾北城也不得不说,“清瀚,她是你救回来的没错,可是你莫要把自己的心给丢了。”   明明已是阳春三月,段清瀚却觉得听到冬季房檐儿上结的冰棱戛然而断的声音,寒冷从四面八方袭上他的周身。他望了望手术室的方向,手术床行过,轮子滚滚的声音在他心上划过,闷疼闷疼的。   他看着顾北城的双眼,一本正经的说:“你重新给她找个医生吧”。   顾北城的诧异看着他,双眼眯起,问他,“怎么?怕了?”   段清瀚轻轻笑着,如和煦的风拂过心头,“怕什么?”   “怕你把一颗心丢在错的人身上。”   段清瀚摇摇头,笑着说:“老三,医者不能自医。”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打滚求收藏!!!╭(╯^╰)╮    ☆、Part47      自江杉再次被推进手术室那天起,段清瀚果然如他所言,毅然决然的从江杉的主治医师身份上脱离,只是时不时在新来的医生旁边指导,更多的时间则是在江杉旁边插诨打科。   例如此时。他站在窗外,看着她安安静静执起一枚黑子不知该往哪里落子便专心致志的啃手指。   “小树,落子无悔!”江杉面前的老爷子敲敲桌面以示警告。   老爷子也住在疗养院,就在江杉的隔壁住着,是江杉做复健时认识的。   那天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辛的从楼道的那一头往房间里走,走到一处已是极限,出了一身虚汗,恰巧陪着她复健的看护走开一会儿,她逞强还要往前走,体力透支浑身上下的疼痛让她直直的倒下,身子一歪,倒进了隔壁。   老爷子那时正在吃早饭,突然见一个身影倒在门口,手上端着一碗粥都被她那一下给吓得顺手扔出去了。   江杉忍痛撑起身子,歉意的笑笑。老爷子挑挑眉,不动声色的问她叫什么。江杉愣住,还未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   老爷子听后皱皱眉,示意身旁的看护扶她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说,“女孩子的名字叫这么硬气,难怪命不好!以后就叫小树了,贱名好养活。”   江杉当时便愣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后来,老爷子就天天叫人去隔壁请她和他一起下棋。   可最关键的是“老爷子,我真不会下棋,你还不让让我,我怎么可能赢你?”江杉哭丧着脸说着。   老爷子笑得人神共愤,喜滋滋的说,“就是因为你不会所以才要跟你下!”   老爷子和她是有多大的仇,每天都得这么从精神上折磨她!   “会下棋的要么让着我,要么不给我留一份情面杀我一个片甲不留。只有小树你啊明明不会还是一心要赢我。哈哈哈哈......”   江杉不得不消化这个每天都被逼着同他下棋的原因,可问题是每天被羞辱好几遍智商不够用,就算是一只哈巴狗也是要维护自己尊严的,江杉气愤愤的盯着他。   “小树,大眼睛珠子都凸出来了,你别吓我这一个老人家。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只锻炼你的四肢,要不得头脑简单了。”老爷子落下一子,挑衅的看着她。   江杉不看也知道这局又以失败告终。   老爷子戳戳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说,“就没见过像你笨的丫头,我家那小子五岁就学会围棋,长到十二岁那年就再没输过。”   “哎呀,术业有专攻,没必要纠结于这个啦。”江杉摆摆手,很是高兴。她的胳膊已经恢复的和原来相差无几,可以感觉到力量慢慢恢复,接下来就是双腿,不知何时才可以摆脱那一双拐杖。   不经意的一个抬眼,江杉就看见段清瀚在窗外含笑静静看着他,然后他身后猛地出现一个人影,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一掌,段清瀚吓得不轻直数落陈嘉琦,江杉被他们手舞足蹈的对骂逗乐。   “小树,窗外穿白大褂的不是你男朋友吧。小树,你听我的,女大三抱金砖,白大褂一看就知道比你大十几岁,你们不合适。”老爷子仔细打量着段清瀚认真的说。   江杉撇撇嘴,要是段清瀚知道有人说他已经年近四十,不定得找老爷子拼命。   老爷子继续兴致勃勃的说着,“我家那小子今年才二十出头,配你刚刚好。”   江杉低头看了看现在还使不上力气的双腿,苦笑道,“老爷子,段医生是我的医生当然不是我的男朋友,段医生也就三十出头。我现在就是一个瘸子,得亏您也不嫌弃,要是您孙子知道您给他找了这么一个人得和你急。”   “他敢!看我不打断他一条腿。”   差不多到复健的时间,窗外打闹的两个人已经停止刚刚的动作,示意江杉该去复健室了。江杉和老爷子道别后,扶着房间墙壁上的栏杆慢慢往外移动。   江杉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吃力。每过几分钟,便出一身虚汗再也走不动,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双臂上拄着拐杖往前走,每走几步便抬头对段清瀚与陈嘉琦微微一笑。   陈嘉琦看得心中泛起酸意。   她是江杉高中时的同桌,大学后并无联系,还是上次腊月同学聚会时重新联系到的。江杉也没有想到,段清瀚初出茅庐技艺精湛的师妹就是陈嘉琦。从那之后,段清瀚就把陈嘉琦唤来作江杉的主治医师,他打下手。陈嘉琦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尤其是段清瀚在旁手把手指导的机会,于公于私,她都不会不答应。   但是陈嘉琦也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这日已是初夏,天气热起来。江杉只穿着一身海蓝色的病号服,因为脚踝骨折和脚常常骨折所以只能穿宽大的拖鞋。一张小脸已经布满虚汗,额前几缕头发贴在额头上,嘴唇发白。和陈嘉琦记忆中那个风风火火站在桌上教训欺负邱意川的男生的江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她那么脆弱,可能一眨眼不经意间,她就会消失不见。   饶是陈嘉琦已经陪伴这样的江杉度过近三个月,每当看到她虚弱至极的模样,还是心口揪着一阵一阵疼。   “劝劝她不要这么急,运动量太大对她没有太大好处。”段清瀚看陈嘉琦还在看着江杉发愣手肘顶顶陈嘉琦,“嗯?听到了吗?”   “你明明知道她不听,还让我去劝。”陈嘉琦斜睨他一眼,又把心疼的眼光投放在江杉的身上。   说是这么说,陈嘉琦依旧走上前去扶着她,吞下心口上泛起的酸意,一脸笑意,“亲爱的,歇一歇吧。”   江杉借势把全身放松靠在她的身上,压得陈嘉琦一个趔趄。江杉长舒一口气,“嘉琦妹妹,你说就算我好利索了也得欠一屁股债,又是段大医生又是我们陈大医生的,治疗费我怎么出得起。可怜我交了那么多医保费,住在这儿也没得用。”   “这些都是后话,什么都比不上你还活着。”   陈嘉琦知道江杉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才故意说那些俏皮话,但自己还是难以抑制说出这些话。   “叔叔阿姨都挺好的,上次我妈还见阿姨买菜来着,叔叔官复原职,你们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只是他们都被你蒙在鼓里,都以为你已经死了难免有些伤心。”   江杉低着头,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是段清瀚和陈嘉琦就是知道她在哭,她只有在哭时才会异常安静,一动不动。以往他们但凡露出一丝丝为她哀伤的神色,她都会想方设法逗他们开心。   当天复健完回去已经晚上八点。   也许是疗养院建在半山腰的原因,在这里看星星格外的清晰。   看了一会儿星星,江杉便打开电视。疗养院的条件堪称全国疗养院的楷模,也不知道顾北城怎么把她安排进来的,连段清瀚都说她能恢复的这么快,有这个疗养院的一半功劳。   L市的经济频道正在清点今年新兴的十大企业。   江杉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一家家企业都是她以前就接触过的,每一个成功的企业都理所应当久经磨练。直到最后一家——FIR。   镜头转移到这家公司的门前,三个字母庄重肃穆排列在顶楼。   年轻的男人从下车起就被一群人拥着,其中不乏娱乐记者们,也是,这么一副好皮相,放在演艺圈都不为过。   饶是拥堵不堪,他依旧在人群中淡定自若,坚、挺笔直的迈着步子往前走,两侧的保镖为他隔出一条通道,他并不理会记者们连番轰炸式的发问。   就在江杉紧紧盯着他背影时,他缓缓转过身,似心有灵犀透过屏幕注视着她的眼睛。   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薄唇轻启,解答了一个记者的发问。   看护进来时便看到江杉满脸泪水,以为她疼的难以忍受,可想了想又想起她每次病痛从不喊疼大哭。看护问她是否腿疼?   江杉才应声抬头,发觉自己泪流满面,立马擦干净,“我没事,眼里进东西了。”   看护诧异的点点头,去看电视上的画面。只有三个大大的字母,十分显眼。她没看到,前一幕,年轻的男子说,“以前有人说晟光的名字又俗又土,所以这次成立公司的名字就以她的名命名。”   FIR——杉树。他心里有一棵茁壮的杉树,又高又直直耸入天,再难拔除。   房门开着,隔壁老爷子的笑声清晰的传过来。江杉问,“隔壁怎么热闹?”   看护:“唔,老爷子他的孙子来看他了,爷孙俩正下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耶!晚安么么哒! ☆、Part48      月明星繁,沉浸在某人世界里的江杉此时也被隔壁老爷子的开怀大笑感染的心情好了些,老爷子的孙子想必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   她怎样都想不到她想念的某人此刻就在她的隔壁。   程晟久未上山,一方面是他忙着东山再起,另一方面则是眼前这老头子威胁他要是在L市闯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来看他。看着这老头子依旧精神,他也便放心了。   但凡程晟每次看望他,坐下连口水都没得喝,就被他拉着先下几盘棋。今日倒是奇了,刚进门便有一杯热茶端在他面前,棋盘摆好,也没见老头子有和他下棋的意思。程晟饮尽,见老爷子双眼一眨不眨盯着他,“爷爷,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就这么喝光了,有什么感觉?”   程晟喝的快,没来得及品茶,此时他这么一提倒是觉得香气逼人,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老头子走北闯南这么多年,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现在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得不让程晟把一颗被老头子从小磨砺大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儿。“您直说吧,这茶怎么了?”   老爷子不甚在意的说,仿佛在说明天美国是什么天气。“也没什么,这茶是隔壁的小树送我的,暖胃排毒,功效是不错。可就是苦涩了些,我随意又加了几味东西,倒是不苦涩,上次我喝了一口,一上午都在拉肚子。今天让你喝喝,看看这茶是不是因人而异。”   这茶的成分都一样,拉肚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因人而异。   老爷子看着一手拉拔的孙子瞪大双眼,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好笑,哈哈大笑起来。   “小树是谁?”   程晟可记得自己没走错大门。陆军养老院,皆是六十岁以上的陆军退休干部才能住在里面。因山中地热发达,遍布温泉,所以此处作为疗养胜地,是有钱都住不进来的地方。小树这个名字,一听便知岁数不大,怎么能轻易就住进来,还能住在这老爷子的隔壁。   老爷子匆匆一瞥孙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真是越长大,越迂腐了。疗养院不就是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建的吗?怎么你有身份性别歧视啊?”   这么大的高帽子程晟可不敢接着,“不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一切始于好奇。倒是省的我费心了。这样吧,今天有些晚了,下次我介绍小树给你认识,保准你会喜欢。”老爷子兴致勃勃的说着。   保准他会喜欢?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爷爷,纪爷爷你们早点休息。我再来看你,走了。”   程晟摆摆手,留给老爷子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阿晟这小子倒也是一个长情的。”老爷子叹口气。   在他身旁站着的与他年纪差不多纪松点点头,“和您一样,都是长情的人。”   老爷子朝着隔壁的方向看看,“不过小树也是一个讨喜的孩子,是吧?”   “是,小树那孩子倒是耐心,虽然不会下棋但是陪您时也耐心的很,身上疼痛也从不说还逗您开心,倒是深夜有几次从她门前经过能听到她闷声喊疼的声音。”   “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阿晟本就少年老成,这一年越发成熟稳重,他自己的事情能做主,您不必太过操心。”   老爷子似想起什么,神色变得温柔,连眼角的皱纹都带了一抹笑意。“阿晟是我们亲自带大的,自小和我们最亲近,他奶奶过世后,我也撒手不管他来山上陪着他奶奶。我唯一的心愿便是见到有一个人能陪着他走以后的人生。”   一年前,程晟同自己说要把未婚妻带来给自己看看,好事在即却发生不测。这些日子看他忙于生意似是淡忘了,自己一提才发现他那伤疤还在,只是表面缝合让人看不出,实际上内里已经溃疡,若想愈合,必须得把烂肉挖掉。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重新找一个人把那个人的空缺填起来。   纪松年轻时跟着老爷子打仗,后来和平时期也在老爷子底下做事。人到老年,家中所有人出行都遇上车祸,全家只剩下他一个,反正无事他身子还健朗就上山来照顾老爷子了。程家的事情他都清楚。“阿晟还年轻,以后的人生还长得很,会有那么一个人的。”   老爷子叹口气,“就怕在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以后都没脸去见他奶奶。”   纪松不知该怎么答,就盯着脚下不动,猛地突然看到一个钱包,捡起来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接过,想是程晟方才遗留的,就轻轻翻开。   与此同时,程晟推开门进来,看到钱包安好无损被拿在老爷子手里松了口气,大步踏进就要从他手里夺过。   却不想被老爷子一下闪开。   程晟没料到老爷子这个动作,诧异的看着他。   老爷子问:“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程晟一怔,一动不动,原来是老爷子看到了钱包里放着的照片。似经过深思熟虑,他语气十分坚定,“你的孙媳。”   “我程家可不没有要一个死人做媳妇的先例。”   程晟一把夺过,转身便走,在门口处停下,声音已变得清冷,“我的老婆,要死要活的,我说了算。”   纪松是老实人,在程家多年没见过爷孙俩这样针尖对麦芒,还在一旁仔细斟酌怎么劝被孙子气坏的老爷子。抬头一看,发现老爷子一人笑着,缓缓开口,“纪松,我能安心见他奶奶去了。”   ***   江杉恢复的越来越好,可以自己拄拐行走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着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另一件高兴的事便是她已无生命之忧,原先随时都可能逝去的生命,再一次蒙上天眷顾回到她的手上。   每天早上,她都会在小花园里采集露珠,煮茶给段清瀚和陈嘉琦喝。疗养院的蔬菜自产自给,小花园中的花也是专门有人看护的,从未打过农药,因此他们都喝的很放心。   段清瀚每天更是赖着一天喝好几顿。   “我倒是希望你康复的慢一些。”   听听,这像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话吗,段清瀚一开口便遭到了江杉和陈嘉琦的集体轰炸。   段清瀚笑笑,“你康复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餐,天然有机无添加剂,每天还有美女相陪,还有人负责讲笑话,想想以后就想把你一条腿打断了接着修养啊。”   陈嘉琦白他一眼,低声和他说,“段医生,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别人不知道你想什么我可知道。”   “哦?那我们的美丽可人的陈医生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啊?”段清瀚凑近轻轻说着。   江杉在一旁专心致志煮茶,丝毫没注意到段清瀚已经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可陈嘉琦一扭头便看到她那一向骄傲跋扈的师兄此时安安静静温柔注视着江杉,嘴角缓缓上扬。   “走,我们也去找小树。”   纪松嗯一声,紧紧跟着老爷子明显加快的步伐。   江杉远远便看到老爷子脚底生风从门口走过来,貌似脸色不太好,好像自己欠了他几百块钱似得。在细细一看,才发现老爷子死死盯得是段清瀚。   只一刹,老爷子已经恢复神色,笑呵呵的说,“小树,老远就被这茶香引过来了,老头子我也要喝。”   喝就喝嘛,干嘛一脸委屈,好像她不给他喝似的。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江杉发现只要段清瀚和陈嘉琦同她在一起,老爷子就会匆匆赶过来打岔。   江杉的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勤加锻炼就和以往无异。这一点从段清瀚肯给江杉电脑就可看出,以往段清瀚严格控制江杉每天的休息时间,两年下来,她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白里透红的,体重都蹭蹭往上窜了许多。   这天江杉打开自己以前常用的邮箱。   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封邮件。   收件人:江杉   寄件人:程晟   主题:Re:无主题   我要订婚了。   再见,我的江杉。   短短两行,江杉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江杉已经恢复灵便的双手放在键盘上有些无措,想把手收回来,却又不知该把手藏到哪儿去。   她仿佛看到他在他们的新房中晕黄的灯光下一字一字的斟酌,用最简便的方式和她告别。   上次她从电视上见到他,他不再是两年前像是从少女漫画中走出的人物,额前的刘海温柔的停在眼睛上方,他变成了她以前最喜欢的男人的发型,精短的头发又硬又黑,江杉伸出手似能感受扎手。   她一直极力忽略的问题迎面扑来。   她离开他的时候,他才23岁。时过境迁,如今他25岁,将在最美好的年纪和另一个女人走进婚姻的殿堂。   是她太过自信,以为他的深情足以承载她不告而别甚至是不知归期的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  耶,继续求收藏。   晚安! ☆、Part49      江杉收拾好行李,就要离开这疗养院了。   今天顾北城要去程晟的订婚宴帮忙,所以抽不出空来接她。   顾北城前几日来看望她,打笑道,“偏偏选那天回去,是不是要回去搅局?”   江杉只笑不语。   搅局什么的,多掉价!   段清瀚在窗外敲敲玻璃,指指外面,问她准备好了吗?   江杉点点头,提起包来让他看看。行李很简单,就一个旅行包,没装什么东西,都是空闲时她做的小玩意儿。   是别人订婚的好日子,偏偏从早上就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小雨。江杉看着烟雨朦胧中的疗养院,静静的矗立在半山腰中,看在眼中模糊不清。   “走吧,嘉琦去参加研讨会下午联系我们,至于你不想喝老爷子当面告别,我也把信交给看护,等我们走后就会把信交在老爷子手上。”段清瀚为她打开车门,手撑在她头顶等待她进去。   江杉钻进车中,远远看见老爷子和纪松朝他们走来,走近后对着段清瀚冷哼一声,径自坐到后面。   不一会儿,老爷子探出脑袋来,对怔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段清瀚说,“愣着干什么,开车走吧,这么多人等着你呢。”   这年头的老人家是都这么傲娇吗!?   “小树,不告而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从身后悠悠传来这么一句,江杉从后视镜里窥到老爷子阴沉的脸色,在脑海中快速的组织语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别抹泪什么的多丢份呐,是吧?”   轻飘飘的一句是吧,足以证明江杉的底气不足。   “哼,这筵席散不了!”   江杉扭过身诧异的看着老爷子。老爷子撞上她探究的目光,发觉险些说漏嘴,话题一转,“今天中午同我一起吃饭,我就原谅你不告而别。”   “可是,我今天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比和我吃饭还要重要?”老爷子不满的看着她。   “我要把行李放回家,梳洗打扮一番参加一个朋友的订婚宴。”   这下老爷子不说话了。   “所以,我今天没法陪您。”   “我可以跟你回家放下行李,先同我吃个饭,你再去参加宴会也不迟。我保证你中午12点能准时参加宴席。”   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能不答应吗?   到了她的住所。   段清瀚提着行李跟在她身后上楼,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上升遂问道,“你住顶楼?”   嗯。”   掏出久未使用的钥匙,江杉仍熟练把钥匙塞进钥匙孔里,旋转了一下就打开门。   没有她想象中的灰尘扑面,整个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除她之外,只有邱意川有房子的钥匙,还有一把放在门檐上,伸手一捞,果然已经被人取走。   江杉四处打量,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无两样。唯一的变化就是房间里多了一些东西,剃须刀、男士洗面奶、男式西装、还有最近的经济周刊。   再开口,她的声音已经有些喑哑。“我们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两年的时光,还不足以另一个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江杉打开车窗,微风拂过脸颊暖暖的很舒服,耳边老爷子指路的声音不断。   到达目的地。   酒店十分热闹。正门整齐停着一排排豪车,屏幕上清晰印着订婚双方的名字。   程晟&安言   老爷子无视江杉询问的目光,笑呵呵的说,“老头子我是不是很大方,请你来最大的酒店吃饭?”   江杉转瞬一想,倒是替自己省下时间了。   他们一行四人走进正门,两旁保镖站了长长两列。接待要求他们取出邀请函,否则不能进入。   老爷子示意,纪松从西装口袋拿出金漆面的邀请函递给接待,他们乖乖闪开做出请的姿势。   “不是来请我吃饭,怎么来参加别人的订婚宴了?”江杉极力掩住内心几欲喷薄的猜想,一字一句的问道。   “别人请客,反正也要交份子钱正好请你来,多划算。”   既然还要交份子钱,那关系就不如她想象中亲近了。   段清瀚本就是西装革履,如今仔细看来老爷子今天也专门收拾了一番更显得精神抖擞,纪松一如往常的管家严谨精明模样。一圈看下来,就只有江杉红色T恤牛仔裤帆布鞋显得格格不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台上安言身着白色婚纱美得如不食人间烟火挽着程晟的手从一闪闪花束编织成的拱门走向台前。   台上礼仪难掩兴奋的正说着什么,好像是天作之合,百年好合的陈腔滥调。   安言这两年参演了多部电视剧,名声大盛。所以前来报道订婚宴的记者多之又多。   程晟侧着脸对着未婚妻微笑,温柔得一塌糊涂。   江杉望着台上一动不动,张开嘴巴想说什么纷纷咽下。   段清瀚拍拍她的肩,像把她揽进怀中。   程晟从台上望下来,在看到江杉的一刹那向后退了一步。   他应当是没想到她还活着来参加他的订婚宴吧。   程晟不露声色的恢复镇静,往前迈一步,笔直站在台上,像太阳神耀眼般微笑,令江杉不敢直视。   江杉知道他看到了自己,还露出那种看透一切放下一切的笑容。   “段清瀚,现在我能不能喝酒?”   段清瀚乍听她喊他的名字还不能适应,过了几秒才回答,“喝酒可以,不过我得在你身边看着,我可不想明天听到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病人酒精中毒猝死的消息。”   江杉笑了,匆匆和老爷子告别之后,挽着段清瀚的胳膊离开现场。   坐回车上,江杉长吁一口气瘫软在靠背上发给程晟一条短信。   程晟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很久很久,整个眼眶泛红,接着收到一条久未来过任何消息的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我一点都不想祝你和别人一起幸福。”   我以为你的幸福是有我陪在你身边为基准的。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云淡风轻在我的面前上演了与别人的幸福。   饶是段清瀚在江杉身边陪着,也没有挡得住江杉这种喝法。   见她一遍遍掐断来电,越喝越起劲,喝到后来都对瓶吹了。   “别喝了,我带你回家,嗯?”   带有诱哄意味的语调,令江杉放下酒瓶,双眼迷离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小心翼翼的吐露出一个字眼,“家?”   “他要娶别的女人了,他不要我了,他答应过我,以后如果我走失,就会在我们的家里好好等我,他言而无信!”   段清瀚也灌下一杯酒,像是给自己壮壮胆,一把握住她的手,低着头说,“那你可不可以考虑下我,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段清瀚抬起头,发现,握错手了!   打量一圈。   江杉已经脱掉他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爬上舞台领舞HIGH翻全场。娇小的身姿,因为两年从未间断的锻炼更加灵活,腰肢扭摆看着都快扭断,叫好声此起彼伏,段清瀚到台前求爷爷告奶奶才把她给拖下来。   “小姑奶奶,您悠着点儿,这种地方你也敢出风头。”   江杉笑得很灿烂,在酒吧鬼魅的灯光下尤甚。“我不开心,他让我不开心。”   段清瀚一路开道把江杉护在怀中,江杉左倒右倒才靠着段清瀚出了酒吧。   一片漆黑,跟着段清瀚左拐右拐直到走不动拉着他坐到地上,段医生破嫌弃的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又看看拉着他衣角的女人,迫不得已在她身旁坐下。   “为什么他连两年都等不及?”   “我知道明明不是他的错,一直以来盼着他忘了我,可是看着他要娶别人,我还是受不了!”   “我拼命的想快点恢复,可是他要娶别人了!”   “那个时候,我生死难料,瞒着所有人我还活着的消息,我有错吗?”   “得到之后再失去的滋味不好受,给了他们希望如果我还是活不下去,无疑是再让他们受一次伤,难道我做错了吗?”   “明明就想好所有的可能性,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一天来临,心还是那么痛!”   段清瀚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是命运和你开了一个玩笑。”   复健的过程有多艰难,他最了解,她复健时从未在人前哭过,现在却嚎啕大哭起来。自诩不凡的段医生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情场还未开始就要结束。   那个夜晚,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又臭又脏的酒吧后门的下水道口坐了一晚。   段清瀚问她要放弃吗。   江杉打了个喷嚏,边擦鼻涕边说,“不可能,不就是订婚吗,他们不会有结婚那一天的!”   又过了许久,段清瀚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听见她又说,“可是他想要的幸福里有没有我,我已经不确定。为了我的一己之私毁掉他们的幸福,我会不会很坏?”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透过他厚厚的心墙,击碎了他那仅剩一丁点的对她的占据心。 作者有话要说:  耶,继续求收藏!   晚安!    ☆、Part50   陈嘉琦找到他们时,街边的大小商铺都已关门。   他们背靠背坐着,从远处看过去,投在地上的剪影落寞而脆弱。   走近才听到,江杉低声哼着歌,在寂静无人的巷子里,带着哭意的声音令人心底发酸。   见陈嘉琦来了,江杉起身双手把她拖过去坐下枕在她的肩膀上,笑意灿烂说,“嘉琦,你来了?”   陈嘉琦一肚子被放鸽子的怨气在听到江杉软软濡濡的嗓音那一刹那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说:“嗯,你身体才好,夜里冷我们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江杉说,“嘉琦,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家回C市,好不好?”   陈嘉琦夹在江杉和段清瀚的中间,江杉声落,她便感觉到段清瀚颤了一下。   想必江杉说回C市也是酒醉壮人胆,以前每逢陈嘉琦提起以后回C市,江杉就眼神闪躲,顾左右而言他,今天自己却主动提出。   陈嘉琦想确认一下:“你确定?”   江杉重重点点头,“我爸妈伤心太久了,意川心里还有心结。只有在他们心里,我才是唯一吧。”   她说着就拿出手机,手指飞快按键,然后递给陈嘉琦。   陈嘉琦低头一看,是订机票的页面,等着她输入身份证号。陈嘉琦果断利索填好按下支付键,“反正可以报销路费不回白不回,嗯,支付密码?”   陈嘉琦发誓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江杉脱口而出六个一。   段清瀚在一旁笑了起来,“是要包养我的意思吗,小江杉?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江杉笑笑说:“命都是你们救回来的,都给你们也不亏。”   段清瀚摆摆手,“医药费可都是顾北城一次性付清的,收人钱财为人办事,你并没有亏欠我们。”   她们订的机票是第二天一大早六点钟的,段清瀚顶着两只熊猫眼把她们送到机场就让她们赶紧下去,他要在车上补个觉。   她们笑着下车,开玩笑的说,“段医生你怎么这样呢。”摆了摆手就去取票。   她们都没看到的是,段清瀚一手扶着方向盘看着她们走了很远之后,另一只手还在摆动,他自嘲的笑笑发动车子离去。   到达C市才八点多,而且C市的机场不同于其他城市,就建在市中心,不到九点江杉和陈嘉琦分道扬镳,站在自家小区门前。   上午阳光正好,小区门前的小花园里很热闹。爷爷奶奶带着两三岁的小孙子在草坪上玩耍,每个人都在开心的笑。   江杉看着坐在一群年轻奶奶中的江妈含笑望着小孩子爬来爬去,双脚被灌上铅般不能移动。   江妈前两年还看不出褶皱的脸老了许多,鬓角都有了白发。江妈是孩子心性,往常从不知愁,江爸被免职时,江妈都每天高高兴兴的做家务。她说,人要常常笑才会招好运。   可是她如今的笑容却带着一股涩意,嘴角明明是弯起的,看在江杉眼中却是强撑笑意。   不一会儿,江妈起身往与菜市场的方向走。   江杉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她路过小花园时,邻居家的阿姨像见着鬼似得看着就要喊出来,江杉上前捂住她的嘴巴等到江妈走远才把她放开,不好意思的说,“李阿姨,对不起,说来话长,我不是鬼,过两天我再跟您解释啊。”   江妈进去菜市场挑挑拣拣很快,一只手很快就被占满了。   “今天早上刚摘下的菠菜,要不要买一些?”   江妈看看菜根,又闻闻味道,满意的点点头,“多少钱一斤?”   “便宜得很,卖他们两块三一斤,你是老主顾,两块钱就给你怎么样?”老板探在江妈耳边低声的说。   江杉努力辨识老板的口型知道她在说什么。   江妈又挑了一些拿给老板称了称,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着她,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笑笑,是她多想了。   后来江妈又买了一袋土豆,和老板商量好就去外面招出租车。   江杉从菜摊后面走出来,问老板,“总共多少钱?”   老板还没反应过来,江杉又问了一遍,“刚刚我妈要买的菜,总共多少钱?”   老板了然,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递给江杉看,江杉付了钱。   “刚刚那是你妈妈?”   “嗯。”   老板点点头,“是长得挺像的,和你妈妈一样漂亮。”   “我妈经常在这儿买菜吗?”   老板说,“是啊,我们家菜新鲜,她每次都来我们家买菜。还有那个肉摊,你妈妈看着挺瘦的,倒是挺能买肉。”老板指指那个肉摊,“哎,她回来了。”   江杉转身小心翼翼的和江妈的目光对视。   江妈看到江杉的刹那,就流下眼泪,默默的注视着江杉,刚刚买的鸡蛋碎了一地,黄橙橙的蛋清蛋黄混在一起,粘稠纠缠不清。   看在江杉眼中,像是被一刀一刀凌迟,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迈向她,张口说,“妈,我回来了。”   江妈反手一巴掌,狠狠的削在她脸上。虽然很疼,江杉却觉得很舒服。   那是来自一个母亲对一个伤透她心的女儿的在乎。   比起她无情的消失,一巴掌算得了什么。   还没有等江杉反应过来,江妈已经快步往外走。江杉双手提着大包小包就这么一路跟在江妈身后,江妈一直在和别人打电话。   走到家门口,江爸一身西服笔挺精神的站在门前,看着江杉面无表情,接过江杉手中的菜,江妈问,“我买的地瓜呢?”   江杉说,“我拿不了,让老板留着,我马上再去拿。”   说着就要往外走,江爸拦在前面提着她的领子拖到阳台,朝腿狠踢,江杉直挺挺扑通一声对着门口的江妈跪下。   “知错吗?”江爸冷声问道。   江杉一动都不敢动,“知道。”   江爸:“说,你自己犯什么错了?”   “瞒着你们,让你们以为我已经去世。”   “不对,重说!”江爸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一口,把西装扔在她的脸上。   江杉把西装拿下来,整整齐齐放回沙发上,一句不吭。   “江杉,我养你教你那么多年,难道就连家人这两个字的意思都没把你教明白吗?”   江杉从未见过江爸这样伤心的神色,连忙解释道,“不是,当时我生死不明,医生说我很可能活不过一个月。我醒来的时候,死讯已经传出去,听说你们连尸体都认领了,我不想让你们白高兴一场,一个月之后就要让你们再遭受一次失去女儿的痛苦。”   那时她刚刚醒来,顾北城说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阴差阳错在她失踪的那座山下找到一座女尸,众人都以为是她,偏偏她迟迟不能苏醒,顾北城和她所想一致,不忍心让邱意川再遭受一次打击,就买通人称那具女尸就是江杉。   江爸沉声道,“即便一个月之后你真的去世,那一个月你也不应该剥夺我和你妈妈照顾你的权利,如果我们知道那一个月我们的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异乡等待死亡,我和你妈以后要怎么过?”   江杉已经满脸泪水,她自以为为他们做了最好的决定,却从未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嘴里直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妈过来蹲下把江杉搂在怀里,狠拍着江杉的背,“你个死孩子,心太狠了。”   等江妈放开她时,江杉已经在她怀中睡着,嘟着嘴,做了一个美梦。   江杉醒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饭香。   餐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   她从小不爱吃绿色的蔬菜,江爸想了很多种法子,后来才发现,只有把菜煮过晾冷,然后用蒜蓉拌着做成小菜,她才会吃下去。   还有红烧排骨,卖菜的老板说,江妈常常去那个肉摊。   她记得江爸高血压医生交代要少吃肉,而江妈根本不爱吃肉,他们家就她一个爱吃肉的。   吃着吃着,江杉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往盘子里掉。   江妈很高兴,拍拍她的脑袋,和江爸说,“孩子都被你吓傻了。”   江杉摇摇头,“不是,是你们做的饭太好吃,我太久都没吃,很怀念。”   一桌子菜,江杉一个人就吃了大半,饭后江杉问他们,“卫生间铺了防滑垫,倒是方便许多,省得你们摔出个好歹来,谁铺的呀?”   江妈看了江爸一眼,“程晟铺的。那个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江杉把一块奶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他刚刚订婚,应该正忙吧。”转头一想,程晟怎么会......江杉诧异的望着他们。   江爸说,“他每个月都过来,说照顾我们是他答应你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耶,今天有没有很早!明天是万恶的星期一,各位干巴爹!   求收藏耶!求冒泡!    ☆、Part51   那天下午,江杉去C市当地的报社。   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并不堵车,宽敞的大道车辆稀疏,倒是自行车来来往往从她身边经过时带起阵阵微风。江杉也不着急,江妈说邱意川工作很认真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   报社对面有一家高中,江杉在学校的门口买了两盒臭豆腐翘着腿坐在花坛上等邱意川下班。   等到高中生下课,一群人蜂拥般往校门口挤出去吃晚饭,江杉迫不得已随大流被拥着到了马路对面。过了一会儿,报社大半办公室的灯已经灭掉,邱意川才出来。   她脸上有精致的淡妆,穿着淡粉的裙子,配着同色的高跟凉鞋,走得又快又稳,似突然看见什么人了,微微一笑,步伐又快了些,眼看着就穿过马路,有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倚靠着车门含笑等她。   江杉脑海里回放出两年前邱意川在L市下班时的模样,那时邱意川还不会化妆,手里攒着钱从不舍得花,不会穿如今这般看起来便贵的要命的衣服,一下班也有这么一个男人在电视台的马路对面等着她,可她每次却是笑着跑过去扑进那人的怀中的,当时她脸上的笑容可以让每一个见证那幕的人感受到她从内散发的喜悦。   不像现在,僵硬的笑着。   隔得远,江杉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眼看着邱意川就要上车离开,江杉捧着两碗满满的臭豆腐往马路对面跑。   马路对面的邱意川不经意间的往马路上一瞥,怔住一动不动。   莫恒笑着问她,“怎么了?觉得私房菜那家饭店不好,那我们就换一家。”   邱意川揪着他的衣袖,指着在马路上的人哽咽的问,“莫恒,你看那是不是江杉?”   不待他回答,邱意川已经从他臂弯里飞奔出去把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江杉拖过来。   江杉咧开嘴笑,把一碗臭豆腐递给邱意川,“小球,你太慢了,臭豆腐都凉了。”   她们一起上高中时,江杉便每天在门口那一串糖葫芦或者臭豆腐等邱意川慢腾腾的收拾课本,邱意川学习比江杉用功的多,每次回家都带一堆课本,每到放学的点儿,总能听到江杉喊着催她,臭豆腐凉了。   邱意川看着她哇的一声在大马路边哭了出来,边哭边在她的T恤袖子上擦眼泪,江杉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不哭了,又是鼻涕又是泪的,你恶心不恶心呀?”   邱意川拍打着江杉,委屈的说,“你嫌弃我。你死了那么久,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嫌弃我,说清楚,你到底去哪儿了,杳无音信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   什么叫死了那么久?   不过好在,你还是原来的邱意川,并非如你的妆容令我觉得那么陌生。   “这是?”江杉指指莫恒问。   莫恒伸出手,“江杉,好久不见,你贵人多忘事。”   邱意川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就是我们高中班的那个体育委员,你不记得了?”   江杉仔细打量一番,脱口而出,“你去整容了?”   莫恒不怒反笑,“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咯。”   以前的黑包子变成如今文质彬彬衣冠禽兽的模样,她怎么可能认得出。   莫恒很识时务的给久别重逢的人留下空间,开车离去。   江杉和邱意川又去以前常去的小店美美吃了一顿。江杉细细讲了她失踪两年的经历。   邱意川喝了两杯啤酒,红晕就爬上耳垂。她红着脸,傻傻的笑着问,“程晟呢?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   江杉把一蛊红烧肉推到她面前,”我们已经见过面,在他的订婚席上。“   邱意川吃惊的看着她,转瞬又恢复神色,淡淡的说,“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改变,当时说非你不娶的人要和别人结婚,当时兴高采烈的答应嫁给顾北城的人今天已经学会在别的男人臂弯里安然自处,江杉,我们怎么会混成今天这副样子?”   江杉替她拂去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对不起,意川,都是因为我。”   邱意川摇摇头,“不是,顾北城当时欲言又止,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一个人承担瞒着我。他瞒着我太多东西,我看不透他,他就像站在重重雾中,我伸手想触碰,就发现都是幻影。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对彼此不信任。尽管他宠我千方百计对我好。当时我也鼓起勇气要嫁给他,却对除他以外的家庭一无所知。江杉不是你的错。”   邱意川如今只记得那个冬天下了好几场雪,雪融雪下,不间断的漫天雪花。那个冬季,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和最想嫁给的那个人,至今想起,还是觉得很冷。   邱意川那晚喝醉,江杉从出租车把她扶下来时,她傻傻笑着和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谢谢您嘞。”然后趴在江杉身上,胳膊一挥“哎,顾北城你怎么变矮了,快点背我回家,出发!”   “意川,现在还来得及。”   邱意川又似恢复了一瞬的清明,“你说什么?我告诉你哦,门房的保安都认识程晟哦,而顾北城一次都没来找过我。我在心里偷偷告诉自己,只要他来找我,我就跟他走,义无反顾的跟他走。”   第二天江杉和邱意川相约去陵园。   出门前江妈塞给她一瓶纯牛奶,拢拢她毛绒绒的头发,温柔的问,“江杉,是妈妈劝他不要等你不要为你耽误他,你会不会怪妈妈?”   江杉笑笑说,“妈,他没有义务等我,我离开的时候,我还不是他的什么。”   转身她便出门了,落在江妈眼里,总带着落寞,不可言说。   远在L市的姚映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江杉在电话和她说帮她卖掉在L市的房子,价格不需要提高,按照正常的市价甚至低些都没关系。   姚映舟的怒吼通过声筒清晰的传进江杉的耳朵中,“江杉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初我参加你葬礼的时候还随礼了呢,你一声不吭消失那么久刚回来就使唤我。”   江杉招呼着邱意川上车,边和姚映舟说,“礼钱你从房费中扣,乘上近两年银行的双倍利率,利息加本金都给你。”   邱意川见江杉挂断电话,才搭话,“你隔了这么久第一次开车,就拖我下水,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江杉一挂档,油门一踩,车已经出去了。   江杉没来过这个陵园前,她从不知道C市有这样景色好的地方,天空被山脉勾勒出痕迹,蜿蜒几十里。   邱意川很快就带着她走到了墓碑前,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像是高中毕业那年的照片。   江杉出疗养院时,顾北城已经告诉江杉那个代替她长埋在地下人的姓名,这次她来就是替那个人更名的。陵园的人没见过这种情况,可是看了看墓碑再看看江杉,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过程很顺利。   邱意川问江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要继续做记者吗?”   江杉笑笑,想起刚刚急刹车时腿部用力的闷疼,摇摇头说,“不了,就留在C市找一份工作。”   她们下山时,江杉的手机响了几声,江杉便拉着邱意川的手往下跑,指指山底下一身军装的顾北城说,“意川,我能做的就这些了,我走了。”   走了许久,江杉回过头去看,隐约看见邱意川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就这样吧,把她欠的尽力如数归还。   房子卖得很快,姚映舟也没拿回她的那份随礼,所有钱在一个星期后如数打到江杉薄薄的银行卡上。至于房间里的东西,江杉交待扔了吧,至于扔没扔她也无从得知。   江杉恰巧赶上江爸所在的银行招人,虽然时间紧,但是江杉专业对口,而且从小在江爸的耳濡目染下受益匪浅,又苦读了十几天,就匆匆去参加笔试。   久别考场,江杉在27岁重新踏进考场一道题一道题做过去,感觉还不错。不到一个小时就答完所有题出来了,紧张之下更多的是愉悦。   终于重新拾回她是一个有用之人的感觉了。   她喜滋滋地想着,按下下楼的电梯按钮。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江杉好想听到了骨头嘎嘣响,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当时坠落山崖时都断了。   程晟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在他身旁站着的人江杉都认识,几乎是她从小就认识的叔叔伯伯们。   江杉微微笑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一句一句询问着江杉考得如何,叫她不必担心。江杉站在程晟身前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是小幅度的点点头。   慢慢的,她感觉到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慢慢攀上她的掌心,摩挲着她的无名指。   以前戴戒指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 ☆、Part52   他的手炙热宽厚,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的无名指。   原来戴着求婚戒指的地方。   他好像在求证她是否真正戴过那枚戒指,在他们分离的日子里。   事实上,两年来她从未摘下过。直到亲眼见证他和安言的订婚,才把它摘下放在口袋。   初摘下时,那圈皮肤比别的地方都要白皙许多,像是在大肆取笑她的一厢情愿。不过短短半个月,痕迹已经消失不见,和其他地方融为一色,掩过那两年的痕迹。   电梯里的空间十分小,小到令她觉得呼吸困难。   他的手固执的缠上她的手腕,想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同时,他还和几位叔叔伯伯说着什么,江杉没听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觉得他的声音比两年前低沉了些,身上沾染着一股气息。   别的女人的气息。   终于,电梯的门打开,江杉也顾不得去看到底到达几楼匆匆说了句再见便冲了出去。   她没看见,程晟刚刚握着她的那只手停在半空,一如她离开程逸时程逸的动作。程晟讪讪笑,和身旁的信贷主任说,“最近扭了手腕,手都不利索了。”说着还配合着扭动了几下手腕。   “您今天没带司机过来,要不找个人送你回去吧。”   程晟笑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自己开车倒是没什么大碍。”   而江杉凭着来时的记忆绕了一圈到卫生间里。   偌大的镜子前,典雅的灯光洒下来,江杉望着镜子里的人,陌生感迎面袭来。上天还是眷顾她,之前受了那么多的伤,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一如二十出头的模样,光滑细润。可凑近一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像以往那样清澈盈亮,灰溜溜的无精打采。   而他,她即便只是匆匆一眼,也看出了他如今的英俊成熟,比以往更甚。   她发泄般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在炎热的夏季一遍一遍驱走他手掌带来的炙热,驱走她心中的燥意。   过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些。   提示来短信的声音在寂静的卫生间里响起一遍又一遍。   【地下停车场B1停车位,我等你。】——程晟。   他说他等她,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B1是地下停车场里最偏僻的一个停车位,江杉找了许久才在一个粗壮的柱子下看到B1的字样。   连车都换成黑色越野的经典款,不再是骚包的银色跑车,奔驰起来宛若一道闪电深深印在她的心上。   他坐在后座上,看她走近按下车窗,指间的红星在漆黑的空间里十分耀眼,他斜睨她一眼,狠狠吸了一口,用指尖点在烟头上,不一会儿红星熄灭朝窗外扔出落在她的脚下。   他满意的吐出一个烟圈,冷声说,“上车。”   江杉打开车门上车,看他扯开领口不耐烦摇摇头,黑色衬衣下露出精致的锁骨。江杉说,“找我来有事吗?”   程晟冷笑一声,“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和我交待吗?”   江杉迎上他冰冷的眸子本想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就成了,“没有。”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把狠劲儿拉进了他的怀中,江杉仰着头问,“你干什么?”   程晟低着头盯着她今天特意涂上的唇蜜,粉润晶莹,像小时候吃过的果冻让他想咬一口。   江杉扬手一甩没把他甩开,反被他禁锢的更紧。   “别白费力气,又不是没有过?”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头,痒痒的,他说,“装什么装?两年没有男人追求的优越感是不是很不习惯?”   “程晟!”她哑声喊。   他说:“答应一个已婚男人在这种地方见面的邀约,不就是为了那档子事儿吗?”   江杉盯着他,“你无耻!”   程晟用指尖挑开她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指着那里说,“你湿身前来,不让你如愿以偿我才是无耻呢。”   江杉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是刚才洗脸时把白衬衫的领口打湿,里面的吊带若隐若现,离得近更是一览无余。   江杉推搡着他的胸膛,隔出一个安全的距离,“这是不经意打湿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程晟说:“是吗?按我说,你这个年龄还没工作也嫁不了一个优质的,倒不如跟着我,我念着旧情供你吃香喝辣,还有你不是领教过我的技术,满足你绰绰有余。   江杉冷声说,“跟着你做什么?有钱人的情妇吗?如果你是要说这些,我就先走了,毕竟我没工作也嫁不出去不能像您一样待在这种阴暗的角落里。”   “啊!你干什么?”   探进她裙底的手已经触到柔软,嘴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说,“你!”。   江杉拿起包狠狠砸他,朝男人的弱处砸。   他闷喊一声,头上已经冒出汗珠,脸色都变得苍白无力。   江杉从他身上移开,系好扣子,抿抿嘴唇,低着头看着他说,“算我识人不清,瞎了眼以前才会看上你,是你的都还给你,你我以后两不相欠。”说着在脖间一扯朝他身上一扔,踏着高跟鞋稳步向前。   程晟从身上捡起一个东西,细小的钻石闪耀夺目,戒指串在一条银链子上来回摇晃,像月光下薄薄的刀片。   江杉很少穿高跟鞋,在漆黑的停车场里走得极慢,可是走得再慢还是摔了一跤。她趴在地上,包里的手机滑了出去。   最后一条来自邱意川的未读短信还在地上一闪一闪。   【加油,O(∩_∩)O】   那是她接到程晟的短信后和邱意川打电话时,她说,“意川,我想最后争取一下,无论如何,我都得告诉他实情,我并非故意隐瞒他,告诉他我还爱他,一如既往。然后问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那么费心费力照顾我爸妈。怎么办,我好像比第一次在镜头下采访还紧张。”   ***   成绩出来的很快,还未等到江杉登陆官网输入账号,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江杉坐在江爸旁仔细听,江爸笑着答,“好,谢谢啊,孩子长大了就想回到父母身边了。”   挂断电话,江爸摸摸江杉的头,“第二名难为你了。”江爸知道江杉打小就不喜欢他的这份工作,江杉从未松过口答应,笔试过去,作为职工直系家属可以免面试这一关,江杉将去银行上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以前妻子常说女儿长大后就安安稳稳在银行工作,最好能住到隔壁,如今几乎就要一一实现了。   江杉摇摇头,仰着下巴笑,“没有,爸。多的人都进不去呢,这是天大的馅饼,赶紧抱着吃还来不及,有什么难为的。”   江妈很高兴,当天中午就摆了一桌子菜,不断往江杉碗里夹菜,“江杉,意川就要结婚了,隔壁李阿姨介绍了好几个好小伙子,哪天要不约出去看看?”   邱意川的婚期就定在中秋,顾北城终于熬出头。江杉听到之后很开心,扒米饭都比平时更用力了些。   江妈问得很是小心,看江杉露出了笑意,一颗心放下了半颗。   江爸蹙着眉头说,“急什么,江杉才回来,在我们身边多陪些时间多好,你非要把女儿往外赶做甚!”   江妈急说,“什么是赶女儿,她今年都27岁了,我们女儿有才有貌,再过几年就耽误找不到好的了。”又忙问江杉,“怎么样?就去看看,如果不满意,就到银行和同事处处。”   江杉咬着一块排骨,肉鲜骨头酥,吃掉肉以后慢慢吸吮骨头里的汤汁。她说,“好啊。”   江妈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说,“任凭你安排吧,告诉我时间地点就好。”   饭后,江杉接到一个电话,接起几秒钟都没有人说话。   江杉又看了一眼号码,突然觉得有些眼熟,试探性的问,“程逸?”   “嗯,最近还好吗?”   江杉说,“挺好的,你呢?”   他身处的环境有些嘈杂,他提高了声音说,“我也挺好的,知道你如今没事就放心了。阿晟是不是去C市了?”   江杉嗯了一声,“不过还是几天前见过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   “好,我知道了。”   “程逸,祝你幸福。”   远处有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哥,快点过来,马上就要拍毕业照了。”   程逸答了一声好,匆匆和江杉说,“江杉,有的事情并非像你想的那般,用心体会。我先挂了。”   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程逸对她而言,已经恍如隔世。   江杉突然无比想念那段在疗养院中的日子,不知烦恼,每天就想着锻炼身体。以为外面有人挂念着她,有人耐心等待她,而她,只要好好的复健等她恢复的那天。   她的程晟就会张开臂膀,等待她涅槃重生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么么哒(づ ̄3 ̄)づ╭?~    ☆、Part53   周一的例会,江杉坐在长桌的末尾,规规矩矩的像回到了高中,表情严肃庄重。   农商银行是C市最大的银行,江杉目前所在的单位就是农商银行的一家分行,虽地处城郊,业务量却大,工作也就比较繁忙。   因此开例会算得上工作最轻松的时刻。   城郊处有许多养殖场,只要是正规企业手续文件一应俱全,城郊的支行就会按照份额发放贷款。   此刻,长桌之首就有人正在汇报这一季度符合条件的养殖场。   讲了许久,他开始询问属下们的意见,“还有人有什么异议吗?”   如果没有异议,证明这通过的五笔款项就能发放下去了。   他环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既然没有异议,那......”   “主任,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江杉站起来,给身旁拽着她胳膊一直阻止她的刘姐一个安心的眼神,抬头与方主任对视。   方主任问:“小江,你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江杉翻着手里的文件夹说:“据我所知,城郊那家养鹿场的担保人上半年的利息至今还未结算,也就是说养鹿场的担保人本身的信用缺失,他不能作为担保人为该企业担保。”   方主任不甚自在的咳嗽着说,“小江说的对,小李你这么办的事,一点都不细致!”   小李说,“是,我保证以后不会犯这种错误。”   散会后,刘姐拖着江杉往外走,到柜台时低声的说,“江杉,你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公然让主任下不了台。”   江杉说,“不是他问我们有什么异议的吗?而且担保人信用不良不能担保是硬性规定,如果最后这是一笔不良贷款,我们这些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在江杉正式上班前,江爸就告诉过她要比别人知道的讯息更多,才不会被别人扳倒。所以,她从上班一个礼拜前就开始收集有关城郊支行的业务来往资料,当然其中也不乏江爸的故意放水。   刘姐皱着眉头说,“方主任是一个爱面子的人,你当众拆他的台,他以后肯定会为难你的。”   江杉微微笑,她阻了方主任的财路,无论是台面上还是私底下说,他都会为难她的。   证件不齐全的企业贷款,如果有门路,就会在证件不齐全信用审批不过的情况下,依然得到贷款。而方主任,就是其中的门路之一。   江杉说,“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难为我也难为不到哪里去。”   刘姐点点头,“也只好如此,总之你以后谨慎些,别让人抓到错处。”   江杉递给刘姐一杯热茶说,“好,谢谢刘姐。”   到了中午,江妈催江杉去相亲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江杉低着声音说,“好好,我知道了,你再把地址发给我,你早上随口说我已经忘了。”   江妈千叮咛万嘱咐,“记得穿上早上我给你带的裙子,还有千万不要迟到,给人家的第一印象不好就糟了。”   江杉翻翻柜子里的鹅黄色的裙子顿时忍不住扶额流汗,却只能说,“我知道了。”   听说和她相亲的男人是航空公司票务督导,今年三十岁,从照片上看算得上青年才俊,不知道江妈从哪儿给她找的优质男,真是枉费某人的担心。   即便她27岁,不再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般青春靓丽,依旧有人和她相亲,而且门当户对。她还没有沦落到做情妇的份儿上,何况让她做情妇还真是抬举她了。既不年轻、也不会哄人,也没有一门上好的床上功夫。   江杉抿抿嘴唇,看起来又精神了许多,鹅黄色确实又显得她嫩了几岁。   机场在市中心,听江妈说他中午休息时间很短,就连相亲的时间都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于是江杉就提议约在离机场近的地方。那人也不客气,直接就约在机场里的必胜客。   走的是一条人迹罕至的熟路,所以江杉赶到的时候给那人打电话,那人还在那头抱歉的说,“抱歉,临时出了些状况,已经解决了,我马上过去。”   江杉说,“没关系,我也是才到。你慢慢来,我不着急。”   不到一分钟,有个身穿机场制服的男人就急匆匆进来,江杉向他招招手,他会心一笑,朝她走来。   江杉努力在脑海里搜寻江妈曾经说过的话,无奈总是想不起来他叫什么。   唐晖坐下说,“你好,我是唐晖,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我该怎么称呼你,江小姐?”   恍如看出了她的窘迫,不露痕迹的为她着想、解除她的窘迫。   江杉说,“一样,叫我名字就好,江杉。”   唐晖说:“大中午赶过来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江杉翻翻菜单,随意点了几样,“看看你还需要什么?”   很快便点好菜,上菜的速度也很快,唐晖看着满桌的肉,暗想这女人看起来瘦小,倒是无肉不欢。   江杉看他一直盯着牛排看,“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太油腻了?”   唐晖摇摇头,笑着说,“不是,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吃肉。”   “唔,不只你一个人这么说过。”   “哦?还有谁说过?”   江杉一怔,笑着说,“很多人吧,同学同事们。”然后虚心的埋头吃起来。   那时,她和程晟刚在一起,程晟每天下班都会跑到她家,在门口轻吻她,从身后拿出公司对面的餐厅做好的排骨放在她眼前晃。程晟总凭借着身高优势逗她,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逗着她玩儿,每次她还是会被他气得窝在沙发上。程晟笑着把盒子打开,排骨的香气就会弥漫在整个房间里,她强忍着想吃的渴望,把头埋进抱枕里。他就会夹出来在她鼻子前晃晃然后塞进她的嘴巴里,一边说着,“你怎么这么爱吃肉呢?而且还长不胖,摸起来还是很瘦,算了,还是让我把你喂的胖一点吧。”   有的事情,她以为时间长了就会随之忘记。还有的事情,她以为会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的,譬如那时他宠溺的语气。   “江杉?你身体不舒服吗?唐晖神色担忧的看着她。   江杉回过神来,笑笑说,“没有,想起了一件事情。”   机场的广播准确的到达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不会遗漏。正如爱情,不会忘记垂怜每一个人。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L市的CA8158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22号登机口上飞机。】   江杉在听到L市时,感觉整个人的神经都被人缠成一股,分辨不清其中的感觉。   她记得,以前从C市到L市的航班只有早上和晚上两班,她问唐晖,“现在去L市的航班每天有几班?”   唐晖想了想说,“三年前有两班,现在中午和下午各加了一班。”   “怎么突然加了两班?”   唐晖笑笑说,“供不应求。一家L市的电子产商把C市所有电子厂都收购了,所以两市之间的经济往来频繁,需求大了,适应需求,所以航班自然就增加了。”   江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江杉,听说以前你在L市当记者?”   江杉说,“是啊,大学在那里,毕业就留在那里工作了几年。”   唐晖说:“女孩子当记者太辛苦了,而且容易受伤,女孩子还是要在家好好享福就好。你说是吧?”   江杉轻声说,“是吗?”   那个人就从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总会兴致勃勃的说,“你今天的采访太棒了!我给全公司放了半天假让他们看你的节目。”   想着,江杉扭头就看到了窗外。   程晟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装搭在袖间,因为离得远,江杉隐约能看得出程晟冷着一张脸也在望着她,眼神里夹杂着某些东西,怨恨、还有一丝不屑一顾。   然后他转过身去和身后的人在交待着什么,江杉发现她的目光竟有些移不开,越逼迫自己越不愿意移开目光。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长了,眼眶都发红了,耳边唐晖一直在叫她,可是她舍不得转过头来。   程晟和身边的人交待完毕,扭过身来匆匆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大步流星向安检处走去。   他走了好远,直到江杉在人群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回过神。   江杉揉揉眼睛说,“唐晖,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不能在心里有别人的时候和你心安理得的继续相亲。十分抱歉。”   唐晖说,“没关系,反正我们都是被父母强迫出来的,而且输在那个人手里,我很荣幸。”   “你认识他吗?”   唐晖说:“你一定离开C市太久,所以不知道。他就是我刚才说的来自L市的电子产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Part54   江杉匆匆和唐晖告别就出了必胜客。   已经不见程晟的踪影,与他一起的高个子男人还站在安检的门外。江杉上前问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也许是明天,下个月,明年也有可能。”话一说出口,他才察觉问他话的女人他并不认识。他问,“你是谁?”   程晟过了安检,透过一扇玻璃看着江杉,他从未见过她穿鹅黄色的裙子,这样穿起来衬得她更加白皙,小了好几岁。程晟在看江杉的时候,江杉也在踮着脚看他,只不过这扇玻璃是特殊材质,只能从里面看到外面,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可是即便如此,江杉还是精准无误的把目光投在了程晟所在的方向。   程晟提着箱子的手一松,箱子应声落地。   玻璃外的江杉手里的手机震了震。   【我不需要。】   江杉不太明白他想表达什么,然后她随手翻了翻,上面那条她发出的信息蹦了出来,两条信息连在一起正好是:【我一点都不想祝福你和别人幸福】,【我不需要】。   她正想着,又有一条短信蹦出来。   【我没有和别人订婚,更没有和别人结婚。安心好好等我回来。】   江杉抬头努力搜寻他的身影,好像在寻找一扇玻璃的残角,只要能找到他就能拼凑完整。   程晟透过玻璃望着她,嘴角轻轻勾起。   当天江杉下午到了下班时间,果真被方主任交予重任留下来加班。   刘姐向她撇撇嘴低声说,“看吧,这就找你茬儿呢,那么多的资料就让你一个人整理。”   江杉说,“没有关系,我是新人,多锻炼锻炼也是好事,刘姐你快接孩子去吧。”   刘姐说,“那我先走了,你晚上回家的时候小心点。”   刘姐走后,江杉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方主任布置的任务是月底一周一个支行的会计的任务量,江杉不可能一个人在一晚上全部做完,她心里明白,别人心里也清楚,就是方主任故意整她的。所以,她也不打算熬夜做完,她想着就做到饿了为止,总归他刁难她就不会满意她做的任何事情,或许明天要求返工也有可能。   做了一会儿,就有人在外面敲玻璃。   江杉抬头一看,“爸,你怎么来了?”   江爸说,“接你回家。”   江杉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外面天都黑了。于是点点头,“爸,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好。”   江杉把东西保存,然后检查了一遍办公室才锁门出来。   途中,江爸问她,“是不是得罪领导了?”   江杉嗯了一声,“方主任开会的时候,我指出一家养殖场的担保人有问题。”   “唔,做的挺对,就是方法有问题。”江爸看她一眼,笑着说。   “那我应该怎么办?”   江爸把车停在一旁,指着前面的红灯说,“明知道前面是红灯,你还要闯着过,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杉说,“可是不能因为是红灯,就让前面逃跑的人借机躲过追捕。”   江爸摸摸江杉的头,“明知道这么做要得罪方主任,怎么还要去招惹他,迂回的方法有很多,比如你就可以来找我。”   江杉静默,一分钟后,江杉看着江爸的眼睛说,“我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您的羽翼之下,您说的没错,出了这种事我可以去找您,但是一切没有发生之前,也就是说贷款没拨出去和没到贷款收不回之前,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方主任有什么大的过错,等到一切发生后,也只不过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具体的损失已经造成。最起码今天我阻止了一笔损失,他也不能对我造成具体的伤害,顶多是给我暗中使绊子,我小心谨慎些就没有关系。”   江爸看着她瞪着两只大眼睛有理有据的反驳他,听到最后,他笑笑,继续前行。一路都没有讲话,进小区去车库的途中有一个大坡,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在其中好像都被放大了,他说,“江杉,你长大了,爸爸为你骄傲。”   江杉扭着头嘟囔着嘴说,“嗯,你知道就好。”   那天晚上,江杉做了个梦,梦里江爸拉着她的手走到程晟面前,把她的手交到了程晟的手中,转瞬,安言穿着一身白纱挡在他们面前说江杉是第三者。   江杉吓得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把柜子上的手机拿过来又翻看了那条短信才放下心来。   江杉早上起来的时候,江妈正在厨房煎蛋,江妈看见她就把她揪进厨房,“好端端的,昨天相亲到一半怎么就跑了?”   江杉皱起眉头,“是唐晖说的?”   “你别摆臭脸,人唐晖没打小报告,我问人家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你是中午工作突然有事走了呢。多好的小伙子,还知道给你打掩护。”江妈边煎蛋边说着。   江杉趴到她肩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妈,程晟没跟别人订婚。”   “你说什么?”江妈手里的铲子都掉在地上了。   江杉把铲子捡起来,去水龙头下冲冲,把目瞪口呆的江妈推离煤气灶,自己煎起蛋来。“你激动什么个劲儿嘛,就是他说的,他没跟别人订婚。”   江妈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亲眼见他订婚了吗,怎么又好端端的说没订婚?”   江杉耸耸肩,“他说的啊,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回事。”   江妈狠狠戳她脑门,“脑袋里进水了,亲眼所见的事情,别人说一句你就相信了?”   江杉看看江妈,她没想那么多,下意识里程晟说什么她都会相信。不仅仅是程晟,但凡是她信得过的人,说的话她都会信。   江杉说,“不说这个了,妈,我是想问问你,我怎么觉得他很生气?”   “生气什么?”   江杉困惑的说,“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从我回来,他就没摆过好脸给我。”   江妈问她,“你有没有好好和他说你这两年去哪儿了,干什么了?”   “没有啊,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他和别人在订婚,谁还跟他说那些?”   江妈揪揪她脸上的细肉,“既然订婚是误会,那就说明你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哪个男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女朋友失踪两年杳无音讯,不仅如此,回来还一声不吭的跑回老家?江杉,我觉得最近喂你吃的太好,你脑子秀逗了。”   江杉在一旁思索,自动忽略江妈最后一句话。   江杉回来前,想好了一百种说辞,想好要怎么和他道歉,想着如果他不理她,她也可以厚着脸皮缠着他。可是她没有想象到他们两年后的初见是那种情形,他西装笔挺臂间有了另一个女人的手。任她预想过千百种情形,其中都不包含这种。所以,她的爱情好像在瞬间被推翻,那一个瞬间,订婚席上所有的欢声笑语似乎都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她不得不逃开。   “江杉,快去开门。”江妈推推她,她回过神来,“啊?”   “啊什么啊,没听到有人敲门,快去开门,别吵醒你爸,他昨天工作到很晚。”   江杉忙去开门。   门打开,程晟提着两大袋子笑着和她说,“早上好。”   江杉一怔,完全凭直觉说,“早上好。”   “江杉,是谁呀,快让人进门。”江妈的声音在厨房就传过来,江杉愤愤的看她一眼,吵醒江爸的是她!   江妈擦擦手,从厨房出来,看到是程晟愣了一下,瞬即就反应过来了,忙招呼他,“阿晟来了,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做什么。”   江杉一看,是自己挡着门呢,侧过身子,程晟笑笑进来轻车熟路的换鞋,“江妈,今天早上有鸡蛋饼吗?”   江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当然有了,就算没有江妈也得给你做。”   程晟把两个大袋子提到厨房,分门别类放进柜子里,又把一个盒子放到门口的储物柜里就洗手帮江妈择菜,“江妈,江爸最近戒烟了没有,如果上次我带来的疗效不好,这次我带的除了上次的那种药,还带了另外一种。”   江妈舀出面粉准备多和些面,程晟忙接过动手,江妈笑着说,“每次都和我抢活儿,臭小子。自从江杉回来,他就不吸烟了,以前也是烦心事多,心病还需心药医,女儿回来了就没事了。”   程晟力气大,面和得匀,一手揉着面,侧过身子看江杉穿着小熊睡衣站在厨房门口发呆,情不自禁的失声笑出。   江杉有点儿看不懂如今是什么情形。   江妈和程晟相处起来,就像是和亲儿子一样。还有两年前那个连刀都不会使的少爷,现在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在和面,江杉不必走上前,都知道他和的面硬度适中做饼再合适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马上就要完结。谢谢支持!   如果喜欢就请收藏它,收藏作者。   我会继续努力,把更好的故事讲给你们听!O(∩_∩)O    ☆、Part55   又是一年十一,江杉早早起来就去C市的人民广场去看升国旗。   也许是半夜下了一场雨,所以那天天空很蓝,不同于前一天灰蒙蒙的。江杉站在人群外手里摇着小红旗一起哼唱国歌。   “江杉。”   江杉转身,一个大掌按在她的脸颊上,江杉摸摸自己的脸,滑滑的,塑料质感,掏出手机照了照,是迷你版国旗。   “你幼稚不幼稚?”江杉笑着说。   程晟揽上她的肩往外走,委屈的看她一眼,把头扭过去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江杉暗自好笑,也不理他,一路上放飞了好几个氢气球,看着满天五颜六色的气球,很是高兴。   程晟说:“我生气了你也不哄哄我?”   江杉回答:“所以说你幼稚。”   程晟继续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江杉凑到他耳边低语一句。   程晟别着脸暗笑,转过来时为难的问,“这样不好吧,白日宣淫?”   江杉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程晟拉着她的手往车上走,一路若不是江杉拦着,程晟能闯三四个红灯。   三年前她失踪之后,程晟就不经意间把业务往C市拓展,以前只有他一个人,来C市就住在办公室里,如今江杉回来,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凑和。   程晟也不知道自己两年里有没有在等她,因为他不知道她的归期。或许是每每下班时望见顶楼的房间一片漆黑时会想起有那么一个人只喜欢顶楼,每晚都会亮一盏橘黄色的壁灯;也或许是每次去吃饭,听见隔桌有人点红烧排骨时,会想起她每顿饭无肉不欢。   三年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不多,她去世的消息传来,程晟那一刹那想的是,他们之间连个名分都没有,她死了,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不能在她的墓碑上刻上他的名字,多年之后再没有人能想起他们之间是最亲密的关系。   他来,只是想离她近一点。   程晟扭过头,看江杉歪在座椅上已经睡着,揉揉她毛绒绒的头发,柔软明亮,程晟轻笑。   江杉醒来时已经中午。   江杉跟在他身后上楼,住户里炒菜的香味弥漫在整栋楼里,扶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走,木头扶梯上一尘不染。   进门后,程晟扶额说,“忘记买菜了,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吧。”   江杉打开冰箱看看,还有一包速冻饺子,拿出来,“要不就吃这个吧。”   程晟说好,拿着饺子去煮,转过身来笑着说,“你先去洗澡,洗完后直接吃饭。”   江杉洗澡出来,程晟正在捞饺子。   程晟听到声响,把饺子端在餐桌上,看见江杉只披了一条浴巾,头发已经吹干了比洗澡前更蓬松,小脸蛋红扑扑的,程晟过去把她捞进怀里,声音已有些喑哑,“看来你是不想吃饺子了。”   江杉仰着头亲吻他的下巴,“嗯,你看起来更美味。”   程晟把她抱起来,轻柔的放在床上,把饺子端到床边说,“你多吃点,一会儿别喊没有力气。”   然后他在江杉轻笑声中飞快的洗了个澡。   程晟温柔的亲吻着她的额头、鼻尖、嘴唇。   程晟嘴唇贴着她的嘴唇轻声说,“江杉,遇上你我真不幸。”   江杉轻笑,“我正好相反,我所有的幸运都拿来预支遇上你了,所以你要对我以后的不幸负责。”   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整个房间黑乎乎的。   程晟长腿一跨,那处硬硬的顶在她的腰间,他们赤|裸相对,大掌游弋在她全身上下,突然一顿,又摸着一处,他伸手去开壁灯。   江杉拽着他的胳膊,“别开,求求你。”   程晟轻吻她的眼睛,依旧伸手把灯打开了。   程晟看得十分认真,像一个初学画画的人,用眼神记录一幅名作的每一处用色构图。   江杉别着头无声的落泪,双手发白紧紧抓着床单,上牙咬着下嘴唇不让哭声出来。   程晟把她的头扳正,一寸一寸吻过她的泪水。江杉却觉得自己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怒吼,像一头野兽在山谷里悲痛的嘶吼。   过了许久,程晟趴在她的身上一一吻过她身上留下的伤疤,江杉感觉到身上都湿淋淋的,像被大雨浇透了,他低沉着不停的说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江杉,我恨你。”   江杉仰着头泪眼模糊看身上遍布着细小的疤痕,触目惊心,像一条条小虫蜿蜒爬来爬去。有的时候,她自己照镜子看到都想吐。   那是她刚刚醒来时,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石膏绷带把她全身缠了个遍,等到拆开时,那会儿的伤疤比现在看起来更可怕。   江杉按着他的头轻声说,“没事,我还活着啊,而且我也不是疤痕性体质,以后会越来越淡。”   程晟抹了一把脸,“这是你把我抛弃的证据,两年来你不闻不问我,连看到别的女人挽着我的手,你都能镇定安若的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江杉坐起来,“那你告诉我,你和安言的订婚是怎么回事?”   “安言是爷爷在孤儿院资助的一个用户,那天是安言订婚的现场没错,但新郎不是我。安言一听说爷爷找她帮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天我是作为安言哥哥的身份把她交在别的男人手里。”   “可是,我明明在外面看到是你和安言的名字。”   程晟笑着说,“那是爷爷事先和我打好招呼,你一出现立马换成我的名字。”   江杉诧异的望着他,“那你爷爷是?”   “叫你小树的那个老头子。”   江杉说,“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住在疗养院,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是吧?”   “你离开疗养院前一个月我才知道,爷爷是早就知道了。”   ***   这晚是顾北城最后一个单身之夜,被一干人等叫出来为他默哀即将掉入婚姻的坟墓。   顾北城很不领情的喝了一杯酒之后就要抽身。   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他。一群人起哄,“顾三,你有没有出息,以后就只能守着一个人了,今晚好好玩一把。”   顾北城摆摆手就要离开,一个大院里的人拽住他往后拖,被顾北城一个反手把两条胳膊背在了他的身后,顾北城笑笑说,“我等这天等的都快歇菜了。”   程晟在一旁暗暗点头,忍不住应声附和,“三哥,我也是!”   其他人纷纷投以他们不屑的目光。   顾北城揽着程晟的肩膀往酒吧外走。   “明天你就要嫁给我了。”   程晟斜睨他一眼,“三哥,你稍微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别这么得瑟。”   顾北城笑着说,“你怎么就被江杉吃得死死的,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触她的逆鳞了?”   “她怪我没早点告诉那老头子是我爷爷。”程晟丧气的说,转瞬一想,“哎,是你故意地吧,故意把江杉安排在老头子隔壁。”   顾北城说,“怎么,想谢谢我,让老爷子提前和孙媳妇培养感情。”   程晟说,“是得好好谢谢你,下次让邱意川看看她曾经出糗的照片,再告诉她一些内情。”   顾北城摆摆手,“我走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程晟看着顾北城明显往自家相反的方向走,也不拆穿他,微微笑着。   第二天,江杉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邱意川已经端坐在梳妆台上被造型师摆弄着。邱意川看着她那两只熊猫眼,“又不是你结婚,怎么还失眠了?”   江杉白她一眼,表情好像在说你懂什么。   邱意川捂着嘴在一旁笑,造型师拿这个活泼好动的新娘无法,唉声叹气说,“求您了,时间马上就到了,没给您按时化妆,我的饭碗就丢了。”   善良的邱意川立马严肃端坐用余光看着江杉穿着睡衣来回踱步。   邱意川的婚礼很简单,顾北城在娶到邱意川的兴奋中与面对婚礼现场的无语中一起度过。婚礼现场是邱意川一手计划的,不像普通的婚礼不是纱纱就是花束。   江杉到婚礼现场时噗嗤的笑了出来,原因无他,现场周围站着一群动漫中的人物,鸣人、佐助、工藤新一、怪盗基德、还有皮卡丘等。   很快就到了邱意川扔捧花的环节,邱意川扭过头朝江杉使了个眼色。   江杉笑着点点头。   白色捧花被扔出,那一瞬间江杉的心都随之上升又坠落,程晟估计这弧度,稍稍推了她一把。   江杉伸手去抱。咦?捧花呢?   全场突然哄堂大笑。   江杉不解扭头去看,发现捧花落在程晟怀中。   江杉强忍着笑意说,“既然今天是你拿到捧花,我就勉强换一个角色。”   江杉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问他,“程晟,你愿意娶我吗?”   程晟设想的满天烟花、满地花束的求婚现场纷纷幻化为泡沫,如今功亏一篑,他整个人脑子里都被堵死了,望着周围一堆动漫人物觉得天旋地转。   江杉等了一会儿,发现面前的人在神游,不禁脚尖翘起踢他一脚。   程晟忙把捧花塞进江杉手中,单膝跪地,“我愿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江杉不禁又踹他一脚,“起来,答应了。”   顾北城在他们身后喊,“保安,把这两个闹场的人扔出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程晟番外   程晟番外——《对你是离别,对我是等待》   那年,程晟高三毕业。   七月末,C市的第一场大雨,雨珠噼里啪啦打在列车窗上,车厢里人声嘈杂。   列车途经C市,程晟只去了一趟厕所,就发现旁边的空座上有人了。是一个女生,高中生的样子,红色紧身的T恤罩在她身上还是空荡荡的,头倚着车窗,短发毛茸茸的蹭着车窗,似乎配合耳机里的歌声轻轻晃动,安静的不合群。   过了半个小时,程晟从笔记本的页面上抬头发现旁边女生的肩头依旧在耸动,他倾身看玻璃,才发现那是一张素净如雪的脸,眼睛极大,却在不停哭着,无声的啜泣,一下一下好像揪住他的心,又狠狠拧了一圈。   程晟见过很多女人哭,母亲和父亲争吵时的哭闹,妹妹撒娇哭,班里女生梨花带雨双眼含情哭,却从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泪如雨下,哭到悲时似喘不过气。连他都觉得呼吸困难。   程晟开始不停向她递纸,她哪怕哭成这样,依旧是极干脆的声音,客气的朝他说‘谢谢’。哭到后来,程晟终于忍不住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她回过头回答他:“我要离开你了。”   这句话不停在脑海里回旋,似梦魇,一道白光劈向脑海,程晟望向窗外的灯光,多少次从这个梦里惊醒。   江杉当时怎么回答他的,以至于让他五年后依旧没有忘记她,一张极普通的脸——“我科二挂了,没有系安全带而且把刹车踩成油门了,太丢人了。”   自己当时还是太年轻,否则怎么会轻易相信一个哭的几近绝望的人为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她从开始就骗了他,所以连她的告别,说一个月之后就能回来带他去见父母也是骗他的。   程晟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的安眠药,已然成了一个空瓶子。程晟索性站在窗前,整个城市的灯光流泻在脚下,连房子都是当初她选的,趴在他背上说站在最高层就会觉得君临天下,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他就站在云端,空气都是甜的。   “咚”,墙上的挂钟敲响,原来今天已经是她的两周年忌日,离开他的日子已经这么久了。   他赶到C市时还未天亮,墓头在山顶,他两手空空爬上去,太阳初升暖阳笼罩在墓碑上的照片,她笑的很灿烂。罔顾身上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盘坐在地上静静望着她的照片,开始叙叙念叨。   “C市的冬天哪有你说的那么暖和,明明也冷的要死。刚刚声声也非跟着要来,我怕你嫌他吵,你一生气又不理我,所以我就没带他来。你挂在家里的铜钟太吵了,我都睡不好。小区旁边真的开了一所幼儿园,你说要让孩子和三哥家孩子一起在家门口上学,真被你说中了。”   他抬起头,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邱意川和一个不是顾北城的男人相携而来,程晟扭过头宠溺的朝照片笑笑,“你走了,还拆散他们,真是狠心。对了,爸妈想你了,还有声声。”我也是。   程晟起身,侧着身子嘴角挑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和邱意川说:“你来了。”仿佛只是招待好友在年后来拜访,不见悲伤。   邱意川看到他眼底的乌青,红着眼睛扭过头俯身放下一束红玫瑰,白雪皑皑中的嫣红,十分醒目。   程晟往后退了许多,直到听不见邱意川的喃喃自语。   过了许久,邱意川站起来,有些晕眩,身后的男人贴心扶住。程晟苦笑。   程晟走过去,眼神落在墓碑上年轻活力的容颜,“告诉江爸江妈,中午过去我做饭,让他们别忙活。”   邱意川眼里的水汽又重新凝聚,喑哑的“嗯”。   ***   虽然嘱咐不让江爸江妈忙活,可是程晟到的时候还是听见了厨房里噔噔的剁馅儿的声音,邱意川也在一旁帮江妈炸豆腐。   程晟把带来的东西放进门口的橱柜里,洗手就去厨房帮忙,“江爸,你颈椎好些了没?我来吧。”   江爸让他站在一旁,“江杉从小就爱吃我剁的馅儿,今天你别和我抢,要不这丫头又该抱怨了。”   江妈把程晟拖到餐桌边,兴致昂扬的介绍她做的饼,夹了一口饼就往他嘴里送,等他吃完迫不及待说怎么样。   程晟又夹了一块,大口大口的嚼,眉开眼笑的说:“江妈,这饼真香,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一些。”   江妈显然被取悦,嘴里直念叨着“这孩子说什么呢,江妈妈给你装起来,锅里多着呢。”   程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喊江妈:“江妈,我带了给江爸戒烟的一种药草,就放在门口的橱子里了,你有空给江爸熬着喝。”   江妈去橱子里拿保鲜盒,橱子里的保健品、足浴盆、治疗颈椎的枕头把橱子塞得满满的,都是这些年程晟放进去的。前年年尾,她给女儿打电话让捎回来一些新疆红枣的时候,江杉在那头,不耐烦的说着:“好好,我知道了。妈,我挂了啊,正烙饼呢,我跟你说,程晟那小兔崽子挑剔的很,葱花要剁的碎,芝麻要撒的匀,油还得放的多,油放那么多对身体多不好啊,妈我先不跟你说了啊。”之后就是一阵忙音,那个时候,自己还想过年的时候就能见到女儿的男朋友了,听女儿的语气,就知道女儿很喜欢,否则按她那种生人勿进的性子怎么可能做饭给别人吃。却没想到,第一次见女儿的男朋友却是在她的墓前。   那时,程晟才二十出头,还是桀骜不驯刚出社会的男孩子,仿佛一夜直接就历经沧桑,一身熨帖的黑西装站在江杉的墓前,看见自己时却红了眼眶。之后就是隔三差五的来陪他们老两口说说话,一来就是两年。   江爸看见江妈捧着保鲜盒泪水簌簌往下掉,出了厨房,在江杉卧室里的阳台找到了程晟。大开着窗户,程晟望着窗外的护城河,指尖的烟圈被冷风吹散,江爸也点燃一支烟,拍拍他的肩膀。   两个男人,为了同一个深爱的女人,在深冬的风中站了良久。   程晟苦笑的说:“江爸,别吸烟了,她最不喜欢屋子里有烟味儿。”   “是啊,那丫头从小主意就大,我一吸烟就把我往卫生间里推,还把我锁起来。”江爸带着一抹追思的笑意,在寒风凛冽的窗口叙叙讲来。   程晟应和,过往被她嫌弃的画面瞬间涌上来,于是笑的灿烂,“是啊,赶紧散了烟味儿关上窗户,她还怕冷呢。”   午后,吃过饺子,装了满满的保鲜盒,一行人又上了城外那座寂静的山头,江妈看到照片上年轻的女儿,瘫坐在地上,水肿的眼睛蒙上厚厚的水汽,众人仿佛都能听见水珠落地的声音。   邱意川跪在江妈身前,满脸是泪水,“都是因为我,否则江杉也不会去那里,也不会被人劫持,也不会......”   江妈把她搂进怀里,声音已经哭的嘶哑,“傻孩子,不是你的错,江杉看见你这样该不高兴了。”   江爸江妈临走前,满含欣慰的看程晟,江妈把他拉到墓前,低声劝道:“程晟,阿姨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对我们家江杉也是一片真心。可是,”江妈一声哽咽,“她已经走了两年了,而你还年轻,不要为了她耽误了你,是江杉没有福气,她不会怪你的。”   程晟嘴角微微上扬,也不说什么。   江妈望了望即将落下山头的太阳,只是说:“你再陪陪她吧,我们先走了。”   邱意川踩着一节一节阶梯往下走,走到中途不放心的返回来,只见那个年仅25岁的意气风发的晟光总裁跪坐在地上,抱头低声痛哭,身后的夕阳陪着他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短番外   彼时,又是一年冬季。   程晟站在窗外却不觉得冷。   他望着她一口一口艰难的吞咽一碗热气腾腾的黑米粥,喝罢揉揉肚子,然后笑嘻嘻的和看护说她吃饱了。   江杉似乎感应到了某人的目光,警惕的往窗外看去,只是一片雪景。大地一片洁白,不像城市里的雪总蒙上了一层灰。   程晟躲在墙角,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即便离得远,程晟也看得出她低头的一刹那的失落,然后她露出白净的脖颈,肩膀轻轻耸动。   真是矛盾,既躲着他,看不到他又那么难过。   既然你想躲着,就躲着吧。   有你那一瞬的失望,我就满足了,只是能不能别让我等得太久。   程晟没出息的想着。   安言订婚的那天,程晟一早就准备好,接到老爷子的短信就急匆匆把人都接进去,把酒店门口的名字改成他的名字。   程晟也不确定他是对是错,在她面前,他总会惴惴不安。   事实证明,段清瀚揽着她转身就走时,他脑子里不停叫嚣着错了、错了、错了。可是那是安言今生唯一一次的订婚,他还未把安言交到爱她的男人的手上。   他面前两只手掌贴合在一起时,他转身便跑。回到她的屋子里,地上放着她小小一坨的行李,他拉开拉链时,手上不停颤抖,拉了好几回才打开。   里面放着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还有一个笔记本。   有关他的报道被她裁剪的整整齐齐的贴在上面,旁边还有批注。   她说她不心灵手巧,一双手也只会写字罢了。她有一手娟秀的小楷字,密密麻麻批注在他的照片周围。   第二天,江杉离开L市,随后程晟买下她的那套公寓。   当他作为户主再一次站在这里时,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怎么就能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离开他难道不需要一丝丝的挣扎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多多收藏!谢谢! ☆、程等等番外   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上午十点的金融课全场爆满,据说是来了一位年轻的美女老师,所以这所男生比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的理工院校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们对新老师的欢迎。   铃声响后三分钟,还没见到老师的人影,一些来看热闹的人稀稀拉拉走了一半。   又过了两分钟,从教室最后面走出来一个女生,短短的头发搭配着一身黑色小西装十分精神。   她说:“同学们,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即将担任你们的金融学老师一个学期,年纪嘛保密,毕竟女人的年龄就像男士的钱包不能随意外露。”   第一章讲的是信用。   “信用就是一种借贷关系。”   江杉讲课不用PPT也没带课本,就是双手撑在桌上两只眼睛像盯着猎物一样巡视一圈,然后自顾自的讲课。   后来问到答题模式。   江杉转瞬一想,笑着说,“答题和接受女朋友的询问是一个道理。就比如女朋友拉你买衣服时看中一件衣服,询问你的意见,你怎么回答?”   下面的男生齐声说:“好看。”   “如果你毫不犹豫的回答好看,那么我只能给你40分。”   “如果你抬起头仔细打量一下,然后说好看,恭喜你及格了。”   “如果你仔细打量,然后说好看,亲爱的,我好爱你。恭喜你拿到80分。”   “但是如果你仔细看过,然后说好看,亲爱的,我好爱你,最后果断支付。恭喜你,你已经100分,掌握答题的技巧了。”   下面的女生哄笑一声。有人问,老师你有男朋友吗,他是怎么回答的。   江杉轻笑说,“我已经有老公了,我老公是忠犬型,得分200分。至于怎么回答,保密。”   那个人每次都会直接刷卡轻声在她耳边呢喃,“老婆,你穿什么都好看,当然还是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想着想着,她的脸已经泛红。   下课铃声响起,江杉擦擦手上的粉笔灰往外走,学生们和她打招呼离开。   “妈妈!”江杉一出教室门便看到一个西瓜太郎朝她飞奔过来,她赶紧蹲下来接住他。   “程等等,你今天怎么没去幼儿园,嗯?”   程等等笑起来和程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爸爸说今天是你的首秀,所以我们都来听你讲课。”   程晟接过儿子捏捏他的小脸,“说多少次了,不准让妈妈一直抱着你,你这么沉妈妈会累。”   “可是妈妈抱着比较软。”   程晟睨他一眼,废话,所以只能我抱。然后展开笑颜揽过娇妻说,“老婆,老爷子来了,在机场等着我们呢。”   江杉瞪他一眼,“不早说,老爷子等着急了有你受的。”   他们结婚后,江杉就辞去银行的工作专注读研读博,然后留校任教。所有人对她的决定都表示支持,除了方主任,因为江杉离职时带走了一大笔存款。   而程晟也娶妻随妻,在C市定居,为此老爷子懊恼了许久,说就不应该帮程晟找回江杉。   六年已过,老爷子依旧健朗,拄着拐杖,带着墨镜在出机口看着一家三口笑着朝他走来。   程等等一路飞奔,抱着老爷爷的大腿,“老爷爷,亭亭怎么没有一起来,等等想她了。”   亭亭是程逸和程瑾的女儿,才两岁像玉雕似的,特别受人待见。   老爷子板着脸,“叫什么老爷爷,爷爷年轻着呢。还有你爸爸还有你大伯起的都是什么名字,等等停停的,没出息,怪不得追老婆追了这么多年。”   程晟摸摸鼻子,远在L市执勤的程逸不停的打喷嚏。   老爷子还是不忍让小孙子受冷落,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老太婆,看见了吗,子孙满堂,我都替你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和大师兄撞名了,那就借大师兄的光芒闪耀一下吧。   终于正式完结了,撒花!   我知道自己写得不太好,你们依然坚持看完了,鞠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